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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刚看头三个字,于秋凉就自闭了。
又是谢江月。
什么会散发香味的信纸,什么精心印上的火漆,统统都是谢江月麻痹人的把戏。
于秋凉自闭了,真的自闭了。他把信纸认真叠好,开始寻思着怎样将它物归原主。不管谢江月在信里说什么,于秋凉都不打算和她深入交流,不为别的,一看到她,于秋凉就老想起迟渝,进而想起更多让人不愉快的事。
回忆起今天上午的那个梦境,于秋凉的脸色变得阴沉。梦里的他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经常挨骂的年纪。谁也不喜欢挨骂,不管是小孩子还是大人,于秋凉十分记仇,每当回想起以前憋屈的时候,他就气得想爆炸。
长时间的压抑能让一个人变成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模样,小时候的于秋凉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自他身上完全找不出一星半点后来混世魔王的影子。什么逃课,什么打架,和以前那个乖孩子都扯不到一起去,可度过几年之后,事态就不同了。因为压抑得太久,闷得太久,所以当情绪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时,会造成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十五岁之后,于秋凉的情绪长期不稳定,这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同他本人的脾气也有关。他记仇,小心眼,并且过于敏感,小时候父亲喝多了酒骂他打他,母亲因为他做错一道题而斥责他,他都记在心里,任由它们酿成一罐苦药,这药不光苦口,还带毒。
确实,那个幼小的孩子没有错,但若是执着于自己没有错,会在负面情绪中越陷越深。
迟渝把路怀明的协议书展示出来,一时间给了于秋凉一种错觉,他感到所有他认识的人都不再可信,就连失而复得的路怀明也一样。路怀明偏心亲生女儿那是自然,他和路怀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能怪对方不偏向他,大义凛然的人还是少。可这一回和从前一样,他又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最倒霉最吃亏的仍是他。
小孩子做错一道题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撤掉凳子,揪起来打?
小孩子多说两句话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一上来就骂,不让说话?
父亲喝了酒,把在外面受的气全都发泄到家人身上,那是父亲的错,不是他于秋凉的错,凭什么挨打的是他,挨骂的是他,被整到怀疑人生怀疑自我的还是他?
实际上,在手持火把走向路怀明的那一刻,于秋凉有一瞬间,很想听从迟渝的安排,但他在听到路怀明的那句话时,这个念头一下子就被打消了。
他意识到最起码余夏生愿意相信他。
有那么几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太多,不需要再多。于秋凉把谢江月的信塞进课桌,趴在桌上护住自己的脸。他不想知道谢江月是要和他交朋友还是准备做别的什么,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进行多余的社交。这一辈子他活得很失败,他已经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再积极向上地生活了。
余夏生用了个法子,把杜小园打算继续的那项计划给堵了回去,这件事于秋凉其实知道,因为他和顾嘉聊天的时候,大嘴巴顾嘉说漏了嘴,给他透露出一些风声。于秋凉不明白余夏生的真实用意,不过,仅从表面上来看,计划终止对他而言是好的。
假如还有人想偷偷摸摸地观察他,那尽管观察吧,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而已。
还有多少天成年?
顾嘉说了,就算再有观察计划,到他成年的那一天,一切也都要结束,所以于秋凉盼着赶快成年。
越过十八岁就好了,管他妈十八岁以后是死是活。死是怎样死,活是怎样活,都不重要了,他得数着日子过。
第105章 一梦
白天嗜睡,夜间失眠,这是于秋凉的生活现状,是他改了很久但未曾真正扭转过来的习惯。余夏生强行矫正的效果不是很好,每次早睡早起不过一段时间,于秋凉就坚持不住,他还是更喜欢在课上睡觉,然后到了夜里,自顾自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现代人嘛,每天除了“慢性自杀”,也不做其余的什么事了。白天受过的气,发泄不出的怒火,到了夜里一股脑儿倾倒出来,不是正好吗?与黑夜相衬的正是灰心丧气,没有光照过来,除去自己,无人再看到这副模样。
谢江月的那封信,最终还是被烧掉了,它湮灭在火盆里,叫烈火焚烧得一点儿踪影都不剩。于秋凉看着那火苗,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要看看它是否能将他吞没,而当手掌接近火焰的时候,他硬生生停住了,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不知应当如何进退,如何取舍。
在干什么?
于秋凉猛地抽回手,不敢置信地望着盆中的火苗。那封信化成了灰,香味萦在他鼻端经久不散,好像轻烟绕梁般的大梦一场,烈火熄灭后只留下一捧灰烬,来彰显它的真实。新鲜的空气从大开着的厨房的窗口钻进来,冲淡了烟味,冲淡了香味,感谢突如其来的风,给了人几分清醒。
果真,人只能在清醒的时分思考,唯有清醒,才是唯一能够救命的灵丹妙药。他宁愿做一个清醒的人,也不乐意在虚幻中活一辈子,他讨厌飞蛾不是因为它们的外表不好看,他只是讨厌那种见到一丝温暖就不顾一切扑上去的痴狂。
酒鬼和飞蛾一样,都喜爱自寻死路,但他不可能,他绝不自己找死。
一定是因为太冷了,才想着伸手去烤火,这不是他的问题,若真要怪,就怪罪那火堆烧得太热,烧得太旺。于秋凉极短促地笑了,信手拿起一根削去了半截的筷子,在灰烬中拨弄。他不敢把那封信撕碎或者剪碎,世界上多得是闲着无聊喜欢玩拼图游戏的人,万一有个玩心大盛的家伙把这堆碎纸片拿走玩儿,发生了不太好的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碎纸机更不靠谱,因为于秋凉知道的,有碎纸机的地方,只有余夏生他们的办公室。与谢江月有关的事,于秋凉瞒着余夏生,他不想让老鬼认得这个女孩,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想法到底为何产生。
女孩的身上似乎藏了一个庞大的谜团,只要于秋凉一看到她,就会感知到她身上所带有的那种神秘。这股神秘劲儿和余夏生不同,也和顾嘉不同,最主要的是谢江月不是鬼,于秋凉一万分地肯定,她是个大活人。
她就好像迟渝养的那只白猫,看上去漂亮得很,实际上平时藏着爪子,于秋凉总觉得此人不可信任,说不定当别人交付真心的那一刹,她就要伸出利爪,拍碎对方的脑壳。于秋凉不愿意找死,不稳妥的事他不乐于做,而和谢江月打交道,是不稳妥当中的不稳妥。
不分敌我的时候,有人选择小心谨慎,有人选择无差别攻击,于秋凉属于后者。他起了疑心,所以谢江月这个人,他一辈子不可能与其有过多接触。马上就要毕业了,无论谢江月怀有怎样的心思,都应该消停一下。等到他们毕业,离开这所学校,便再不会有交往的机会,正当关系也好不正当关系也好,届时都无从发展。
于秋凉是蹲在厨房里暗搓搓地烧纸,他家全是实木家具和各式布料,稍微沾上一颗火星,立马熊熊燃烧,他还不想在余夏生拼了老命保他之后自寻死路,给杜小园等人提供把柄。少年纵火犯,这个名词怎么想怎么恐怖,于秋凉不想当恐怖之源,他坚信自己是个善良可爱又温和的孩子。
跟顾嘉类似的是,于秋凉对自我的认知同样有很大偏差。他说自己可爱温和,就像顾嘉评价自己温婉明媚一样可笑,然而他们两个浑然不觉,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这评判十分符合本人特色。
也许,确实是符合的,但唯一符合的只是那如出一辙的自恋而已。
躲厨房里烧火,开了窗子通风,在外头确实是闻不着烟味了,可火光仍然扎眼。余夏生本来躺在屋里玩手机,思考着今天垂涎哪块手表眼馋哪家的炸鸡,看着看着就饿了,想走到厨房觅食,结果隔着层毛玻璃门隐隐约约窥见火光,于秋凉这小崽子,居然敢在家玩火。
“出来出来,你给我出来!”余夏生当即顾不上饥饿,哗地一下拉开厨房的门,凶神恶煞地瞪着于秋凉,“你胆儿肥啊?在家里玩火?”
面前地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把于秋凉吓了好大一跳,旋即他反应过来,这是余夏生那王八蛋不甘寂寞,跑到他这儿给他找事来了。且不说这烧不烧火同余夏生有多大关系,他一没点着家具二没烧烂窗帘,余夏生凭什么指责他?
于是他恶声恶气地回嘴:“怎么了,我玩火怎么了啊,烧到你了?我就玩,你管我?”
蛮不讲理,尽会撒泼!余夏生一张脸都气得快没了颜色,于秋凉却偏偏挑这时候又补上一句:“别跟我说玩火会尿床,你小时候尿床不是因为你玩火。”
他今天晚上跟小时候尿床这事杠上了,怼宋词然他这样说,怼余夏生他还这样说。虽然他和宋词然的小打小闹,余夏生全然不知情,但至少他说话阴阳怪气,余夏生是明白的。老鬼揪住于秋凉的后脖领子,把他整个人都提溜起来,和大猫逮耗子似的,把他拎回了屋。
烧火的铁盆还在厨房里放着没收拾,于秋凉唯恐风从窗口吹进来,把灰吹得飘飘洒洒落满整个厨房,连忙挣开余夏生铁钳似的手,连滚带爬地钻回厨房。他并没有多爱干净,他不过是懒得打扫,毕竟天气转暖之后余夏生不经常在家,就算在家,基本上也是在卧室里躺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宛若黄花大闺女,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们家吃饭永远是吃现成的,因为这样不用刷锅,不用洗碗,不用涮筷子。要想判断一户人家是勤劳还是懒惰,对日常生活的态度上不上心,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看他们每天都吃什么。每天啃泡面吃外卖的家伙们,大多数没有生活情调可言,他们或许好吃懒做,或许忙碌到顾不上做饭,而于秋凉家的情况则更严重,他们不光懒,还真的很忙,一大一小都是成天不着家。
但是,顾不上吃饭和顾不上打扫家里,其间没有必然联系。于秋凉一想到纸灰落满整个厨房的画面,浑身汗毛直竖,硬是避过了余夏生,端起铁盆噔噔噔地跑进了楼道。他弯腰放下铁盆,却又感觉不行,二楼可不止有他们在住,万一人来人往的,把铁盆给踢倒了怎么办?
思前想后,果然还是先下楼把纸灰倒掉好一些。于秋凉想也不想,端起火盆往外面冲,他是想着要把垃圾丢掉没错,可他的举动落在余夏生眼里,就好像他被训斥之后恼羞成怒,公然携盆离家出走。
哪怕是离家出走,于秋凉也不可能带一只大铁盆,他是离家出走,又不是去要饭。余夏生把他想得太可笑了,幸而他听不见余夏生内心的想法,否则那一盆底的纸灰将与垃圾桶不得相见,转去泼上余夏生的衣襟。
于秋凉穿得薄,他仗着三月转暖,以唯心主义的想法自动忽略了楼外呼呼吹刮的风,晚间的寒冷,他权当感受不到。余夏生见他只穿条短裤就出了门,不禁替他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天气?这天还能穿短裤吗?要是把腿给冻坏了,到老了又该后悔。
怔愣之间,于秋凉已经端着铁盆回来了,楼下风刮得略大,余夏生注意到他两条腿打着摆子。
脾气别扭的人嘴里容易说不出好话,余夏生的脾气原本不别扭,但是他今儿夜里脑袋忽然犯了浑,连带着嘴巴也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