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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的一角升起丝丝缕缕的焦糊味,我知道那得益于之前我手中弹出去的烟头,而此刻的秦曙光显然没有心情去在关心他家的地毯是不是还完整,因为他正没完没了地拿拳头招呼我。
一种淡漠无声的肢体交流。
我试图破译出他这个动作背后的深层含义,然而震击下的细微麻木混同鼻腔中热流涌出的快感贯彻全身,我的脸大概正逐渐变得扭曲,而这扭曲也成为此刻的唯一诉愿。
草你大爷的,下手这么狠。
忍无可忍之下我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抹去了将要滴在沙发上的血液,漫不经心地擦在他的手背上,我说:“别打了,你看你还没吃早饭就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不如我们坐下来说说话,多少省点力气。”
“也好。”他的眉毛微微拢了拢,神色平静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鲜血,没有暴力,没有对峙。
趁他最终从我身上下来的空挡,我去洗手间接了杯自来水浇灭了地毯边缘即将燎原的星火,然后站在客厅中央,静静地看着他从电视下面的矮柜里翻出一包烟丝,一只卷烟器,还有一卷烟纸。
拿出这些,他便坐在沙发上,兀自往卷烟器里倒烟草,卷筒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一圈圈旋转着,手背上的血红色此刻已经褪为一种不新鲜的暗红,或者说,深褐色。
我只好问了句:“大麻?”
他轻轻地舔在烟纸的内侧边缘,拇指指腹顺着烟身的方向刮按了一道使之很好的粘合继而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上上个月出差去云南,问当地烟农买的烟丝,本来想调好了给你送一点试试。”他将卷好的烟递给我,“当时我还在想,说不定这是个机会,我,和你,林寒川,能坐下来聊一聊。”
我有点尴尬地接过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并不急着点燃它。
“我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一个人撑着苦不苦,累不累,有没有哪怕那么几秒钟,想过是不是可以跟人分担分担?”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了这一句,“因为我终于认识到,等你开口,恐怕是下辈子的事。 ”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给他一个无奈且嘲讽的笑。
“让我说完。”他阻止了我的回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像堂吉诃德,始终挑战着一个你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即使变得扭曲,怪异,你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肯定和帮助,你只想证明这个世界亏欠你的你一个人就能讨回来。这个毛病上辈子改不了,这辈子好像也没差。”
“到如今再说这些还不是扯淡。”我叹气,“还是别说了,我听着不舒服。”
“树敌太多,死都找不着眉目。”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又顿了顿,“不过你这张脸看着确实有点……怎么说呢——”
我说:“难道你不觉得很实在?”
“纯粹,干净,清透,实实在在,倒反有些怪异。”他摇头,“相比而言,我更喜欢你从前那种不知好歹的感觉,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捅人几刀推进重症病房,然后送一纸病危通知下来,天下就太平了。漂亮得太重,反而——。”
我苦笑了一声:“你他妈能不能来几句人话?”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
我又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比温淮远稍微早那么一点。”他又开始卷第二根烟,“你跟他说了实话,却一直想着怎么瞒我——”
“——老实说,你这么干,我心寒得很。”
我拾起地上那块表,用拇指轻轻擦拭表盘,然后揣进口袋里:“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有太多东西阻在你我之间,如果真的有第二世,你大概会改改那些毛病,第一个就跟我把实话捅了,可结果呢——最后一个。”他低沉地笑着,“所以我一边陪你演戏,一边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到了这份上你才想到要跟我坦白的话——我就亲手弄死你。”
脸颊和下眼眶处滞后的痛感正提醒着我,他这话是句大实话。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从我这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他捏着那支半成品,无奈地说,“我之所以知道你没死,并不是熟知什么内幕或者真相,而是收到了一张光碟,里面拍下了那晚的全过程——而且那晚温淮远恰好和我在一起。”
我打断了他:“我的死难道不正是因为他?”
他抬了眼皮看着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以为你们那点小动作我当真看不出?你我不说什么,但温淮远——”我说,“他那点小心思存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眯着眼盯了我许久,终于笑出声来:“寒川,你聪明得太久,反而糊涂到这种地步——温淮远跟我从来没有联过手,他也没想过要对付你。”
作者有话要说:交底了……跪求留言散花
第二十一章
冰袋敷在脸上,实际上作用也不大,拳头带来的硬伤竟然同大面积烧伤后的痛感相似,麻木后突然觉醒的灼热最为明显。
一只手扶着冰袋,另一只手将光碟推进光驱,我欣慰的发现只需动动鼠标,就能开启一片崭新视角。
这个视角不是属于某个人的——毫无生命的机器以一个完全静止的状态完成了整个拍摄过程,平滑没有丝毫抖动的画面以及正对着床的开阔角度毫不隐晦地揭示了这一点。
杨浅穿的是一件深色T恤加外套,短裤,球鞋,这一身打扮随意得有些过头,就好像刚从球场上下来,不带停顿地就来到我这里。
但事实上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在酒吧里遇见他,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坐在吧台边情绪低落,像是在等人,而且目标似乎并不是我。
林寒川刚从酒桌上下来,已经沾了不少酒,虽然意识尚未模糊,但说话时总带一种云里雾里的颠簸感,连我都觉得颇有点真假难辨的意思,他说:“帅哥我注意你很久了,前几次请你喝酒都被拒了,今天怎么肯赏我这个天大的面子?”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杨浅还算精致的侧脸,嘴角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以前我怕你是坏人。”
“坏人?”画面里的林寒川笑得很贱,“我不仅是坏人,口味还很重,恋童,恋尸什么的一样没落下,我劝你还是不要指望今天能活着走出去。”
秦曙光点评道:“要是以换魂这种超科学现象的普遍认同为前提,就凭你这一句,可以立案批捕了。”
我说:“您这是大胆质疑侦查机关的智商?”
他不做声,示意我看下去。
林寒川起身离开了镜头可捕捉范围,我知道那是去客厅拿酒了,杨浅小兄弟似乎不太安生,四处张望了一阵子。
之后他的脸突然在镜头前不断放大,镜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晃动,不是很剧烈,更像是一种轻微的平移。之后他掏出手机,不耐烦地看了看,又重新坐回床边。
秦曙光问:“那面墙上有什么?”
我想了想:“壁橱。”
“壁橱里有什么?”
“记不太清了,书,CD,摆设。”
“你认为这个摄像头是一直就在,还是当晚才有的?”
我又想了想:“应该是当晚才有,你知道——我从来不带人回家,防的就是这个——”
秦曙光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林寒川已经折回了卧室,带着半瓶蓝带马爹利和一瓶依云。
杨浅重新坐回了床边,就连两只脚鞋尖的朝向都跟先前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看过这段回放,任谁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曾动弹半分。
接着林寒川又从床头柜上摸过两只杯子,一只倒酒,一只倒水。
杨浅看了看,说了句:“我要矿泉水。”
我问秦曙光:“你说杨浅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秦曙光想了想:“难说。”
如果他真的常混酒吧就应该知道,蓝带马爹利有个约定俗成的喝法,一口酒,一口水,林寒川倒出两杯来,当然不是让他选择。
我又问:“这样看来,他知道酒里有问题?”
“酒没问题。”视线还定在笔记本屏幕上,曙光摇了摇头 ,“温淮远后来想办法把那瓶酒拿出来,当着我的面喝了小半杯——而且尸检报告没问题,现场也没有人动过手脚。”
“所以是自然死亡?”
“我也希望有些什么猫腻在里面,但很可惜,没有——所以我说你从我这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点头,“当然,超自然元素无法回避,这个换魂过程究竟是过失还是故意,不好定论。”
接下来的场景就跟我开头交代的一样,机械画面并没有捕捉到一些明显超自然的光电声变化,唯一能够看出这是一场换魂的,只有进入新身体的那一刹那我所表现出的疑惑和不适应——第一时间翻出了身份证和学生证。
播放器的进度条停止在我拨了120之后,应该是被人为剪辑过再刻录成光碟寄过来的。
“所以你究竟想知道什么?”秦曙光终于舍得把叼着的那根烟点着了。
我说不瞒你讲,我起初以为是自然死亡,再不济就是麻醉类的药物导致的心脏突发性疾病什么的,没什么兴致往深里查——但今早遇见温摩,本来这事跟他最搭不上干系,但老爷子竟然脱口而出——说我死得冤,这话让我很难受,想必是有些内幕在里头……我如今没什么能力,只好想到请你帮着查查。
秦曙光扔了打火机,吐了口烟雾:“真是这样,你找温淮远岂不是更直接?”
我苦笑一声,心里多少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秦曙光注意到我的尴尬,语气放缓又说了句:“如果真心实意邀请我参加你的调查行动——或者是调查小组,你要怎么命名,103专案组?都没差——但是不是起码同我讲讲实话?”
我想说实话就像那天边一道浮云,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施主你何必纠结于此,但秦曙光的神色很正经,不像是有心情跟我玩:“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寒川我实在不愿信你是那种人——”
我说:“哪种人?吃喝嫖赌贪污腐化,我觉得这都是很珍贵的人生阅历,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恨了?不应该啊律师同志,你们这行当圈钱的本事比我大多了,还圈得义正言辞金光闪闪,就差没在头顶上套个环,强调一下你们这一颗颗纯洁高尚的灵魂。”
秦曙光合上笔记本翻盖,扔了手里的烟头,似乎有起身的意思:“我觉得你还是欠削。”
“草你啊——”我果断地抬手护脸,“别玩了,我说还不行么?”
五年前,我是个副处长,从行政机关平调过来刚满两年,头上压着个正处长,升官发财似乎有点勉强,不过好在我那时候至少算半个正直的人,还没到胆大心细到那种令人发指的份上,也并没有太过强烈的上位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