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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此刻已经被晒的发烫,俞振鹏坐在车内,甚是难熬,此刻只好听话,命汽车夫调转方向,去找僻静地方停车。而易横涛迈步进了一家钟表行,低头正在打量玻璃柜台内的货品,不想旁边忽然伸来一只大手,铁钳一般的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你?”
易横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要挣脱:“我——不是我!”
来人乃是一名彪形大汉,周身绫罗绸缎的穿戴着,张口便有金牙闪烁:“好你小子,原来你还在天津啊?我当你治死我兄弟之后,就NND跑没影了呢!”说完这话,他扬手一个大嘴巴,正是抽到了易横涛的嫩脸蛋上:“妈了个×的,老天有眼让你落到我手里,今天老子就要宰了你给兄弟报仇!”
易横涛虽然在家中也挨过父亲的耳光,然而大汉孔武有力,那大嘴巴扇的带着风,岂是他父亲那轻描淡写的小巴掌可以比拟的?挨了这样凶狠一掌,他当即眼冒金星,耳中轰鸣,东倒西歪的就向外逃,口中大喊道:“救命啊!那个谁,你快来呀,有人打我啦……”
街上喧闹,俞振鹏正在远处停车,一时竟是没有听到易横涛的呼救。而那大汉生拉硬拽的把易横涛拖出钟表行,就近便要往一辆汽车上推搡。易横涛急了眼,出其不意的踢出一脚,正中对方胯间。大汉受了袭击,痛的高叫一声便夹了腿;而易横涛趁此机会狠命一挣,拔腿又跑。路边本是蹲着几个游手好闲的小子在看风景,此刻却也闻风而来,要去堵截易横涛,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这边吵嚷起来,俞振鹏那边停好汽车,也听到了片言只语。推开车门这么一细瞧,俞振鹏心中一惊,连忙飞跑过来:“干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妈的敢动我们少爷,你们NND是不是活腻歪了?”
这时那名□受袭的大汉缓过了这一口气,半弯着腰挤上前方和俞振鹏打了照面。双方一见,大汉当即把眉毛立起来了:“哟,是你小子啊?你仗着你干爹的势力在码头上抢了我们的饭碗,现在不吃你的干饭偷着乐去,还跑到这地面上狐假虎威来了?你NND是欠揍吧?”
俞振鹏放眼一望,就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显然不是对手,可是不肯服软。对着易横涛一使眼色,他想让这位易二少爷先上车去,自己这边或打或逃,不受拖累,倒都好办。易横涛会意,撒腿就跑;而那大汉见状,登时急了:“想走?门儿都没有哇!我兄弟受了一刀的皮肉伤,结果被你活活治死,你就这么白作孽了?”然后他伸手又一指俞振鹏:“我告诉你姓俞的,别以为我们杜老板是真怕你干爹!真刀真枪干起来,还不定是谁胜谁败呢!我们杜老板大人大量赏你一口饭吃,你就别给脸不要脸的到我这儿装大爷!”
他这边话音未落,身边手下早一拥而上扑向了易横涛;街上立时混战成了一团,俞振鹏的汽车夫和仅有的一名保镖跑上来助阵,结果立刻就被卷进了复仇的旋涡中。
三分钟后,易横涛被那大汉强行塞进汽车里去了。
他吓坏了,杀猪似的大叫;俞振鹏急的快要流出泪来,眼看着是救不得,索性顶着拳脚立刻撤退,赶回陆公馆向干爹报信。
这时正是下午时分,陆雪征侧身躺在沙发上,枕着两本厚书昏昏欲睡。金小丰人在楼上,在留声机传出来的靡靡歌声中默默的流汗。俞振鹏如风而来,也不等人进门通报了,冲入客厅便是大喊一声:“干爹!不好了!”
陆雪征一哆嗦,闭着眼睛就坐了起来:“怎么了?”
俞振鹏满头满脸皆是大汗珠子:“易家二少让杜文桢的手下绑走了!”
陆雪征猛然起身:“绑走了?”
“我也没有听清来由,就听杜文桢那边的人说易二少爷治死了他的兄弟。我没防备,身边人少,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这么着让他们把易二少爷带走了!”
陆雪征听闻此言,扬手就抽了他一记大嘴巴:“混账!我派你去是干什么的?!你就眼睁睁的让人把他抢走了?”
俞振鹏被这一巴掌抽的脑袋嗡嗡直响,腿都软了:“不是,干爹,我没想到——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他抬手一指自己的乌青眼圈:“大街上,我们也不敢动枪,拳脚上我们不是对手……”
陆雪征一手拄了手杖,一手指了俞振鹏的鼻尖,两道眉毛拧起来,是不骂愤怒、骂又无言的架势:“你啊你啊……易崇德把他家老二交到我手里,我今天刚刚满口答应出去了,你回头就给我打脸!”
俞振鹏哭丧着脸后退一步:“干爹,不是——易二少爷毕竟是易二少爷,我想杜家未必就立刻能把他怎么样,您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去想法子把人弄回来。”
陆雪征一脚把他蹬了一跤:“你弄个屁!杜文桢吃了我的大亏,就等这一天出气呢!就凭你那点赖本事,你弄个屁!”
120各怀心事 。。。
陆雪征大骂俞振鹏,一鼓作气把俞振鹏骂跑了。
待俞振鹏走后,金小丰才下楼走进了客厅,眼看陆雪征气的直眉瞪眼,便走过去扶他坐下:“干爹别着急,杜文桢就算和您有仇,可是看在易老先生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去伤易二少爷。
陆雪征气急败坏的怒道:“易横涛是被杜文桢那手下人绑走的,为的不是向我报仇,为的是他治死了人家的兄弟!万一杜家手下不声不响的把易横涛弄死了,杜文桢不知道也是白搭!”然后他扶着金小丰的肩膀站起来,自己又咕哝了一句:“我给杜文桢打电话去!”
陆雪征一个电话打到杜公馆,杜文桢却是不在家;问去哪里了,无人知晓。
杜文桢必须不在家,他当初知道自己有位得力手下被个蒙古大夫治死了;蒙古大夫落网后大吵大嚷,说自己是易崇德家的二少爷,这个话,他现在也知道了。
所以他就很为难——照理说,应该由着手下宰了蒙古大夫给兄弟们报仇,可是易家二少岂是轻易宰得的?
这样想来,就该把这位易二少恭而敬之的放走,放走之前自己亲自出面,再招待他吃顿宴席,说两句道歉的客气话,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自己当真放了易横涛,那受益人是谁?是陆雪征啊!
听易横涛吵吵嚷嚷的那些话,显然他如今正受陆雪征的保护;自己这边抓人又放,说起来总归是失了礼;而陆雪征那边虚惊一场得了二少,倒成了护驾有功的人物,届时必和上海易家越发亲密。他们双方扣了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码头成了他们两家的市场,自己可就越发插不上手了!
杜文桢左思右想、长吁短叹,对于易横涛这块进了嘴的软豆腐,想咽怕烫,要吐又不甘心,真是落入了两难的境地了。
陆雪征找不到杜文桢,又大大的发了顿脾气。发完脾气之后,怒火散尽,倒是平静下来了。
“小丰!”他把金小丰叫到自己面前来:“你出门给易家发一封急电,把今天这事如实讲清楚了。”
金小丰答应下来,又问了一句:“如实说?”
陆雪征干脆利落的答道:“如实说,先让易崇德知道这是他儿子自己招惹来的祸事,和我们无关。易横涛要是有个好歹,让他去找杜文桢。”
金小丰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微微弯下腰又压低声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救易先生呢?”
陆雪征思索着答道:“救还是要救的。易崇德把他儿子托付给我们了,我们不能不闻不问。如果当真救下来了,说起来也是一桩人情。”
金小丰领命而去,一路走的若有所思。而与此同时,俞振鹏已经开始满城里寻找易横涛。
一夜的功夫,易崇德的回电发过来了——老爷子快要急疯了,拜托陆雪征务必把人全须全尾的抢出来;现在南北都在打仗,老爷子预备亲自过来,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不管是什么时候到,反正在没到之前,就全仰仗陆雪征想办法了!
除此之外,易崇德也托人辗转去向杜文桢说情,愿意用钱去赎小儿子。杜文桢没想到易横涛这样具有价值,越发奇货可居——也不表态,就单是暧昧含糊着,不说放,不说不放,也不谈条件。
如此又过了一天,俞振鹏一无所获,白嘉治倒是打听到了易横涛的影踪。
白嘉治告诉陆雪征:“干爹,绝对没有错,就在码头旁边的货栈仓库里,是杜家的地盘。我那汽车夫的二叔在货栈守大门,那天晚上看得清清楚楚,说起来定是易二少爷无疑。”
陆雪征回想起易横涛那副娇身嫩肉的小模样,也有些心疼:“他受罪了吗?”
白嘉治连连摇头道:“那好像是没有,单是关着不放。”
陆雪征听到这里,却是忽然心有所感。打发走了白嘉治,他把金小丰叫了过来。
“我们应该在易崇德到达天津之前,把易横涛救出来,不给他和杜文桢见面的机会。”陆雪征对金小丰说道:“只要这么一干,易崇德和杜文桢之间的仇,就结下了!”
金小丰静静倾听着——陆雪征这话有理,儿子都活着出来了,易崇德还和杜文桢谈什么?而杜文桢想要再辩解自己那行为并非绑架,也全晚了!
绑架人家的小儿子,和推人家孩子落井是一样的。这样的仇结下来,恐怕一生也没有讲和的可能。只要这么一来,易崇德在天津就只能和陆雪征合作;因为除了陆雪征,旁人都不是杜文桢的对手!
陆雪征单手插在裤兜里,在金小丰面前来回的走,一时把手杖忘记了,凭着两条腿也走得很稳:“再让白嘉治多往码头跑几趟,把这件事情弄确实了。然后我去救人。”
金小丰抬眼望了他:“您去?”
陆雪征转向他一点头:“我去。这不是件容易事情,那毕竟是杜文桢的货栈,码头上也顶数杜家的人最多。一旦出了差池,撤退都难。”
金小丰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来,却是说道:“我去。”
陆雪征凝视着他,嘴角翘起笑了一下,用温暖的声音问道:“你还信不过干爹的本事?”
金小丰目光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干爹,我去!”
陆雪征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末了笑道:“你去,我也去。我们分工协作。”
“分工协作”四个字说起来简单,设计起来却是复杂。货栈是个讲安全的地方,而且门小院子大,码头上的杜家人马无事时都在货栈内歇脚,所以是个热闹的大葫芦,进入容易出来难。况且里面仓库众多,谁知道易横涛被关在了哪一间?
可是难做也要做。陆雪征希望通过这一场事件,向易崇德讨个好,一来是把双方的合作关系彻底确定;二来自己若是有恩于易崇德,易崇德也能对上海那娘儿俩多用点心,把他们平平安安送去香港。再说早点把易横涛救出来,也免得他在里面受苦。
白嘉治经过了大半天的打听,已经大概确定了易横涛所在的仓库位置;而李绍文等人也到了陆公馆。这一群亡命徒自作主张的开起小会,决定当晚便去码头营救易横涛。
金小丰打前锋,带人冲进货栈去救易横涛;陆雪征在外接应;旁人也各有任务。一时商议完毕,众人各自散去,陆雪征私下里却又嘱咐金小丰道:“能救则救,救不得了,就赶紧撤出来,别乱逞能。”
陆雪征素来不大关心干儿子的死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