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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索性睁着眼想入非非直到天明。
浅浅地抽了口气,于秋凉翻出谢江月的小企鹅,那头像灰下去有两天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手机。想了好一会儿,于秋凉还是决定问问她考去哪里。迟渝在他和谢江月之间制造了看不见的联系,虽然这样的联系于秋凉不太想要,但既然它出现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令它消失,就只能试着接受它的存在,习惯它存在的状态。
消息发送成功,很快,灰暗的头像就亮了起来,于秋凉的眼睛一下子也被它点亮。谢江月报上一个很不错的分数,考得甚至比宋词然还高。过了没一会儿,不待于秋凉接话,她又自顾自往下说去,提到了她想进的大学。
忘了谁的鸡汤里讲过,成功人士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有明确的规划和目标。于秋凉想谢江月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成功人士,她这目标也忒明确了,比宋词然那完蛋玩意儿还明确。
只是她口中的那所大学,听起来很熟悉。
记忆中的一角陡然变得明晰,于秋凉终于记起,那是楚潇涵的学校。
有些人啊,他们的目标之所以那样确切,是因为他们有值得追随的人事。尽管楚潇涵已不在了,但她的影子还滞留于谢江月身旁,从今往后,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谢江月都要这样走过。
“对了。”谢江月忽又发来两个字,随后附带一张屏幕截图。
于秋凉点开一看,是串陌生的号码,然而左上角有着熟悉的备注。
阴魂不散的迟渝。
“怎么了,他姐还没抓住他?”于秋凉觉得好可怕,又有点想笑。从谢江月的截图上看,迟渝是什么都做不到了,只能通过口头威胁来吓唬吓唬小孩,偏生谢江月还是个胆子大的,因此,迟渝的威胁非但没能起到预期的效果,反倒还成了她拿给别人分享的笑话。
“没抓住,但快了。”谢江月回复道,“等抓住他,他就要完蛋。”
“他为什么讨厌他姐姐?”这是个未解之谜,于秋凉觉得奇怪,所以逮到机会就要问。谢江月在迟渝身边呆了那么久,要论对迟渝的了解,她所知道的只会比别人多,而不会比别人少,毕竟迟渝从前也是把她当成亲妹妹养过的。
谢江月沉默了好一会儿,于秋凉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了,刚准备放下手机去干点别的,突然看见聊天框里刷出好长一段话。原来她沉默的这几分钟内是在打字,也真难为她了,手速该有多快,才能打出这么多。
于秋凉一目十行地看完谢江月发来的文字,正准备回复,手机屏幕却暗了下来,随后小企鹅聊天界面被强制切换为接听来电。
接听个鬼?于秋凉直接挂了,但对方不依不饶,接二连三地拨打他的号码。如此锲而不舍,定是那人无疑。于秋凉无奈,想把他拉黑,可好奇心突然作祟,驱使着于秋凉的手指往左滑,按到了接听键。
熟悉的声音混合着电流冲入于秋凉的耳朵,他抱着小黑猫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等待对方先开口。然而对方那边似乎是信号不太好的样子,电流声响了没几秒就消失了,竟是主动切断了通话。
奇怪。
第126章 止
北方的夏夜和烧烤摊子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爱侣,于秋凉嗅见从外面飘来的烤肉香气,肚子不听话地咕噜噜大声叫嚷起来。他放下手机,决心到厨房觅食,翻遍了箱子柜子,却是连一袋泡面都找不见。余夏生这大牲口,又擅自吃光了他的零食,非但吃完了,还不去补货,害得他每次饿肚子都找不到食物。
“余夏生!”于秋凉怒极,干脆直呼其名,希望老鬼能察觉到他的愤怒,滚进厨房乖乖道歉,但他等了许久,只等来一声懒洋洋的应答。余夏生全无悔过之心,更不存半分悔改之意,自从于秋凉放了假,他就一直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杜小园天南海北地跑,到处搜索弟弟的踪迹,顾嘉和谢江月跟着她一起四处奔波,今天到了长白山,明天又去往天涯海角,全国各地似乎都布满了她们三位的足迹。正常来讲,女性的体力应该比男性要差,奔波劳碌的事不能总让女孩子来做,可原本能帮上她们的男性,如今已是跑了一个废了两个,这才造成了现下尴尬的局面。
提前跑掉的当然是路怀明,而废掉的那两个,毫无疑问是正躺在家里发霉长毛的这对咸鱼。余夏生以担心为由,拒绝于秋凉擅自出门,于秋凉要他陪自己一同外出,他却又再三推脱。他推辞的次数多了,于秋凉开始明白,他压根不是担心,也不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忙碌,他不出门单纯是因为懒。
柜门被于秋凉重重地推了回去,发出好大一声响,客厅里的余夏生还是没动静,小黑猫倒是出现在厨房门口。它从门缝里钻进来,讨好地蹭着于秋凉的脚腕。
“乖,啊。”对着小黑猫,于秋凉发不出火,他把小猫抱起来亲了亲,从厨房中探出头,对沙发上那团不明生物怒目而视。“不明生物”蠕动了一会儿,先是伸展开两条长腿,后是露出手臂,那两只手扒拉了一会儿,总算把脑袋扒拉出来,余夏生打了个哈欠,问他:“怎么了?”
“泡面呢?你他妈吃完不知道再买点儿去?”于秋凉骂道,“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吃完了东西从来不知道买,别人回家还得跟着他饿肚子……”
后面还有一截话没说完,于秋凉却突然面色不善地闭了嘴。他一提起从前的事,就无法避免地要想到家庭矛盾,而一旦想起来那些,积压多少年的委屈和恐惧就都一股脑往上泛,它们甚至比近在咫尺的画面还要清晰。
目光一转,望见桌上的烟灰缸里还有未清理掉的烟头,于秋凉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本能地抗拒烟酒,因为那会让他联想到不甚美好的过去。
“我们这两天把东西收一收。”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温和得简直不像是他了,“过段时间搬出去,不在这里住了。住你那边也好,住到学校附近也好,总之换个地方。”
“为什么?”余夏生坐起来,抓了抓头发,伸手想够桌上的易拉罐瓶子。于秋凉扫他一眼,竟又暴躁起来:“你有病吧?天天喝凉茶?都他妈吃八根冰棍了还喝凉茶,冻死你算了啊!”
余夏生:“……”
泡面是无辜的,凉茶更是无辜的,天晓得于秋凉为什么总跟死物过不去。就他这德性,要是坐进画室,说不定会把摆在桌上的那些静物骂个狗血淋头。余夏生沉默着放下了凉茶,没有给于秋凉继续发火的机会。
小黑猫爬到于秋凉肩头,伸出小爪子冲余夏生耀武扬威。它已然熟练掌握了抱大腿的技巧,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在这个家里生活得更舒适,它瞅准了于秋凉,并迅速上位成了于秋凉最宠爱的宝贝。
在于秋凉的压迫之下,余夏生敢怒不敢言,更不敢让自己的不满流露出一丝一毫。他烦躁地掀开空调被跳下沙发,将凌乱不堪的茶几拾掇干净,直到此刻,于秋凉脸上的怒容才有所松动,再也不像化不开的坚冰。
只不过余夏生收拾的时候,他光是在旁边看着,没上来搭把手。余夏生猜测他不是因为饿肚子生气,就是因为想到了另外一些事,似乎他从前些天坐电梯上了趟楼开始,状态就有点不正常。
于秋凉也知道自己最近不正常,可以说是暴躁得过了头,但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或许从前的经历已经成了伴随他一生的心理阴影,这毛病他一辈子都好不了。
还没从高中毕业的时候,于秋凉曾经跟宋词然讨论过自杀者的心理,讨论一些深刻的话题,是无聊的高中生们平时的消遣活动。那时候的观点,于秋凉至今还记得,直到现在他都认为,人之所以要自杀,是因为他们活不下去了。
有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他看自己的过去,能从中找到无数的不合理。他找到了,他找得到,可那又怎么样呢?它们都是过去的不合理,已经无法改变了,谁也没有时光机器,无从篡改历史。
然后他又要想,以后会不会过得好一点?每次他一想这种有希望的事,马上就能开心一段时间,只可惜在他的生活中永远是倒霉事占多数。况且人脑永远成不了电脑,不可以批量删除那些不想保存的记忆,所以后来他看到父母就想起黑夜里的眼泪,看到鲜血就想到死亡,看到刀片会手抖,发现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难受。
人为什么会想死?因为他们活不下去。
无论如何,于秋凉也理解不了迟渝。有人对他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哪儿顾得上去挑三拣四?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正是迟渝这样的家伙,他把便宜都占尽了,却觉得自己不幸福。
而和迟渝相似的人还有好多。
余夏生洗过手,从于秋凉肩上把小猫提溜下去,又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迟渝后来跟我说过一次话。”于秋凉定定地望着他,突然开口,“你觉得我很像他吗?”
余夏生眼里的光暗了暗,似乎是伤心了,可他为什么伤心,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懂得。他没有去接于秋凉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小黑猫受不了他们之间凝重的气氛,率先跳下地溜走,它不过是一只小猫而已,没必要了解人类的爱恨情仇。
“我前几天上楼,跟我爸妈呆了会儿,我爸在戒酒,我弟弟期末考得还可以,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上去的时候他在玩手机,比我以前过得舒服。”于秋凉继续往下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可是一切都晚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以后还有好多年要过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不可能顶着同一张脸出现在他们眼前,我还是得走。”
他说的俱是事实,余夏生能理解他的意思。
一切都晚了,这个“晚”有许多层含义。
平静和美好都来得太晚,在暴力摧毁了所有之后,迟来的温情起不了太大作用,就像火焰再炽烈也烧不化顽石,心血再热也暖不了冰。石块在火中会开裂,抑或变作一堆碎片,但它仍然是石头;冰也许化成一滩水,可成了水的冰也已不算是冰。
只有发生过了,才能考虑补救,然而无论补偿的方式有多巧妙,条件有多诱人,都不能回溯时空,把指针拨回到最初那一刻。如果说得残忍一些、绝对一些,所谓的补救皆是无意义的举动。人心不是玩具,胶水对它无用,任你再神通广大,也难以严丝合缝地拼好一颗摔坏过的心。
一切都晚了。补救也好道歉也好,它们终是迟到了,它们是必然要迟到的,哪怕不会缺席。对死人的歉疚,对活人的补偿,皆出现得太迟,甚至出现在当事人已不再需要它们的时刻。
而在此时,所有温和尽是表象,它们暗含刀刃,在拥抱的同时进行凌迟。
多年来,他日夜藏在角落里不间断地用血泪紧紧黏合一剖两半的心脏,才刚黏好没过多久,剖开它的人却递来一卷胶带,好像这就算还清了债务,从此会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他们竟然忘了,那孩子从来不信童话,这故事讲到最后满目疮痍,再无转折余地。
其实还可以再等等,可现在的于秋凉不擅长等待,他很容易失去掩饰的耐心。在他看来,与其拖延,不如直接断开联系,虽然听上去很残忍,但它是个很好的选择。
拖延的时间越久,解释起来就越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