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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有点热。
宋不羁抬眼瞟了瞟空调出风口。出风口前,垂着一个丝绸似的小布块,正随着出来的暖气,飘啊飘的。
身上就一件衬衫,实在是没什么可脱的了。
宋不羁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纸杯,晃了晃杯里的水。
也不是不能出去。他想。
只是这儿毕竟是公安局,冒然消失,怕是会引起大骚动……
然而,实在是热。
他站了起来——刑侦大队队长纪律对他还是挺宽松,没有给他戴上手铐,没有把他固定在审讯室的椅子上。
“喂,外面有人吗?”
宋不羁走到门口,喊了几句,又敲了敲门。
门口有警察看守,很快就传来一个声音问:“什么事?”
宋不羁以打商量的语气说:“有点热,能麻烦您把空调关了吗?”
外面的警察:“这是中央空调。”
宋不羁:“……”
意思是不能关?
接着,外面的警察又道:“门旁的墙上有开关,你自己关一下就好。”
宋不羁:“……”
缓缓地低头看向门旁的墙壁,宋不羁一脸“妈的智障”的表情。
“我竟然傻了。”宋不羁自言自语道,“嗯,肯定是胡萝卜的影响还在。”
把开关拨到“OFF”上,空调出风口瞬间停止了往外送暖气,小布块也不飘了,静静地垂立着。
宋不羁满意了,坐回了椅子上。
房内的温度渐渐下降,宋不羁觉得不那么热了,脑子也恢复了转动。
显而易见,经过来之前在垃圾桶旁的“偶遇”,警方是彻底把他当成犯罪嫌疑人了。
难道他说他就是随便溜达溜达没想到就溜达到了某个抛尸点?说这是个巧合连他自己都不信,何况是警方了。
一闭上眼,黑色塑料袋里那惨白的面容立即浮现。
宋不羁望向审讯里一面墙那么宽的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宋不羁啊宋不羁,这人你还认识,你更有嫌疑了。”
死者他认识。
不仅认识,他们还曾一起吃过饭。
………
“身份确定了。”法医办公室内,白卓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信息,说,“简为源,男,23岁,江城人。”
纪律低头看了看解剖台上的各个尸块。
尸块都已被白卓拼了回来,此时看上去,这个名叫简为源的年轻人就像是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数十块,切口平整光滑,只是差了一只脚。
见纪律的注意集中在尸体上,白卓搓着手,兴奋地说:“你知道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纪律抬眼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
“哎,老纪,你这点就没劲了。”白卓说,“难道你和女孩子约会时,女孩子问‘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时,你也给她这种眼神?啧,分分钟甩了你!”
纪律额头青筋跳了跳,伸手压了压太阳穴,蹦出一个字:“说。”
白卓脸上写着两个大字“没劲”,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是重量!这每个尸块,它们的重量竟然几乎一模一样,误差在0。5克之内!”
“除了脑袋之外。”白卓又补充了一句。
纪律缓缓地重复了一句:“几乎一模一样?”
“是啊!”白卓拿起一本笔记本,给他看,“喏,我记录的数据。依我看啊,这凶手铁定有强迫症,啧啧,分尸还分成同样重量的,这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纪律拿了一双手套,戴上,抓起一个尸块,放在手上掂了掂,又问:“死因呢?”
“脖子。”白卓指了指死者的脖颈处,“第三颈脊髓损伤,当场死亡。”
“死者的表情很安详,身上没有反抗的痕迹。”纪律一针见血,“死之前被下了药?”
白卓摊了摊手:“老纪,你就不能等我一步一步地告诉你吗——是,死者的胃里检验出了安眠药成分。死者睡着后,被扭断了脖子。等人死透后,便被凶手分了尸。”
说话间,纪律已经摘了手套,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朝后挥了挥手:“尸检报告尽快做出来,天亮后给我。”
白卓:“……”
“老子从家里被喊过来,从现场到办公室,连轴忙了七八个小时都没休息,现在不让我休息一会儿还让我做这做那?哼,一点也不体贴人,难怪三十了还没女朋友……”白卓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却是任劳任怨地做起了工作。
——哪怕早一秒也好,早日抓住凶手,给这可怜的死者一个交代。
纪律穿过外面的大办公室,看到各座位上横七竖八地趴了一堆人。看到一位刑警的身上没盖衣服,纪律便从旁拿了一件大衣,盖到了他身上。
——纵使办公室里有暖气,但冬天趴着睡觉,还是会冷,容易冻感冒。
纪律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单独一间。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第6章
十分钟之前还是蒙蒙的夜,渐渐浮起了一片鱼肚白。不一会儿,大地便也光亮了起来。街道上已隐约可见行人。
纪律眯了一小时醒来,泡了杯咖啡,坐在座位上翻阅着昨晚的三份询问笔录。
第一份询问笔录是给常非做的。
谢齐天本想在现场就给常非做笔录,结果常非主动要求去公安局做。于是,常非便被带到了局里。
笔录里,常非讲述了他这几天的行程。
2月3日早上,他乘着高铁去了隔壁城市的检察院复印案卷。案卷较多,又还没扫描成电子版,他复印了一个下午和一个上午,才复印完毕,于2月4日下午乘高铁回了花城。
到达花城高铁站是傍晚5点55分。从高铁站到绿景花苑需要一个小时。加上下班高峰期的堵车,等常非回到小区时,已是将近晚上七点半了。
到了小区后,常非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便利店,等从便利店买完手电筒回到家,已是将近八点。
回到家后,他先是去卧室换了睡衣,再进入厨房,准备煮个泡面。就在这时,大约是晚上8点15分,他打开冰箱,发现了碎尸。
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是8点23分。
之后,报警信息便被转移到了他们这,谢齐天带人赶了过去。
而死者是常非的男朋友,简为源。
据常非交代,简为源在新起点广告公司工作,是个策划。他们是在那家广告公司附近的一个咖啡店认识的。后来又见了几面,互相有些好感,便在一起了。
而到昨日,2月4日简为源被杀前,他们才不过在一起半个月。
因此,对于简为源的家庭、人际关系等,常非并不是很清楚。
——这些,都还需要走访调查。
纪律往下翻了一页,第二个询问笔录是宋不羁的。直接略过,纪律又往下翻了几页。
第三份询问笔录,是宋不羁的另一个室友,高彬的。
高彬,男,31岁,是个兽医。
高彬的询问笔录是刑警们去他的宠物诊所做的。
据高彬交代,2月4日下午,和往常一样,他在五点关了门,准备回家。就在回家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位老顾客的狗的腿受伤了,有些严重,会在一个小时后送到。
于是他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去常去的一家饭店吃了饭,然后回到了诊所。
受伤的狗是在六点多送到的,之后他便一直呆在诊所,直到晚上九点多警察找上门。
常非和高彬的时间线都看起来合情合理。最可疑的反倒是宋不羁了。
宋不羁说他傍晚五点到七点之间在家睡觉。
——显然是谎话。
——除非他和其他警察们都瞎了。
想到宋不羁,纪律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晨曦把远处的白云染上了一层暖橘黄。
刚走了两步,兜里的手机便响了几声,纪律摸出来一看,是夏霁发来的微信。
夏霁,男,31岁,市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
这几日,夏霁和队里的一个女警俞晓楠去外省出差了,今日回。
夏霁和纪律毕业于同个警校,他比纪律早一届,毕业后俩人分到不同的派出所,后因纪律立了大功,早一年调入市局,过了几年便当上了刑侦大队队长。
不过夏霁并不在意这种事,对他来说,在基层派出所调节民众矛盾,与在市局破命案抓犯人是一样的。
夏霁从谢齐天那听说了昨日冰箱碎尸案的事,便在微信上调侃了纪律一句。
夏霁:纪队,不行啊,这都一夜了,您这还没破案呐,该不是提早进入退休状态了吧?
纪律“呸”了一句,回:就等你回来给我摆庆功宴了。
夏霁没有立即回复,估计突然又去忙了。
纪律也不在意,收了手机便往外走。
做他们这行就这样,什么时候来事,什么时候又忙去了,说不准。
外面办公室里,刑警们也都醒了。
纪律拍了拍手,沉声道:“小谢,你待会儿带人再去趟现场,再勘验一遍,注意别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死者的左脚还没找到,老王,你和小李以绿景花苑为中心,再往外扩大范围,势必给我找到!老于,你带人去调查死者简为源的人际关系。大成,你去斜对面交警队调监控,把案发前后绿景花苑周边的监控都调来。”
——昨日案发时,绿景花苑虽然停电,但周边没停电。
“你,对就是你,”纪律指了指一个实习警,“食堂还没开门,去外面给大伙儿买点早餐,速度快点,跑起来——”
纪律拍了拍另一个刑警的肩膀:“你跟我去审讯室。”
这个刑警就是昨晚跟谢齐天出现场的年轻小警察,刚毕业没多久,还在见习期。
小警察很激动,大声地应了声“是”。
“对了,”纪律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交代,“大白的尸检报告如果送来了,放我桌上。”
………
审讯室内,宋不羁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觉。睡醒后,只觉得浑身酸痛。
门突然被打开,正准备把腿从桌子上放下的宋不羁抬了抬头,往门口看去。
纪律和一个不认识的警察走了进来。
年轻的小警察一见宋不羁这副不像话的样子,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呵斥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你……”
纪律轻咳一声。
小警察立即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恭恭敬敬地站在纪律旁边,等他坐下后,才小心翼翼地跟着坐下。
宋不羁似笑非笑地看了纪律一眼,有对小警察露齿一笑,这才慢吞吞地放下腿,扭了扭僵硬的身体,懒懒地开口说:“哟,晾了我一晚上,纪队终于想起我来了?”
纪律仿佛没看到他的动作,严肃地纠正:“没有一晚上,是四个小时。”
“噗嗤”一声,宋不羁差点把昨晚喝下的水喷出来,“行行行,那就四个小时吧——说吧,纪大队长又想问我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律扫了小警察一眼,小警察立即挺直了背,拿起笔,做了个随时准备记录的姿势。
纪律对上宋不羁似笑非笑的眼神,没什么表情地问:“今天凌晨一点,你在绿景花苑小区后门附近的垃圾桶旁做什么?”
宋不羁懒懒地回道:“散步。”
纪律:“死者简为源,你和他什么关系?”
宋不羁:“他是我室友的男朋友,喏,就是常非的男朋友。”
纪律:“你和简为源关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