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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宇每次下水,都会埋头先游三圈。
他游得慢,重在体会,所以不慌不忙,却专心致志的。
所以很快就忘记了和他一起下水的伍弋。
等他再看见伍弋的时候,那孩子就在水里挣扎,黑色的头发在水中像是水藻一样张扬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从鼻子和嘴巴里冒出的银色泡沫咕噜噜的往水面滚去,还有睫毛上的小气泡也唰唰的脱离了睫羽往水面漂浮。于是过于精致的眉眼,在水里有种异样的昳丽感,就像是某种艺术大片的感觉,尤其当橘色的浮板从下方升起,遮住他半张脸后,焦距就像是在那一刻按下,明与暗,单调与艳丽,是一种凌乱却旖旎的美感。
苏宇游过去,一把抓住了伍弋的肩膀,想要把他提起来,没能成功。于是手掌贴着伍弋的肩膀一路往下滑,最后抓在了手臂上一用力。
“呼啦——”
破水而出。
外界的声音一瞬间涌入了耳朵里,甚至连气流都在发出“呼呼”的猎猎声响,“哈!哈哈!”伍弋喘息着,灼热的呼吸夹杂着浓浓的水沫喷洒在了苏宇的脸上。
伍弋摇摇晃晃的,苏宇不得不加大手上的力气,拉扯间,两人的距离非常地近,那种皮肉相贴的感觉与双人滑完全的不同,苏宇无法忽视这种感觉。
作为双人滑的“King”,苏宇可以面不改色的在自己的搭档身上摸个遍,无论男女,和情色毫无关系,一个动作想要练好需要千百遍,偶尔的失误,足以让他的手掌和身体接触到一些隐私的部位,他早就习惯了内心也没有任何的触动。但是作为gay而言,离开了双人滑的场合外,他的性意识会自然地觉醒,更何况两人在水里这样没穿上衣,晃来晃去的,偶尔还会有肢体上接触,就算没到有感觉的程度,也足以让他意识到不妥。
苏宇松开了手。
伍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去抓苏宇,人没抓到,却看见了苏宇冷冷黑黑透出冷光的眸子,伍弋心里一惊,电光火石间,竟成功抱住了身旁的水线,稳住了自己发软的手脚。
“谢,谢谢……”伍弋讷讷地说着,狼狈极了。
伍弋这半年的头发留的比较长,训练的时候甚至还会在头上扎个朝天的小辫子,如今那些发丝全部被水沾湿贴在他的脸上,再用手胡乱地抹开,露出了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微微颤抖的嘴唇倒是血色十足的,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艳丽感,应该是刚刚真的吓坏了,所以表情都是一副灵魂出窍的可怜模样。
苏宇摇头:“要不你先回去吧。”
伍弋没说话,有点犹豫,刚刚连呛了几口水,他对游泳已经有了恐惧感。
“去吧,明天还有比赛呢,你在水里太紧张,小心明天肌肉酸疼。”
伍弋最后点了下头,他知道自己再在水里泡着只会影响比赛,现在比赛最重要。
苏宇将伍弋推上了岸。这孩子呛水呛得手脚无力,上岸都上不去,苏宇便推着他的腿,游泳队的教练也过来搭了一把手,才把人送上了岸。
伍弋摇摇晃晃地进了更衣室,好半天没出来。
苏宇没再游泳了。
他不是来学游泳的,适当的训练就好。
他在水里做着一些花滑动作,偶尔能够看见他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直直地站在水里做着“一字马”,每当这个时候,训练中场休息的游泳队运动员都会好奇的看过来。
水里水波动荡。
苏宇就抓住自己的左腿足尖稳稳地站在齐胸的水中,开始他还扶着墙,后来就缓缓松开了手侧面打开。一波水浪涌来,苏宇的身体像是钉进了泳池的地板不摇不晃。若水浪实在是大了,苏宇的动作也会散开,沉入水中。
但是当他再次站起来,又会重复训练。
控制力。
感知度。
还有条形肌的肌肉训练。
苏宇在水中追逐着自己需要的效果。当换完衣服伍弋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便定定地站住了,忘记身在何处,眼里有那个人,那个身影。
很难说是自己对苏宇的妄想,让自己不断追逐着苏宇的脚步。还是说是苏宇的努力感染了自己,进而让自己投入了太多的感情。但是每当他想要松懈的时候,看见在坚持努力的苏宇时,他就找不到松懈的理由。
伍弋,你看看苏宇,他比你强,他比你还要天才,可是他却比你还要努力。
你有什么资格休息?
看着在水里坚持做着稳定性和平衡性训练的苏宇,伍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他下了水,只想着该怎么玩水,明明苏宇早就说过自己是来游泳池训练的,却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利用水来训练,提高自己的花滑能力。
这就是他和苏宇的最大差别。
苏宇并没有在水里呆很久,他也担心肌肉酸疼会影响明天的比赛,所以大概一半小时后就起了水。
从水里离开,到水面上的那一瞬间,身体是非常轻盈的,但是也有种重力失控的头重脚轻的感觉。苏宇不愿意错过任何的变化,所以寻了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又做了几个花滑动作。不能做跳跃,这种状态下可能会受伤,但是可以做平衡训练,比如燕式动作、一字马、侧燕提刀等等,以及贝尔曼。
于是,训练中途起水准备从跳台出发的游泳运动员,纷纷站定了脚,侧目苏宇。
虽然不是一次看见了,但是这种与游泳池全然不同的画风,实在很难忽略啊!
而且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个子还挺高,说抬腿就抬腿,说一字马就一字马,而且还是穿着泳裤的一字马……真的很难形容,到底是性感还是辣眼睛多一点。
苏宇这边不是感觉不到其他人的目光,只是这个重力变化的初期很关键,能够让他更容易地体会身体各方面的细节,所以他不得不去做。
比起被别人多看几眼,对花滑有用的训练才是优先。
等他的身体重新适应了地面的重力后,他对身体的控制力确实是有一丝丝地进展,那是一种细致入微,甚至深入到每一丝肌肉的控制力。
只要这样持续不断地锻炼下去,他必然可以在冰上轻而易举地做出更多的难度动作,也会完成的更加标准,拿下更多的分数。
动作标准分。
永远是一个大分。
苏宇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但是也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他还要更好,好到完美,好到无瑕!
苏宇换衣服的时候,伍弋就不远不近地站着,神情间竟然蔫蔫的有些没精神。
他看向苏宇,然后说:“宇宇哥,你一定会成为世界冠军的。”
这样的专注,这样的刻苦,这样的专心致志,伍弋已经找不到苏宇可能失败的理由了。
苏宇转头看他,没有客气地“嗯”了一声。
世界冠军,也是他的目标。
伍弋咳嗽了一声,然后笑开了眉眼,“你还真不客气。”
苏宇告诉他:“得有目标,才能努力。”
伍弋说:“世界冠军的目标,我估计全世界的运动员都是这么想得,但是这能努力的就不好说了。”
苏宇说:“你也要加油。”
伍弋点头:“必须,我会更努力的。”
回去的路上,伍弋又咳嗽了几声,苏宇想起伍弋呛的几口水便留了心,但是之后又没听见伍弋咳嗽。
吃过了晚饭,两个人就分开了,伍弋难得的没有去苏宇屋里,只说在游泳池里泡了一会,比想象的累,想要回去睡一会。
第二天一早,苏宇就听见文雯温说,伍弋昨晚上发烧了。
今天下午就是青年组的自由滑比赛。
比赛当天生病,这不是闹吗?
文雯温说:“孙教练气坏了,大半夜的找了队医过来给伍弋看病,又把伍弋骂了一顿,你可别让孙教练看见,他气急了说不定能把你也骂了。”
苏宇可管不了这些,匆匆吃过早饭,就和文雯温一起回了宿舍。
伍弋这应该是窒息引起的缺氧,进而导致的肺部感染,晚上咳得厉害,吃了队医开的药,打了消炎针之后,清晨才彻底睡踏实。
苏宇他们进屋的时候,伍弋还在睡。身子整个陷入厚厚软软的大被里,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即便在睡梦中,眼珠子也在不断地颤动,似被噩梦困扰。
文雯温走过去,抬手在伍弋的眼皮上轻轻压了压,手再离开的时候,伍弋的睡容安详了不少。
文雯温转过身来,低声说:“我妈小时候就这样照顾我,挺有效的。”
苏宇点头,视线从伍弋的脸上移开,又落在了这间宿舍里。
苏宇没有串门的习惯,基本都是伍弋到他屋里玩,来伍弋的宿舍还是第一次,最多在门口路过而已。进来站着,便发现这屋里少年感的气息很浓,东西摆的不乱,但也和整齐无关,床脚堆积着很多东西,有行李、盆和桶,最多的还是鞋,运动鞋、滑冰鞋、拖鞋,在地上摆了好几排。横贯了整个房间的铁丝在头顶上交叉出一个“X”形状,上面挂着一些随手搭上的衣服,还有好几条颜色的内裤在摇摆。
文雯温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儿,最后站在苏宇的面前想要说话,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个,上午能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伍弋吗?不用很久,晚点队医就会过来,他们会照顾伍弋,大概就需要你帮忙一个来小时。我下午有比赛,上午还有些训练,那个,嗯……”
“去吧,没事。”苏宇点头。男单的比赛在晚上黄金时间,还有电视台转播,就算上午都留在这里也无妨。
文雯温倒是个心细能照顾人的,临走前又嘱咐了一些话,还有些不放心。
走出门又说了一句:“教练让他多补充水分,随时可能会醒,如果醒了就问他喝水和粥……最好是喝粥,会有点力气。”
在他心里,苏宇属于职业能力满分,生活技能零分的类型,至少从没有看见过苏宇怎么经营自己的生活,包括经营人际关系等等,甚至国家队里的队员从未见过苏宇有什么业余的爱好,不上网不交际,好像除了训练就学习,这样的人实在很难想象他会照顾人。
不过好在队医很快就会过来,这期间留个人看着就行。
文雯温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苏宇站在原地看了一圈,然后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慢慢地替换着屋里过于憋闷的空气。
然后他将头顶上铁丝挂着的物品收下来,还没干的就挂在角落不妨碍视野的地方,因为也分不清楚这些衣服内裤都是谁的,所以也就都堆在了文雯温的床上。
屋里看着有些糟糕的环境,瞬间变得整齐了不少,然后苏宇又找到伍弋的杯子,往里面倒了些水晾着,等伍弋醒了喝。
最后这才来到了伍弋的床边。
伸手。
贴上额头。
手心下的温度并不算烫,肺部感染可大可小的毛病,炎症控制住,以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很快就可以进行自我调整。现在还会昏睡不醒,大约是昨晚上咳得太厉害导致失眠引起的睡眠不足。
苏宇并不担心,随手掏出手机,在床边拖来一张靠背的凳子坐下。
这期间,放在伍弋枕头边的手机一直嗡嗡地响着,苏宇开始还以为是电话,后来看过之后,才发现是群消息。关了声音,调成了震动,即便这样,嗡嗡地响着也影响睡眠,于是苏宇就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放在了文雯温的床上。
手机还在嗡嗡嗡地响,对于习惯了的人可能没什么,但是对于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