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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定是被什么狐狸精吸走了阳气。宋词然眯了眯眼,仿佛从好友身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于秋凉曾经对他说过,这辈子绝对不谈恋爱也不结婚,当时宋词然就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还嘲笑过对方喜欢乱立flag,现在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于秋凉也栽了。
然而不管他信不信,于秋凉真的只是在为昨天的数学作业而胃疼,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抛弃正义;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违背道德;还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学数学。
于秋凉就是最后那种人,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这样极端的人。
去他妈的数学,去他妈的高中。于秋凉别过脸去,重又清晰起来的视线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好多少,当他看到黑板上明晃晃的“周四”时,他整张脸都快变黑了。
虽然早就知道今天是周四,晚自习值班的是班主任,但事先知道,并不代表他乐意接受。他希望每一周都没有周四,那样每一个晚自习他都可以开开心心地逃课,而不必担心会被发现。只可惜,时间是无情无义的,无论人的内心有多抗拒,该到来的那一天终会到来,这就好像不愿意死去的人都不得不去死一样。
啊,话是这样说,但为什么,想死的人也死不掉呢?
难道在他心底深处,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牵引着他,让他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吗?
活着有什么意思?于秋凉喝了一口可乐,泛着甘甜和辛辣的液体一路流淌过喉咙,尚未完全散去的冷意把他冰得打了个寒颤。不过,当他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摸脖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是感受不到冷热的。
也好,省得他再被冬天逼着裹上厚棉袄。
于秋凉渴得很了,一仰头喝干了饮料。易拉罐在他手里慢慢扭曲,最后变成一个扁片,而扁片两头的圆形固执地挺立,好似壮士宁折不弯的骨。看来就算是易拉罐,也有几分骨气,至于他本人呢,倒是没有什么骨气的。
硬气没法当饭吃,人活着没必要太硬。适当演演戏,把问题应付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于秋凉。”班主任在外面叫他,“你出来一下。”
说完这句话,班主任就转身没入了走廊里的黑暗。于秋凉对宋词然摊了摊手,他明白班主任找他,是想问他什么,无非是昨天晚自习为什么逃课。
但出乎意料的是,班主任并没有问他这个问题。他找上于秋凉,为的是上午政治课的事。
于秋凉的班级,好似一个巨大的产房,几乎每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在教他们班教到一半的时候,都会突然结婚怀孕,继而去休产假。接替她们前来教学的,当然是别班临时调来的代课老师,现在他们班不光是英语老师换了,政治老师同样也换了。这两个代课的,于秋凉都不太喜欢,他觉得她们两个实在是屁事太多,并且莫名其妙地针对自己。鬼知道自己平时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让她们看自己不顺眼。
明明英语成绩和政治成绩都很好。
高中的课堂还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高中的课程,只要考的分数够高,不就好了吗?
上午的政治课,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于秋凉一时没想起来。不过,他记忆力足够好,只要多加回忆,就能清清楚楚地记起当时的景象。
哦,又是手机。于秋凉冷漠地想道。
当时他看手机被政治老师发现,老师让他主动去找班主任,自个儿上交手机。交手机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办?班主任的办公室,他怎么可能会去?于是他一口回绝政治老师,并直言不讳地告诉对方,他不想去。
估计她当时听了这句话,转头就找班主任告状去了。看来爱告状的毛病,每个年龄段的人都会有。
于秋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堪称羞涩的笑容:“我的确没有玩手机。我以前在政治课上替同学传过手机,可能因为这件事,老师对我有些意见,但我今天上午真的没有在玩手机。也许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看我桌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像是手机。”
尽管言语中暗含轻蔑,但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无懈可击,每一份谦恭,每一份无辜,都伪装得恰到好处,让人分辨不出真或假。盯着于秋凉看了半天,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过,班主任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再三告诫他要专心学习,便回了办公室,继续看昨天刚考完的文综卷子。
大概做班主任也是很累的。于秋凉转过身,对着缓缓闭合的办公室门耸了耸肩。希望每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都不要碰到像他这样,从思想到行为都有很大问题的讨厌的坏学生。
有谁会喜欢坏学生?
坏学生没人会喜欢。
没人喜欢,那是最好。
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于秋凉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残余一点饮料的甜味。据说碳酸饮料喝得太多,会导致骨质疏松,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他越来越渴了。可乐虽甜却不能解渴,还有使人骨质疏松的嫌疑,所以,为了解渴外加防止日后骨质疏松,从明天开始,最好还是不要喝可乐。
于秋凉伸了个懒腰,慢慢晃进教室。在他身后,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摄像头的红光在没有灯的楼道里闪烁着,像一只孤独的红眼睛。它不知是代替谁窥探着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而它并非无所不能,总有些东西,无法被它捕捉。
那个白影,人们是看不见的。大家只知道,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关好,突然吹进一道凉风。
风没有形状,风没有实体。再怎样先进的高科技,也很难让风在录像中留下影子。因此,那个像风一样掠过的白色影子,就这样消失于走廊尽头,好似它从来没有在此地出现过。
“那老女人,到班主任面前告我的状。”于秋凉满脸都写着不悦,哐啷一声拽出椅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
宋词然起身关好门窗,搓着有些发僵的手,去接于秋凉的话:“你说她们图个啥?咱们挨批,对她们又没好处。”
“你傻吗?我们要是高考成绩很好,她们说不定会有奖金。”于秋凉说完,想了想又补上几句,“当然,代课老师有没有奖金,我说不太准。没准儿她们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看谁不顺眼就给谁找麻烦。”
宋词然闻言“靠”了一声,于秋凉听见他悄声嘀咕:“不是……这说得好像我们只要听课就能考进清华北大似的……没兴趣听课,还不能做点儿别的了?”
“我上次月考结束的时候,晚自习玩手机,结果被副校长逮了。”于秋凉说,“我觉得她挺好说话的,你可以把你的建议讲给她听。”
要真把这话讲给校领导听,岂不是自寻死路,自掘坟墓?这搬起石头砸脚丫子的事,宋词然必不可能干。他明白于秋凉又是在嘲讽自己,也不知道这人为何天生牙尖嘴利,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里头能有八句气人,偏偏他又说得很有道理。
周四的晚自习,注定是死气沉沉的。于秋凉抬眼偷瞄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笔记本电脑翻起来的盖子挡住了班主任的脸,同时也隔绝了他的视线。
此时此刻,桌下是一个死角。于秋凉十分肯定,哪怕他现在把手机掏出来,屏幕调到最亮,班主任也不会发现最后一排有什么异状。他想昨天考的文综卷子一定是判完了,班主任现在估计正在登分,待到登分完毕,还得再检查一遍,而这段时间之内,底下的学生随便做点什么都无所谓。
是这样的,随便搞点什么小动作都无所谓,反正班主任看不见。
只要老师看不见,就可以当作学生没有做过。于秋凉咧了咧嘴,不知道又是何物,竟让他觉得如此好笑。
有不少人趁着老师不注意,正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玩手机。其实于秋凉对手机的兴趣,已经开始逐渐消退。如今,手机对他而言,无非是一个联络的工具,有时候它可能会被用来听歌,但在更多的时间里,它的屏幕通常关闭。
还是书更有意思。
于秋凉从桌子里掏出了一本书,和一本厚厚的读书笔记。
假如数学老师看到他的读书笔记竟然这样厚,恐怕要被气到七窍生烟。倘若于秋凉对待数学,能拿出对文学和历史的半分热爱,那他绝对不会因为偏科而发愁。
很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于秋凉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喜欢高中数学。
接下来的两节课,班主任始终盯着电脑屏幕,于秋凉始终盯着书。他们两个全神贯注地各忙各事,谁都没有抬头。
宋词然不经意间瞥见于秋凉在读什么书。
那是一本高中生很少去读的书。
竟然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
再弯腰往于秋凉桌子里一看,居然还层层叠叠放着《孙子兵法》,以及一本中国抗战十四年史。
这一天天的,都在搞什么东西?宋词然有些发懵。他感觉自己身边就藏着一个未来的战犯,恐怕他来年还能在国际法庭上,看到法官们对自己高中死党的审判。
“看什么呢,你有病吧?”于秋凉一斜眼,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宋词然今天穿的是白鞋,不耐脏,任何污渍在上头都很显眼。于秋凉刚一动,他就被吓了一跳,两条腿顿时从桌下抽出,细腰一扭,跳舞般将腿挪到了另一旁。于秋凉一皱眉,压低声音骂道:“你怎么能这么骚。”
“你说话能好听点不?”宋词然弯腰看自己的脚丫子,确定鞋面上没有留下脚印以后,才放心地直起腰来。
于秋凉没搭理他,自顾自眯眼去看墙上的表。放学时间已经快到了,是时候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洗澡睡觉。
可是,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却没有几个人起身。于秋凉在最后一排发出冷笑,他知道这帮人在想什么,今天是班主任盯晚自习,他们当然要装出一副热爱学习的模样。现在老师还在讲台那边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既然老师不走,那学生更不可能走,他们必须要走在老师后头。
死要面子,神经病。
于秋凉直接起身,单肩背着书包就往外走。班主任没有看他,或许是没有注意。宋词然翻了翻桌子,从一堆课本里挖出自己心爱的水瓶,也跟在于秋凉后面走了。
在教学楼的一二楼交界处,摆了一面很大的镜子。于秋凉每天夜里放学,都要经过它面前,并且还要绕过在它前头整理仪容的女学生。今天夜里,这面镜子前头却比往常都要空旷,只有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站在那里梳头。
她个子很高,腿很直很长,但看不见脸,不知道是什么类型。于秋凉扫了她一眼,在她背后不远处站定,回头看落在后面的宋词然,抬高音量问道:“你就不能走快一点?”
“都没人出来,就咱俩,走那么着急干什么?我觉得这时候门卫都还没开校门。”宋词然在二楼半的平台上回答,他鞋带开了,于秋凉看见他正弯着腰系鞋带。
“谁说没人?这不是……”于秋凉说到这里,突然被噎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虽然裤腿被改过,校服上衣也被改过,但总体上仍然是校服。
这儿是高中,是北方十月中旬的高中。
已经开始降温了,夜里冷得要命。得是什么样的女生,才会在这时候穿着及膝的白裙子?
于秋凉猛地一扭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