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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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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呢?”于秋凉盯着弟弟做算术题,一边问一边伸手给他指点,“这道题算错了,重新算一遍。”
  小弟弟嘟起嘴,赌气般拿起橡皮,用力地擦着作业本。擦完了,把橡皮碎屑拍走,他才闷闷不乐地回答:“爸爸出门买烟去了。”
  大过年的,有几家烟酒店开门?于秋凉想了想昨天下午小区门口的萧索景象,觉得父亲那句话兴许是随口胡说,用来哄小孩子玩的。也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学生才会上当受骗,太小的孩子一般都不爱动脑思考,大人们说什么,事实就是什么了。
  不是出门买烟,那可能是和朋友喝酒去了。于秋凉又叹了口气,他今天大概得早点儿走。
  他是真的不想与喝过酒的父亲打交道,哪怕他父亲喝得很少,甚至没有喝醉,他也不想闻见父亲身上带有酒味。同样的味道,出现在不同的人身上,可能会有不同的效果,于秋凉想起余夏生身上淡淡的酒味,反倒觉得它有点儿香。
  “那妈妈呢?”于秋凉又问,同时伸手给弟弟指出了第二处错,“算数认真点儿,丢三落四的。”
  “妈妈在洗头发。”愤愤地擦掉错题,小弟弟的嘴巴撅得更高了。于秋凉伸手拨了拨他的嘴唇,哈哈大笑:“猪嘴!”
  “你是猪!”小弟弟自以为凶恶地反击,殊不知他的行为在哥哥眼中比那“猪嘴”更好笑。于秋凉很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憋笑憋出内伤。
  弟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小家伙埋头做作业,想尽快敷衍完,赶紧跑去玩儿。于秋凉揉了揉肚子,凑过去仔细一看,没再发现有哪道题做错,便在他脑袋上拍了两把,问道:“语文作业呢?写了吗?”
  他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监督弟弟写作业,因为他喜欢借教作业的名头欺负他弟。弟弟生出来就是让哥哥玩着好玩儿的,不玩就亏了。
  听到他问语文作业,小弟弟的脸顿时垮成了沙皮狗。于秋凉扒住他的脸皮,轻轻往下一拽,一只愁眉苦脸的小沙皮就出现了。于秋凉再也无法掩饰,当场笑出了鸭子叫。
  “怎么了?哥哥来啦?”浴室的门开了,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像裹了一层水雾似的,软绵绵,水濛濛。于秋凉逗过弟弟,浑身轻松,听到母亲讲话,便抬高声音去应:“来了啊,上来看他写作业的。”
  他回答得太过直接,小弟弟不干了,把笔往桌上一放,拒绝动笔写字。他不动笔写,于秋凉也不逼他,毕竟大家都是从被逼着写作业的年纪过来的,都经历过这一时期。被逼着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有多难受,于秋凉心里清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想叫人逼迫着写作业,他就绝对不去逼迫他弟弟。
  况且,除了监督弟弟写作业,于秋凉还有其他事情可做。他揪住弟弟的脸,一会儿往下扒拉一次,一会儿往下扒拉一次,好好的一个小男孩儿,在他手中无数次变成沙皮。或许是发觉自己的脸和沙皮狗太相似,弟弟盯着墙角的穿衣镜看了一会儿,竟然看得笑了。
  “又弄你弟弟。”母亲吹着头发,从浴室里探出头,她的头发又留长了些,他们家人好像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头发长得很快。于秋凉的头发在男生里也算是长的,班主任说了多少次叫他剪,他全当没听见。到现在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老师们学生们都在忙,班主任没空说他,他更没空去剪。看到母亲的头发,于秋凉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但愿这次不要再像初三时那样,临考前几个月突然让人整理仪容仪表,把留了好久的头发全都剪掉。
  吹风机的声音响了十来分钟以后才停,长头发要吹很久才能吹干,于秋凉猜测母亲的头发没有吹得完全干透,她向来不喜欢把头发完全吹干。
  “妈——”于秋凉抱着弟弟躺在床上,扯着嗓子喊他母亲。他两条腿夹着弟弟的腿,两只手在弟弟的肚皮上挠痒,都这样了,他的嘴巴还不愿意闲着,非得找母亲说几句话。于母还在浴室里擦头发、敷面膜,自顾自精致着,压根儿不知道大儿子把小儿子折腾成了什么模样。
  听得母亲应了,于秋凉刚想说话,却突然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经常熬夜就是不好,不光掉头发掉得厉害,记忆力还要变弱。于秋凉停了动作,拍拍弟弟的肚皮,现在他又把弟弟的肚子当成了一面鼓,尽情敲打着。小弟弟放弃了挣扎,躺平在哥哥的肚子上,任由哥哥作天作地。管他折腾什么,瞧在他难得出现一次的份上,就让他尽情折腾好了。
  “哦对。妈——”于秋凉脑内灵光一闪,忽地记起自己想问的问题,“我爸呢?”
  “你爸去买香……哎,这不就回来了吗?”女人的话说到一半,被一阵脚步声给打乱了。于秋凉转头一看,恰好看到父亲出现在卧室门口,手里提了一只大袋子,里面装着香烛纸钱。
  “明天去给你姑父烧纸。”于父扬了扬手中的袋子,问,“今年还来吗?”
  “嗯……”于秋凉把脑袋转回去,吁了口气,“我肯定来。”


第88章 祭
  仔细算下来,于秋凉在正月初二当天来此处烧纸,已经是第七年了。不管他在这第七个年头是否见到了他死去的姑父,那些悲伤和愤怒都应当被时间淡化,就算留下一些遗憾,它们也可有可无。今年的冬天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松树还是那样青,纸灰还是那样飞扬,人还是那样静默,只不过今年的人比往年要少许多。
  悲伤和遗憾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不见的,本就不甚坚固的感情亦是如此。幼稚的人最不重感情,他们的心随时可以破裂,随时可以再度黏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整体。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是,他们的心尽管破裂过,可当碎片再次聚拢的时候,那颗心表面光滑,内里无裂隙,完全看不出它曾经碎过一次或者多次。
  也许善于遗忘是一件好事,善于遗忘的人很少会感到心痛。于秋凉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添黄纸,漫无边际地想着过去。其实过了这么久,部分细节他也记不太清了,他对路怀明最深刻的印象,也变成了那张摆在桌上的遗照。人们死了以后,都会变成这样的黑白相片,于秋凉想自己可能也不例外——如果他还能再死一次的话。
  夫妻一方的死亡宣告了这一段婚姻的终结,当一段婚姻终结之后,无论是男方再娶,还是女方再嫁,都是他们的自由,不应该遭到他人的指责。于秋凉自然不想去谴责谁,可是有些时候,他看到空荡荡的黑木桌,听见某些不堪入耳的言语,还是会觉得不好受。
  被风一吹,纸灰到处飞扬,它们挂上树梢,飞上屋顶,但始终撞不进玻璃窗。透过窗户,可以望见一排一排的高大木架,上面或黑或白,或红或绿,摆着各式各样的骨灰盒。从古代走到现代,人类社会不断地向前发展,人口呈爆炸式增长,活人们需要的地盘更大了,死人们分得的地方更小了。这是有道理的,总不能让已经死去的人占着活人的地,不叫活人工作,不叫活人混口饭吃。说死者为大,实际上地位最高的仍是生者;所谓的“死者为大”,不过是大家为了让某些人积点口德,才选择这样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秋凉心知肚明,他的父母同样了解,只是他们和于秋凉不一样,他们身份尴尬,不方便说。在烟熏火燎当中,于秋凉的眼睛被烟火熏得发痛,他揉了揉眼,干咳两声,离火盆远了些。黄纸快要烧尽,祭奠到达了尾声,即使再想念,再难过,现代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为逝者守灵。
  于秋凉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他是一个人进后院烧纸的,他父母受不了烟熏,让弟弟来又于情于理不合,所以只能由他来给路怀明烧纸了。说实话,他今天不太想来,因为他知道路怀明是换了一种方式留在世间,倘若他想,他随时可以跟余夏生一起出门,去和路怀明见面。
  可是他必须得让家人安心,更要向家人表示出他还没有忘。如果连他都忘记了,不再提起这件事了,那么,能为路怀明说话的人就又少一个。于秋凉低着头穿过矮小的门,几乎每次他从这里经过,都要被门框撞到额头,一来二去,他终于长了记性,一旦从这儿过,就下意识地低头。
  对于死者,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哪怕他们可能感受不到。于秋凉走过矮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冒着烟的火盆,忽然,空荡荡的火盆旁边,出现了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
  “……”于秋凉无语了,他发现他总能找到比他更无厘头的人。他以为像他这样自己给自己制作遗照的人就足够好笑,没成想路怀明比他还有意思。
  路怀明竟然一本正经地给自个儿烧纸。
  此处离前厅有好长一段距离,于秋凉觉得父亲和母亲兴许在前厅祭拜先祖,不会注意到他滞留后院,迟迟未归,便猫着腰低着头,又从那矮门中间钻了过去。路怀明知道他在,见他过来,连头也不抬一下,只晃了晃黑伞,当作打招呼。
  后院的人三三两两都散了,于秋凉瞅着旁边没人,悄悄开口:“你咋自己给自己烧纸,闲得没事干啊?”
  话刚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此时此刻最适合煽情,他说这种话不是讨打么?果不其然,他看到黑伞猛地抖动一下,路怀明似乎在伞面的遮掩下翻了个白眼。
  于秋凉讪笑起来,试图补救:“要不要我拿点儿东西给你,你自己烧?想要马还是想要牛,想要别墅还是想要豪车?”
  “哈。”路怀明把黑伞举得高一点儿,冲着于秋凉抬了抬下巴,“闭嘴。”
  “哦。”于秋凉乖乖地闭了嘴,陪路怀明一起蹲在火盆前头。他注意到路怀明戴了一双黑色的手套,好像和那把巨大的黑伞是同样材质,这双手套似乎不怕火烧,路怀明竟戴着它去摸盆中的火苗。鬼是害怕火焰的,于秋凉曾经用火烧掉了三只鬼,这一点他还是知道,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路怀明手上戴着手套,现在的他可能就要大呼小叫,认为路怀明是耗子抓猫找刺激。
  路怀明拨弄着盆中火舌,时不时扭头看于秋凉一眼。他每次看于秋凉,于秋凉都恰好没在看他,双方视线未曾交汇,竟意外地避免了尴尬。于秋凉紧盯着火盆,双眼被火焰晃得发晕,他在想,这火光太明亮了,一看就很危险,为什么会有飞虫心甘情愿地往火里扑呢?
  没过多久,于秋凉又想通了。他知道火很危险,是因为他从前被火苗烫过,知道火烧到身上时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可飞虫们不知道,它们一生只一次接触火焰的机会,而一旦接触,就是灰飞烟灭、粉身碎骨。上天不给飞虫们重来一次的机会,它们是不幸的。
  同样,很多情况下,人类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在这一点上,自然界极其公平。它公平过了头,让有感情的生灵和无感情的生灵承担相同的命运,却从来不去想前者是否会因此而感伤。于秋凉眨了眨眼,突然扭头看向路怀明,问出了那个积压在他心底多年的问题:“现在这样,你后悔吗?”
  “后悔有用吗?”路怀明低着头,拿了根小树枝拨弄盆底的灰烬。他神色专注,倒不像在拨弄灰烬,倒像是在寻找金沙。于秋凉的腿蹲得发麻,他动了动,换了一个姿势,等着路怀明继续往下讲,他知道路怀明的话没有说完。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成年人?”灰烬中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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