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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机会说话了吗？”秦昭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将桌上的东西理了理用镇纸压好，站起身，“不想让她知道吗？那以后可以少请她来。”
“当然不是！我就是没做好心理准备，怪不好意思的。”重晓揉了把头发，亦步亦趋地黏着他，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秦昭的耳垂，“秦叔你耳朵有点儿红诶。”
秦昭：“……闭嘴，去吃饭。”
…
柳溪湘从顾岩那儿听说了重晓出柜的事，见到重晓也只是笑吟吟的，仿佛一无所知。这大概是重晓在家待过最战战兢兢的一天，但家人们似乎都集体忘记了自己前些日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对他笑骂如常，反倒显得他畏手畏脚。
直到送走了柳溪湘之后，顾经人才将他叫到书房。重晓乖乖跟着，关上房门发出的响声像是在他心里重重地砸了一下。顾经人坐在桌后，他就站在桌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瞥他脸色。
顾经人看着自己人高马大，身高已经超过了自己，逐渐抽长成为一个成熟青年的儿子，无声叹了口气，点了点边上的椅子：“站着干什么。”
重晓看了看椅子，将自己半个臀部端庄地架在椅子上，腰背挺直，正襟危坐。顾经人摇了摇头：“成天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换了平时重晓大概是要反驳的，今天却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盯着他看。顾经人顿了顿，继续道：“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你都这么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想找个男朋友女朋友都是你的事情。”他看着重晓发亮的眼睛，哼了一声补充道，“你自己想好吧，这条路也不好走，我们也帮不到你什么。要是哪天……”他皱起眉头，一脸与温情的话截然相反的不悦神情，“你要找到人了，带回来给我们看两眼。没头没脑的，别给人骗了。”
重晓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他别开头清了清喉咙，说道：“谢谢爸爸。”
顾经人向来是扮演严父的形象，此时乍一对儿子讲了几句掏心掏肺的话就浑身不自在，黑着脸冲他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卖乖，出去玩吧。”
“嗯！”重晓出门前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硬着头皮补了一句，“一定找一个满意的儿媳妇回来给你过目。”
他没敢听顾经人回答就溜出房间，在厨房里找到切着水果的顾母，唤了一声揽住她的肩，小声道：“谢谢妈妈。”
顾母没答话，随手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塞进他嘴里：“甜吗？”
重晓咬着苹果含含糊糊地笑道：“甜。”
第三十三章
“【校奖候选人的一点小瓜有人想吃吗？】”
重晓是在宿舍看到的校内论坛上的帖子。
他和秦昭确定关系后回宿舍的频率大幅度降低，今日一时兴起买了奶茶零食拎回宿舍犒劳诸位尽心尽力的室友，开门便看见几个人围坐在一台电脑前咒骂。他好些年没见过他们这么同仇敌忾的气愤模样，见状丢下东西好奇地凑过去：“你们看什么呢？”
室友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啪嗒一声按上笔记本的屏幕。
重晓：“……？”这是在背着自己看片吗。
“算了你早晚也得知道，”室友无奈地重新打开电脑，在输入密码的键盘声中说道，“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有人在校内论坛造你的谣，口口声声一张嘴一个屁，你自己看吧，做好心理准备。反正我们是被气死了。偏偏还有一群啥都不知道就知道瞎起哄的傻缺信这一看就不靠谱的玩意儿。”
重晓茫然地一挑眉毛，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好造谣的地方。他俯下身凑近了看，那条帖子写得相当详细并且图文并茂，从他大一开学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个少年的堕落历程。
——“有人记得他大一是什么样子的吗？反正我记得是穿着很普通的帆布鞋，骑的车也是辆二手的小破车，结果半个学期之后就开始穿AJ骑大几千的山地车，没有人觉得好奇吗？”
重晓默默看了两遍，有点匪夷所思：“我刚开学还没换新车这不是很正常吗？”
室友微笑：“你接着看吧别生气。”
后面开始配图描述重晓出入于多辆不同豪车的情形，文字仿佛亲身经历了他的一切，在各种声色场合周旋。重晓一边看居然还能一边笑出来，顺口给室友讲解哪辆车是谁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嗤笑一声：“不过这人得盯着我多久啊？偷拍我这么多照片，可以告他了吧。”
他滚动鼠标接着往下翻，终于冷了脸色，低声难得骂了一句脏话，声音都寒了下来：“我学术造假？我在实验室搬砖的时候不知道他在哪个山头玩泥巴呢。”
老大拍了拍他低下来看屏幕的脑袋哭笑不得：“人说你被包了你不介意，说你这个倒生这么大气。”
“空口白牙把别人的劳动成果认证成造假？我最烦这个。”重晓皱着眉头翻了翻那人列举出来的所谓证据，“啧”了一声，“我一稿多投？抄袭？下面跟帖的人也压根没看过我论文吧。”
“消消气消消气。”室友把吸管戳进奶茶里递到他嘴边，征询道，“你想怎么办？我们本来是想联系管理员给删了，才发了半个小时下头回帖已经要炸了，不知道现在删还来不来及。这人还匿名发帖，这可太出息了。”
重晓道了谢接过来，冰凉的奶茶捂在手心降了降火，他往后看了几页，正好看见周扬在后面跟帖了一句“没有实锤就别捕风捉影惹人笑话”，嘴角勾了一下，摇头，“不管他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找人查查地址然后直接去送律师函吧。”
愤愤不平的三位室友安静了一瞬，拱手：“弟弟你可真硬核。”
“那不然给他怼回去显得我多没意思啊。”重晓弯起眉眼，举起手机晃了晃，“我去找律师聊会儿天，你们吃点儿东西吧我刚买多了。”
“哎，就真不怼回去了啊。道理我都懂，可是也太不痛快了。快建好那栋实验楼不是你们家捐的吗，居然还有人质疑你穷？”暴脾气的室友撇着嘴义愤填膺。
重晓这会儿倒是看不出刚才愠怒的模样了，随口道：“说那做什么，说完人就又有话说了——‘顾重晓入学和保研的真相，金钱与学位的交易背后是怎样的不为人知’，这样的。消消火，不值当。”
重晓和律师联系完，再三要求请律师不要告诉自己家里人平增忧心。结果挂了电话才看见秦昭给自己发了微信：“你们学校论坛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微微一跳，笑着回了语音：“怎么连你也知道了啊，消息也太灵通了。我自己会处理好，别太担心。”
秦昭听着心情不太愉悦，不过还是没有干涉他的决定应了好。重晓忽然想到什么，觉得不太可能，但又不想放弃微薄的可能性：“你没事在我们学校论坛找我消息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对话框显示了半天的“对方正在说话”，发过来的却只有冷漠的音节：“……偶尔吧。”
猜想得到隐晦的证实，重晓也不逼问向来内敛又闷骚的秦叔了。他反反复复听了几遍语音，盯着屏幕傻笑了一阵，高兴得像过年：“好的我知道了！秦叔我也爱你！”
秦昭：“……嗯。”
第三十四章
最后兜兜转转查出来发帖子的IP在学校附近人流量密集的网吧，一时半会儿查不出发帖的人。重晓倒也不急，横竖那人捕风捉影的帖子也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虽然对不能寄律师函的事情心有不甘但也没有挂心。课题组的人反而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一群人趁着重晓不在偷偷摸摸围在办公室里出谋划策，看见重晓进来便各自仰头望天，重晓也不是缺心眼，大概猜得出他们在说什么，还笑嘻嘻地反过来安慰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导师皱着眉头敲他们：“一个个太闲了是吧？有时间不看文献就知道刷论坛。”
大师姐哼哼唧唧：“您都不知道有多扯，真是看不下去。”
“就你们知道心疼小师弟是吧？”导师年纪挺大，但和他们关系都不错，平日也常在一起开玩笑。他大概之前也听说了这件事，卷起手上打印好的文件敲了一下重晓的胳膊，“说说，打算怎么办？校奖答辩是肯定不会受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影响的，但毕竟对你名声不好。”
重晓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把自己想法大概说了一遍，又道：“现在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实在不行就把他钓出来呗，要是他看到我又上了辆什么车可能会按捺不住吧。”
导师：“看出来了你是真的挺闲的是吧。”
重晓乖巧摇头：“我这不是好奇到底是谁嘛。”
导师无可奈何地摆摆手：“你自己折腾吧，小心点就成了。这段时间好好准备答辩和毕设，下个月还要开题，别给这些有的没的搞乱了。”
“哎，谢谢老师。”重晓目送着导师重新回去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小声笑道，“我还以为我要挨骂了呢。”
“骂你干嘛呀，而且你都不知道老板多喜欢你。” 学姐叉腰扬眉，学着导师的口气，“你看看人家重晓你再看看你，比人家多学的几年是用来吃饭长肉了吗？”
所有人包括重晓都不厚道地笑起来，学姐佯怒地白了他们两眼，自己也忍不住大笑，又道：“话说回来，你女朋友知不知道这个帖子呀？要有什么误会要及时解释啊。”
“嗯，他知道。”重晓垂眸，望着手机的眼神柔软下来。旁边的人“啊”了一声：“提到女朋友就这幅表情，这恋爱的酸臭味。”
重晓忍俊不禁：“明明就是你们问我的，这也怪我。”
…
秦昭在听到重晓的要求时大概是被他的脑洞所震惊，足足沉默了一分钟，直到重晓扯了扯他的衣袖催他回应他才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行倒是行，只是这样你真能把那个人引出来吗？去查监控更实际点儿。”
重晓无所谓道：“其实引人出来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让那些八卦脑的人看看，我想干嘛他们管不着。我，”他伸出拇指点了点自己，“坐豪车也好，买奢侈的衣服也好，我自己乐意，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需要受他们影响。”
秦昭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在他半长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好。”
“秦叔你不嫌我麻烦就好。”
“我当然不嫌。”秦昭绝口否认。他微低下头，冰凉的嘴唇在他发间蹭了蹭，“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能保证自己好好的。”
重晓心里发软，一只手揽着秦昭的腰轻轻晃了两下，像只犬科动物一样在对方脖颈处一通蹭：“话说回来，秦叔你什么时候要陪我回家啊？”
手指触碰到的肌肉仿佛瞬间僵硬了。秦昭顿了顿，强作镇定道：“你家里人知道？”
“唔，不知道是你，但是知道我……咳，喜欢男人了。”重晓曲起食指抚了抚鼻尖，有点儿脸红，不过还是仰起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说了找到男朋友会带回家——所以秦叔，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回家啊？”
想起性子耿直的顾经人，秦昭暂且放下了心头温软，皱着眉头捏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哥——你家里人没有为难你？”
“当然没有，我家里人那么疼我。”重晓骄傲地摇头晃脑，笑嘻嘻地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