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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荧蓝倒是看着一如往昔,仿佛昨夜的那个吻并没有对他有什么改变一般。
他问高坤:“你睡得好吗?”
高坤点点头。
其实一开始也有些睡不着,他搂着李荧蓝只觉得一股股炙热的感觉从心底只往外冒,可是很快那种想做点什么的冲动就被另一种更为悠长温暖的滋味所填补,心理上巨大的满足足以淹没高坤当下的一切绮思,李荧蓝就在他怀里,这比什么都让人充实。
李荧蓝好像从高坤的眼里看出了些他心里的起伏,他笑了笑,忽然道:“我睡得也不错,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高坤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梦?”
李荧蓝眯起眼,好像在回忆:“是关于以前的,我们小时候。”
说完就感觉到高坤垫在自己身下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李荧蓝道:“都说了是好的了,我们一起吃早餐,一起上下学。傍晚,我去看你参加的运动会,你拿了短跑的冠军,打工还发了钱,回去的路上请我吃了一碗猪骨米线,米线很香,但是可惜是梦,所以我没尝出味道来,不过你吃了,还说很好吃……”说到这里,李荧蓝竟然笑出了声,“你说明明是你请我吃的,为什么味道还要你来告诉我啊?”
“荧蓝……”高坤低声道。
“所以我很生气,在梦里打了你,”李荧蓝却继续笑,抬起手轻轻地摸上了高坤的侧脸,“我下手重了,大概你觉得疼了,然后就走了。”
“荧蓝,我……”
“你走得好快,我在后面喊你,你却没有回头,把我一个人留下了……”
李荧蓝望着高坤,目光却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还待再说,却终于被高坤忍不住打断了:“荧蓝,这是梦,是假的,我们明天就去吃,猪骨米线,明天就去……我现在有钱了。”
他似是紧张于李荧蓝这样迷蒙空茫的眼神,猛然将对方环到面前,紧紧地抱住了。
李荧蓝靠在他的胸前,弯起眼道:“我当然知道是假的了,难道你会为了这么点事儿就把我丢下不管吗?”
高坤一愣。
李荧蓝慢慢抬起头,凑到高坤近前,追问:“会吗?”
高坤抿着唇,慢慢摇头:“不会……不会了,一定不会……”
李荧蓝直直地看着高坤的瞳仁,仿佛要穿过什么看进他的心里,那视线甚至有些犀利。
半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没有走,我就在那儿站着,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
他一边呢喃着,一边朝高坤靠了过去,他的鼻息温热,和高坤有点紊乱的呼吸交融在了一起,鼻尖也轻轻地擦过对方的脸颊。
许是出于习惯,高坤当下的动作是反射性的要抗拒,不过继而又意识到现在两人已是戳破了这层顾忌,他的忍耐或许才是对李荧蓝的伤害。
所以,当李荧蓝那软软的唇一点一点的印下来时,高坤没有再拒绝,他甚至用大手压着李荧蓝的背将他揽向自己,品尝着那美妙的滋味。
然而不过浅浅的蜻蜓点水,李荧蓝就抬起了头,还一把抵住了想追上来的高坤。
“难得醒得早,不想多赖床。”说完这冠冕堂皇的话,李荧蓝坐起身,掀开被褥下了床。
他的睡衣因为被高坤压着,胸口和背脊处全皱着了一团,领口还开了两颗扣子,他倒是颇为自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轻松地去梳洗了。
不过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指着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的高坤道:“别动,你昨天没洗澡,给你擦擦。”
高坤顿住了起身的动作,他其实想说自己可以处理,就算洗澡也没有问题,但是被李荧蓝一瞪,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没一会儿李荧蓝端了给水盆走了进来,他先去查看高坤身上的伤,经过一夜血已是止了,包扎处也是良好,李荧蓝这才缴了毛巾在高坤的身上擦拭了起来。
他的动作笨手笨脚的,丝毫不似表面上看着那么悠然自得,但是李荧蓝的眼神却是极其认真的,想是知道自己没经验,所以做的慢而仔细,除了水越来越凉之外,倒没哪儿弄疼了高坤。
擦完上身,李荧蓝要去掀被子,手则被高坤抓住了。
“腿我自己来吧……”
李荧蓝抽了抽腕子,高坤却没放,李荧蓝泄了力气,没有坚持。
“行。”
他爽快地起身,走了出去。
等高坤自己清理完,换了衣服也下了床后,见到的就是烟雾缭绕的客厅,而这烟便是从厨房里传出的。
高坤忙往那儿去,就看见正接了一大碗水要往炉灶上浇的李荧蓝。
高坤一惊,立马一把将碗夺了过来,先关了火,再把锅端起放到了一边的水槽里,开了水朝里面冲,没一会儿那烟雾就渐渐散去了,留下锅中一坨意味不明的物体。
高坤研判了会儿,朝李荧蓝望去。
李荧蓝抬了抬下巴,维持着淡然的表情道:“我想煎个培根,这炉灶太旧了,看来要换。”
高坤想问你是不是忘了放油?可是一对上李荧蓝的脸,他只是点点头:“好,换了……”
下一刻就见李荧蓝卷起袖子又要摸那锅,高坤急忙拦着他:“做什么?”
李荧蓝莫名其妙:“刷了再煎啊,这可是早餐。”
“我来吧。”高坤说。
“你是残废还是我是残废?”李荧蓝不快地望着他。
高坤没觉得自己残废,但不是自己,那就肯定是李荧蓝,他只有纠结道:“我早餐还是能做的。”
“你能我也能。”李荧蓝难得和他倔上了,不顾高坤的阻拦,径自就洗了起来。
高坤为难地看着他的动作,见李荧蓝的手直接就往冷水里泡,又立马给他开了热水,还仔细地调节了水温。
李荧蓝瞪了他一眼:“走开。”
高坤在他不满的视线下只有暗暗地退到了一边,但是仍在厨房门口不放心的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李荧蓝用余光都能瞥到不远处那探头探脑的人,他面对高坤时冷脸冷眼,回头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事实证明,他也不是真的一窍不通,李荧蓝脑袋聪明,因为不熟练一时半会儿会有些失误,之前有过失败的经验便也不再犯重复的错误,结果忙活了一大通,终于把完整的培根三明治给弄了出来。
端着两个盘子回到了客厅,李荧蓝又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牛奶,然后示意高坤尝尝。
高坤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继而点头:“很好吃。”
这家伙肢体表情全木讷,眼下那咧出的笑容显得说不出的夸张来,看得李荧蓝一整个违和又怀疑。
他自己咬了一口:“怎么没味?我忘了放盐吗?”
说着又拿了高坤的,高坤要阻却是晚了,只见李荧蓝一口下去立马变了脸色:“你的怎么这么咸?”
“还行……”高坤说。
李荧蓝一眼白过去,让高坤解释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可是瞧着李荧蓝转手就要把东西往垃圾桶里丢,高坤眼明手快地挡下了。
“可以吃的。”
“放错边了!”李荧蓝道,“还是叫外卖吧。”他对于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很是懊丧,这等了半天结果就吃到这种东西。
高坤却从厨房里拿了把小刀过来,将两人的培根各切一半,互相交换了一下又小心的夹进了面包里。
“这样就行了。”
李荧蓝看着那被二次加工过的三明治,默默地拿起观察了片刻,面上有些嫌弃,但还是张开嘴吃了。
这一日李荧蓝没去公司,中午时分他才开了手机,立时一串的叮叮当当就响了起来,应该全是消息,但是他看都没看,只打了个电话给万河说是要请两天假,也没说原因,问了可不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挂了电话。
打完他就看向高坤,眉尾微挑,莫名让高坤觉得就像一只在等待进贡的波斯猫一般。
高坤似是犹豫了下,这才拿起手机给马老板打去了电话,这老是请假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马老板很客气,什么缘由都不问就准许了,还说过年他打算回趟老家,也许会再放几天假也说不准。
下午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客厅里,一个看书一个看片子。其实李荧蓝以前和高坤在一起时也不太说话,两人都不是多言的人,通常一道都是各做各的事,偶尔遇着问题了才会做一个简短的讨论,接着又继续自顾忙碌。
只是区别在于对方有什么困难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好比荧蓝以前做功课,碰到不会的题,几乎不用他喊高坤,只要在草稿纸上多演算几遍高坤就知道李荧蓝卡壳了,不过他不会马上告诉他答案,而是用委婉的方式引导他的解题思路,然后立刻再挑出几道同类的题,以此类推的让他做,那李荧蓝下次就不会再忘了。
不过这也是高坤能掌控的范围内,如果这是他不擅长的事,他不会多嘴一句,只默默地看着李荧蓝,对方想说自然会说,不说的话,高坤只是陪着他。
就像此刻,高坤躺在沙发上半合着眼,下腹搭了一条厚厚的毛毯看着李荧蓝在那儿调着影碟,其实高坤有些热,但李荧蓝硬要他盖,而另一半则在他自己的腿上。
李荧蓝在一个片段里反反复复切换了八九遍,最后盯着电视不动了。
半晌他才转头问高坤:“你觉得这电影如何?”
高坤说:“挺好的。”其实他不懂这个,但还是顺着李荧蓝的意思道。
“我也觉得不错,这个地方……”李荧蓝指了指画面,“剪辑到镜头的切换太好了,演员是很棒,但如果没有一个厉害的导演,一切都是白搭。”
高坤瞥了眼那碟子的外壳——片名《关东旧影》,导演:赫定川。
他想起来了:“我听过这首主题歌,很好听。”
“我舅的死对头唱的,”李荧蓝说完,有点意外:“你也会关注演艺圈吗?”
高坤摇摇头:“很少。”像是怕李荧蓝会不高兴,他又道,“其实……我挺喜欢看电视的。”
李荧蓝听他那小心的语气有点想笑,结果高坤的下一句还真让他惊讶了。
“那个体育广告,我就觉得很好看,还有之前的饮料……”
李荧蓝原本随意的摁着遥控器,忽然手里一顿,怔怔地回过头来。
他出道三年,因为光耀的帮助,接的广告一波又一波,近些年也越来越高端,但是饮料的广告李荧蓝却只拍过一支,是他在大一刚开学时的作品,播放率不高,也没有平面媒体刊载,加上去年就已经下档了。
李荧蓝愣了半晌,关了电视,忽然站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高坤一顿,拉开毛毯也随了上去,就见李荧蓝站在洗手台前洗着手,他低着头,镜子里只能映出他秀挺的鼻尖和长长的睫毛。
李荧蓝把水开得很大,认真的洗着,高坤就站在那里望着他,半晌,慢慢上前从背后环上李荧蓝,再越过他去关了水龙头,又把被冷水浸泡的像冰一样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荧蓝……”高坤喊他。
李荧蓝没动。
高坤又叫了一遍:“荧蓝。”
李荧蓝这才抬起眼,他的表情有些茫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直到高坤说:“我看见了,我能看见……”
李荧蓝一呆,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可是他努力忍着,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用力的下颚都微微抖动。
高坤一翻手把人转了过来,扶着李荧蓝的后脑将他压到了自己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