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了今天又不去上学?”余夏生睁开眼,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赶紧上学去,快迟到了,别在这磨叽。”
于秋凉看他没有给自己请假的意思,就磨磨蹭蹭地下了床,顶着一脑袋乱毛去洗漱。现在还没开始供暖,瓷砖凉得像大冰块,于秋凉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冻得直打哆嗦,好像南极摇摇摆摆走路的企鹅。于企鹅晃晃悠悠找到棉拖鞋,晃晃悠悠进了洗手间,没过多久,又举着牙刷跑出来,兴奋地宣布道:“今天是周日!”
“周日就周日,你们高三周日不上课?”余夏生被他折腾得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坐着。
打扰了别人睡懒觉,于秋凉非但不内疚,反倒还高兴。他自己没法赖床,他就不让余夏生赖床。“赖床不是好习惯”——这句话是余夏生本人亲口说过的。
高三学生周日当然也是上课的,并且于秋凉他们班,上午还有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但是,在于秋凉看来,既然周日下午不上课,那么上午请假合情合理。余夏生搞不懂他的逻辑,也并不准备去搞懂,老鬼打了个哈欠,套上衬衫起床了。
“书包收拾好了?记得穿雨衣,外头现在下雨。”于秋凉在餐桌前黑着一张脸吃饭,遥遥听见余夏生在阳台那边叫自己。他喝了一口牛奶,咽下软化的面包片,忽然回头冲着余夏生大喊:“我要迟到了!你得送我去学校!”
“小祖宗,你别给我找事干了,让我好好睡一觉。你穿个雨衣去学校,现在还不晚。”余夏生把书包拿过来,在鞋柜上找到雨衣,把它和书包放在一起,又端走了于秋凉面前的空盘子。他本以为于秋凉会乖乖听话,哪想这小子事情忒多,磨蹭了十来分钟,就是不愿意穿雨衣骑车。余夏生没了办法,只好放弃难得的周末,任劳任怨地做一名免费车夫。
“你姑父该给我结工资了。”余夏生费力地蹬着车,感到双腿格外沉重。不是他该减肥了,就是于秋凉该减肥了,要么就是这车轮子没气了。等红绿灯的间隙,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很好,八块腹肌还在,看来该减肥的并不是他自己。
于秋凉整个人都藏在宽大的雨衣里面,此时正打着瞌睡。无论前一天夜里睡得有多早,只要第二天依然要早起,于秋凉就永远是这副困到睁不开眼的模样。小孩子们经常花很多时间用来睡觉,因为他们有充裕的时间。
余夏生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于秋凉仍在打瞌睡,并没有回答。
余夏生又说:“你该减肥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讲,谁知于秋凉竟然受到刺激,清醒了过来,低头往他背上一撞,恶狠狠地质问:“你说谁该减肥?!”
原来“肥”这个字,也是个禁忌词汇。余夏生的脊背叫于秋凉撞得生疼,但他却闷闷地笑了。于秋凉听见他笑,然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摸索着在他腿上掐了一把。不管是胖子还是瘦子,大腿上都会有肉,余夏生被他结结实实地掐了一下,立马笑不出来了。
“你再给我没事找事,从明天开始我就每天盯着你跑步。”余夏生威胁他,“早上五点,晚上十点,风雨无阻。”
“你有病吧,要跑你自己跑,拉上我干什么?”于秋凉不服气,他讨厌跑步,也讨厌绝大多数体育活动。他有时候甚至讨厌运动会,因为运动会这种活动极其无聊,还不能玩手机,并且开运动会的那天经常能赶上下雨。
他这句话,余夏生并未反驳。于秋凉只感觉车身猛地一晃,吓得他抱紧了余夏生的腰,好像摇摇欲坠的一只树袋熊抓住坚实的树干。红灯变成了绿灯,余夏生也不知道先打个招呼,于秋凉气得牙根痒痒。他发誓,如果老鬼在送他上学的路上把他从车后座上甩下来,那他就以此做要挟,逼着老鬼给他请一周的假。
不过,余夏生骑车骑得很稳,于秋凉被他载着到了学校,裤腿上甚至没溅到半个泥点。
“谢谢老哥。”于秋凉掏出手机,急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迟到。他缩着脑袋从雨衣底下钻出来,连伞都顾不上撑,就啪嗒啪嗒踩着水跑进了校门。这学校哪儿都好,就是排水系统不太行,一到下雨,交通工具就得从单车换成小船。于秋凉一路抱着书包蹦蹦跳跳,仿佛抱着一筐胡萝卜的小白兔,余夏生看着他的背影,又打了个哈欠。看来还是中午再洗衣服比较好,照这孩子的折腾劲儿,今天他的校服绝对要湿。
余夏生的预料是准确的,虽然从学校大门到教学楼中间只有短短的一小截距离,但架不住雨势太大,于秋凉不打伞,很快外套就被淋湿。他吸了吸鼻子,不禁打了个哆嗦。下雨天还要上学是真的讨厌,还好今天只上半天课。
一到下雨的周末,学生们就来得格外晚,任课老师也是一样,甚至还有直接不来的。于秋凉看着黑板上被改掉的两节课,不由得仰天长叹。为什么这些老师能够如此自由,说不来上课,就不来上课。
也不知道他们的工资会不会被扣。
宋词然到得比于秋凉还晚,当他带着一身湿气拉开椅子的时候,本来趴在桌上补觉的于秋凉被惊醒了。然而于秋凉没有生气,毕竟跟宋词然传纸条比睡觉要有意思得多。
高三的学生有意思得很,周一至周五正常上课,他们本应认真听讲,但他们每天打瞌睡,每节课都倒下一大片,直把教室弄得像个停尸房;一到周末,他们却精神抖擞,恨不得化身齐天大圣,跑去大闹天宫。狭窄的教室里放不下如来佛,任课老师们又都不怎么管事,没有五指山的镇压,这群孙猴子一个个全疯了。玩手机的,睡觉的,扔纸团的,切橡皮的……无聊的人类能玩出什么花样,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出来。
相比之下,宋词然和于秋凉倒像是乖巧听话的好学生。他们一刻也不停地低头写着,谁也没有在看手机。但是,只要走到他们课桌旁边,低下头仔细看看他们在写什么,就能发现这乖巧听话全部都是表面现象。他们之所以一刻也不停地在写字,是因为宋词然这周又不打算背政治知识点,他们在抓紧时间抄书。
哪怕抄书抄到手腕酸疼,这俩人也不肯放弃难得的聊八卦的机会。班主任的课在上午第一节 ,他上完课以后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学校,当看到班主任出了学校大门时,于秋凉终于舍得从窗台上爬下来。他从课桌里随便摸出一张卷子,翻了个面就是用来传纸条的草稿纸。这些卷子上的题目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不过它们好歹为他提供了不少废纸。高中三年之间于秋凉做过的卷子,摞起来可以堆满他卧室的窗台,他曾经粗略地算过,这些草稿纸一直用到他大学毕业,恐怕都还用不完。
宋词然博览群书,饱阅八卦,于秋凉猜测他或许听说过顾嘉的事。可于秋凉还没来得及先问,宋词然那边就传来一张纸条,上头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学校东边的十字路口撞死人了。”
“卧槽。”于秋凉小小地讶异了一下。他是从西边的那个十字路口过来的,如果他今天从东边走,岂不是能目睹血案现场?下雨天交通事故多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幸,丧生于车轮之下。
“是人的问题还是车的问题?”于秋凉把纸条传了回去。
“人闯红灯,不是车的问题,但不知道具体怎么处理。”宋词然在纸条上写,“开车的那个今天真是倒大霉,什么狗屎运气。”
于秋凉也觉得这开车的人很倒霉。他好好地开着车,也许是去加班,也许是出去买什么东西,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不守规矩的家伙,让他无辜受了牵连。方才对死者的同情,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于秋凉觉得这种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家伙,还是早点死了好。他忽然又感到自己有些冷血无情,并且有双重标准的嫌疑。学校的规则也是规则,不过他从来不觉得学校里的所有规则都应当被遵守。这大约是因为,他的行为只以法律作为标准,而学校的规定基本都与法律无关。
一所学校和一个国家之间的关系,真是耐人寻味。
跳过这段小插曲,于秋凉猛然想起自己起初是想打听什么。他正想落笔,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回头一瞟,顾嘉居然贴在窗外,隔着一层玻璃冷冷地看着他。学姐神出鬼没,着实吓人。于秋凉抖了抖,笔锋一转,居然和宋词然讨论起了学习。
顾嘉钻过窗玻璃,飘到了与宋词然隔了一个过道的座位上。那个位置属于班里的一名体育特长生,体育生经常不来补课,因此他的座位基本每个周末都空着。今天他也没来,这个位置刚好让给顾嘉,也方便了她监督于秋凉不逃课。
余夏生这老鬼简直多此一举!今天下雨,外面这么潮,谁还会想着出门去网吧!于秋凉心里暗骂,脸色也有点差,但他不好明说。
顾嘉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直盯着于秋凉看,今天她手里拿了一份杂志,但瞧那杂志的奇怪样子,好像不是人类世界的东西。鬼还有专门的杂志呢?于秋凉觉得新鲜,可宋词然挡在他眼前,他看不到杂志封面上写了什么。
既然顾嘉不盯着于秋凉,那他大可以继续在顾嘉眼皮子底下和别人八卦她。宋词然把纸条翻了一个面,狐疑地抬起头看向同桌,似乎在好奇他的话题为什么跳转得这样快,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从严肃的学术问题变成了校园故事会。
但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就算他知道的八卦再多,他也没法了解到这么久远的老故事啊。
“你怎么忽然想着打听她?”宋词然画了个费解的表情,于秋凉一看便知他不了解这件事,于是耸了耸肩,又换了一个话题。校园故事会变成了画展,两个人歪歪扭扭地画了不少图,而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他们画的都是什么。
第四节 课都要下课了,雨还没停,不知道放学的时候是不是还在下雨。于秋凉从兜里摸出手机,给余夏生发了条短信,喊老鬼十一点五十准时到学校门口接人。他本以为很快就能等到余夏生的回复,可他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对方也没回话,估计是还在睡懒觉,没看手机消息。
高三真苦,高三真累,高三连个懒觉都睡不成。于秋凉不禁发出哀叹,横竖来学校也是睡觉,在家也是睡觉,为什么余夏生就不给他请假呢?老师们的想法,于秋凉也不太能理解,既然学生不来,老师们也有钱拿,那为什么非得逼着学生来呢?
宋词然前两节课喝了太多水,这时候憋得难受,一下课就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上厕所。他一走,于秋凉右手边就空了,视线毫无阻碍地落到了学姐身上。学姐虽然做了鬼,但读书看报的时候仍然很认真,于秋凉看她翻着杂志,觉得十分新鲜,就挪到了宋词然的位置上,隔着一条过道,歪着脑袋去看杂志封面。
黑白的照片,鲜红的大字。于秋凉看清标题之后,没忍住打了个哆嗦。顾嘉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他:“看到没?乱闯红灯出车祸,在哪里都得上新闻。”
“那我之前上没上新闻啊?”于秋凉小声嘀咕,“我的证件照可丑了。”
“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知道你死了?”顾嘉反问。于秋凉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他死得悄无声息,除去路怀明、余夏生以及顾嘉,还真的没有别人知道他已经死了。他又歪着脑袋看了看杂志封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