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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梦到和平
许平的手不停地颤抖。
衬衫的扣子只剩下最上面的两颗,小小的白色塑胶纽扣,怎么样也系不住。
卧室的门打开又合上。黄帆一边套着T恤一边走进来。
“没事儿的,我室友已经回他自己房间了。刚才你头埋在沙发里,他应该没有看见你的脸。”
许平像什么也没听见似地低头哆嗦着系纽扣。
黄帆点起一根烟,抽了两口,打开自己的衣柜,丢给许平一件套头衫,道:“你那件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先穿我的吧。”
白色的套头衫落在许平的膝盖上,很快又滑落在地。
黄帆看了许平一会儿,掐灭手中的烟,走近道:“我帮你。”
还没碰到对方的手,就听见许平厉声喝道:“别碰我!”
黄帆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然后落在身侧紧握成拳,面上却一点儿也没带出来。他笑了笑,道:“你怕什么?现在就算你想,我也没那个兴致了。”
许平好不容易系上了第一颗扣子,又哆嗦着去系第二颗。
黄帆把套头衫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递到许平面前:“穿我这件吧,你的衬衫扣子都绷掉了,料子也薄,现在外面正在下雨,小心着凉。”
许平低着头不说话。
黄帆把衣服从里面抻开,举到许平面前:“来,头进来。”
许平猛地伸手把衣服打落在地。
他用一种几乎是憎恨的目光瞪着黄帆,然后慢慢地转移开视线:“我错了,我根本不该到你这里来。”
黄帆愣了愣,然后仰头无声地大笑了两声。
他猛地揪住许平的领口,用力地把他提起来撞在墙上,大骂:“操你妈,你再说一遍!”
许平慢慢地仰起头看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根本不该到——”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黄帆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许平的脖子是他全身上下最美丽精致的部分,有时候只是微微侧头,就能让黄帆看得目眩神迷。
在学生会的时候,用了手段把许平带在自己身边,每个学期安排了满满的活动,不是为了丰富大家的课外生活,而是为了从这个人身上榨出更多的时间;明明教室不在同一层,有事没事却喜欢绕远路,经过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去搜寻他的身影,也许在看书,也许在和同学聊天,也许趴在桌子上睡觉,露出一段洁白的颈项,这样小小的一幕就可以让他回味一整天。
他猛地松开手。
许平蹲在地上大声地咳嗽起来。
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抚着脖子轻轻道:“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黄帆咬着牙没说话。
许平从地上捡起长裤,慢慢穿起来。
衬衫的纽扣在刚才的厮打中已经完全绷开了,许平拿手掩了掩,却怎么也掩不住。
“对不起。”黄帆沉声道。
许平轻声道:“我要回家了。太晚了,我弟弟该等急了。”
黄帆拉住他:“忘了你弟弟吧,你跟他没希望的。他能为你做什么?他只会拖累你!他连在这个世界上独自求生的能力都没有,他就是一个傻子!你爱他跟爱一条狗有什么区别?!跟我在一起,许平!我们兴趣相投,爱好一致,我喜欢你,我有能力好好照顾你,虽然同性恋还是不能见光,但是你会比现在过得轻松十倍!”
许平慢慢拨开他的手,轻声道:“谢谢你,黄帆。但是,如果不是许正,我根本连同性恋都不是。”
那晚的雨一直下到后半夜也没有停。
黄帆微微拨开窗帘,看到在昏黄的路灯下滂沱的大雨不停地坠落在地。除了灯下的光晕,四周的一切都是黑的,这让他产生了奇妙的幻觉,仿佛雨水不是从天上而来,而是从灯罩里洒出来似的。
许平已经回去了。
他把许平送到楼道口,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水滴溅得老高,把他的裤腿都打湿了。
他把自己的伞递给许平,许平没有接。
“拿着!这么大的雨,你想感冒还是怎么着?”
许平抓着自己衬衫的前襟,淡淡地道:“你不明白。我不想借你的东西。借了就得还,到时候还得再碰面,这样有什么意思?”
黄帆愣了片刻,几乎把手里的伞骨拧断。他笑笑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室友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你放心,我自有方法让他闭嘴,连累不到你的。”
他抓住许平的手,抹开他的手掌,把伞放进他的手心,又用五指强硬地逼他握住。
“拿好。”
松开手的同时,黑色的折叠伞“啪”一声落在地上。
黄帆弯腰把伞捡起来,再一次塞入许平手中。
伞又一次掉在地上。
黄帆仰头沉默片刻,突然笑道:“行了,看把你小气的,这伞不要你还,送给你了行不行?”
他把伞郑重地放进许平手中,他的手握成拳包着许平的手。
他握了许久,慢慢松开的时候,伞还是掉落了。
他弯下腰去拾,站直身体的时候却猛地发作把伞摔到地上。
“许平,你他妈什么意思?!”
许平默默地把伞捡起来,放在楼道口自行车的车筐里。
“你用完我了,想跟我划清界限,从此一拍两散,是不是?!”他哈哈笑了几声,狠狠道:“你想得美!”
许平伸手出屋檐试了试雨,慢慢道:“随便你怎么想。我走了。”
黄帆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把暴躁的情绪忍耐了下去:“别这样,许平。我根本不知道我室友会突然回来,他告诉我他要在老家过周末。如果不是他突然打断,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替我想一想,这根本不是我的错!”
许平偏着头没说话。
黄帆心中升起一股希望,用力地搂住许平道:“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跟我说。现在我家不能待了,你要是愿意,这里不远有一间招待所,我们可以去那里过夜……”
许平用力地推开他。
“你还没明白,黄帆。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根本不生气。我是失望,我对自己失望。我做了一件很错的事,我不该到你这里来。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想跟你发生关系。我喜欢的是许正,我只有把你当成他才能硬。”
黄帆沉默一会儿,笑道:“嗯,我知道。那有什么关系,你就把我当成你弟弟好了。”
许平低头想了想:“不行。”
他甩开黄帆的手走进雨里,雨水很快把他的衣服打得湿透。
黄帆看着他在路灯下的背影,突然大吼一声:“许平!”
许平抓着衬衫前襟转过头,他的头发湿漉漉地一缕一缕地搭在前额。
雨太大,他的眼睛都在雨水的冲刷下睁不开。
黄帆一瞬间有许多话想对许平说,他想告诉他自己也许已经上了黑名单,搞不好会被当做政治犯扣押起来,五年、十年、二十年,出来的时候人生已经消磨了大半,哪怕被当成替代品也好,他也希望能跟许平有过一夕之欢。
可这样近乎哀求的话,他到底没有说。
许平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雨夜的街角。
第28章 第 28 章
二十八。
我没有看见过他的脸,也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我只听见他轻蹑的足音,从我房前路上走过。
悠长的一天消磨在为他在地上铺设座位;但是灯火还未点上,我不能请他进来。我生活在和他相会的希望中,但这相会的日子还没有来到。
——吉檀迦利
“轰隆”。
银色的闪电划过夜空,过了四五秒,雷声才猛然响起。
许平冷得浑身发抖,只是站在家门口掏钥匙的那一小会儿,脚边的地上已经积了一滩水。
屋子里很暗,没有开灯,电视却亮着,播着黑白的译制片《魂断蓝桥》。
“可是你根本不了解我!”女人不安地辩解道。
“我花了一辈子才找到你!”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正?”
没人回答。
许平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拨弄了好几下客厅的灯也没有亮。
想要缩回手时却被人猛地握住,许平吓得几乎尖叫。
“小正?!”
手很大,很干燥,也很温暖。
许平慢慢辨识出弟弟在黑暗中的轮廓,一颗心才缓缓平复。
“我叫你怎么不答应?”
许正想了想道:“灯泡坏了。”
许平沉默一会儿,抽回手道:“是吗?放着吧,等一下我来换。”
他没有跟弟弟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许正也仿佛忘记一般没有问。
挂钟在墙上嗒嗒地走着。
许平打了个哆嗦,轻轻道:“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嗯。”停一停,“哥哥的手是湿的。”
许平微笑一下:“吃过东西了吗?”
许正摇了摇头。
“我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等一下我来煮挂面吧。”
习惯了客厅的黑暗,浴室的白炽灯拉亮时显得格外刺眼。许平眯了一下眼睛,觉得墙壁的瓷砖白得可怕。
门上的插销几个星期前就坏了,一直没有时间修。
浑身上下连内裤都湿透了,球鞋走在地上每一步都发出挤海绵一样的“咯吱”声。脱掉白色的棉袜,发现连脚趾都泡得起皱。
衬衫的扣子一颗不剩,回来的路上一直抓着前襟,路过撑伞的行人连头也不敢抬地匆匆走过。沉迷到疯狂的时候没有知觉,回到现实的那一刻耻辱和罪恶感才像巨浪一样吞没了自己,即使口袋里装着钱,看到公共汽车却觉得没脸去坐,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身体的热量好像都被雨水冲刷走了,许平冷得上下牙打颤。
他脱掉因为注满水而沉甸甸的衣服,迫不及待地跨入浴缸。
热水洒到皮肤上的一刻,先是一阵麻,然后觉得极烫,好像神经末梢都坏损了一样,连冷暖的知觉都混乱起来。
他闭着眼睛任水流从头上冲下。
好半天才觉得身体重新暖和起来,伸手去拉帘子,却吓得一呆。
许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浴室,正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大概被揉捏得太用力,胸口和大腿根的皮肤上留下了斑斑青紫的指印,臀瓣上四指的淤青还没有退,乳‘头也因为过度吮玩而红肿着,看上去艳丽而淫‘乱。
许平慌忙扯上帘子,怒喝:“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许正没有回答。
许平抓起洗头膏的罐子猛地砸了出去:“滚!”
他听到塑胶罐子“咚”一声落地,弹起来不知道撞倒了什么,噼里啪啦乱成一团。
然后是一片死寂。
他抱着腿坐在浴缸里,浑身发颤。
好久才微微拨开浴帘向外看,不知什么时候,弟弟已经不在了。
铝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打开锅盖,白色的水蒸气扑面而来。
许平倒了一把挂面,拿筷子搅了搅,又打了两颗荷包蛋。
晚饭就是这样的两碗阳春面。
许平把筷子摆在弟弟面前的碗上,道:“吃吧。”
许正慢慢地摸起筷子,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哥哥。
许平仿若不觉地埋头吃面。
味道太淡了,盐不够,算了,懒得去拿。
荷包蛋煮得太老,咬一口,总觉得有绵绵的蛋黄粘在牙上。
《魂断蓝桥》已经到了尾声,玛拉纵身跃入车轮底下,音乐缓慢响起。
“我爱你。别人我谁也没爱过。今后也不会。这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