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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站在大堂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熊老板熊老板。”他回头一看,见喊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梳个中分发,长得还算精神,只是脸色有些青黄,缺乏血色,胸前还挂着一部带长镜头的佳能牌照相机。
他脸上立刻带出笑来。“哦,何记者。”原来此人就是瓜州晚报记者何舍之。
“您别何记者何记者的了,你叫我小何好了。”何舍之亲热地说,一面拉着他的手朝放着几盆绿油油巴西木的大堂东边角落走去。
“熊老板,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熊之余像个小孩子似地被他牵着,走到一位青年女子面前。熊之余看这女人时,年纪约有三十二三,五官端正,脸上薄施粉黛,一头利落的短发,下面稍微烫了几个卷,穿件碎花中式对襟上衣,下面一条黑色纺绸裤,一双白色真皮凉鞋,没有穿袜子,就那么一双天足揣在凉鞋里。
有句话说,会看女人的,不看头,先看脚。熊之余看了这女人的脚,心里不由得带几分恶作剧地想:这大概不能叫做玉足吧?这样的脚还是套上袜子好,以免污染环境。
“这位就是我给我说过的郭兰郭小姐。”何记者说。
“郭兰?郭小姐?”
熊之余忽然想起来,何记者给他的本子里写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从伏牛山里跑出,跑到瓜州奋发图强干出了一番事业,他记得何记者本子里的女人叫郭二兰。他想,难道这位郭兰与那个郭二兰是一个人?
何记者证实了他的想法。
熊之余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人,他不由感到有几分惊奇。他上下打量着郭兰,一刹那间,他有点儿自己刚才唐突的想法害臊;人家是农村女子嘛,农村女子自然没有养尊处优的城里女子的那种香足,皮肤黑一点儿,粗糙一点儿,是情有可原的,难得是这位姑娘不矫伪,不虚饰,是怎样就是怎样,敢以本真面目示人,就这点来说,她比那些假里假气、娇里娇气的城里姑娘可爱多了。
郭兰淡淡一笑,伸过手来与他握了握。两手相握的一瞬间,熊之余觉得这位姑娘的手粗有点儿刺手。但他立刻想,一双吃过苦的手,如何会不粗糙呢?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在这一瞬间,他对郭兰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郭兰身上有一种东西深深地吸引住了熊之余。好长时间他都想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东西,直到许久以后,他才发现,深深吸引他的,原来是郭兰的眼神。在郭兰的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他不知道该把这种东西叫做什么,或许这种东西该叫做忧郁吧?
他想,这种忧郁是只有在那些饱经生活磨难的人身上才能见到的。
他的心弦在不知不觉中被郭兰拨动了。
整个联谊会期间,熊之余都与郭兰并排坐在一起。虽然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总共也不过两三句,但熊之余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温馨感觉。甚至他站在讲台上发言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没有离开过郭兰片刻。
联谊会结束后,大家共进晚餐。郭兰说她要去幼儿园接孩子,与众人告辞先行一步,熊之余将她送出丰颐大厦。两人站在丰颐大厦的自动玻璃门前交换了名片和电话号码,相视笑着说以后要多联系。
熊之余目送着郭兰远去,他惊讶地发现,郭兰竟是骑自行车来的。一直像个影子似地跟在他们俩身后的何舍之多嘴多舌地说:“郭小姐其实挺有钱的,她大可以坐小汽车,只不过一个人从小吃惯了苦,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这不叫吝啬,这叫节俭,是美德。”
熊之余明白他的意思。他觉得这家伙真饶舌。他望着隐没在下班高峰车流中的郭兰,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直到郭兰走远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对何记者说:“明天你到我们公司来拿支票吧。”
何舍之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您同意了?”
熊之余笑笑:“你明天来拿支票。我等你。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说着,他走下了丰颐大厦的高台阶。
何舍之说:“您不吃饭了?”
“我还有点儿事,不吃了。”熊之余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他刚想上车,却又转身下了车。他喊住正要回大厦吃饭的何舍之:“何记者,等你的片子洗出来,送我两张好不好?”
“什么片子?”何舍之问道。
“那个……我跟郭小姐的合影。”
“好咧。”
何舍之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同时朝他眨了两下眼睛。
熊之余一笑,低头钻进了出租车。
第十一章
何舍之将藏西贵的事情和拉赞助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才在瓜州广场跟梅岭琳见了面。何舍之发现几年不见,梅岭琳身上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记得梅岭琳原先是不太注意打扮的,老是穿一身灰不拉叽的衣服,现在却是打扮入时;他记得原来梅岭琳是不太爱说话的,现在一张嘴巴却呱啦呱啦能说得很。
何舍之起初对梅岭琳的这些变化感到困惑不解,但是当他了解到梅岭琳三年前调到老家县城的一家土特产品公司当了一位公关小姐,三年来为推销公司的产品几乎跑遍了祖国大江南北的情况后,他才理解了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变化。
梅岭琳谈笑间带出了对他“架子大”的不满。她连敲带打,说话绵里藏针,竟弄得何舍之哑口无言。何舍之想,这张嘴巴大概要算她这么年闯荡江湖的最大收获了。
他问清梅岭琳还没去过镜花缘,就带她去逛镜花缘。
镜花缘是瓜州市旅游局按照古书《镜花缘》里的故事投资建设的一个大型仿古旅游城,其建筑结构,与这些年遍布全国的水浒城、三国城、西游记城之类有若一母所生。何舍之认为,这些都是钱多了没处去的产物。
他与梅岭琳在镜花缘中边走边谈。从梅岭琳的话里他听出来,原来梅岭琳此次来找他是为了新闻发布会的事。何舍之明白了梅岭琳此次瓜州之行并非专程来找自己后,心里不禁有些失落。梅岭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仍旧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她告诉何舍之,她所在的那家土特产品公司,新近如何研发出了一种全新产品:脆渍酸白菜,这种脆渍酸白菜是如何的酸、脆、咸、香,一应俱全,开胃生津,勾人食欲。
她说得唾沫乱飞,何舍之却听得索然无味。
“很好吃的,真的,我不骗你。我特意给你带了几袋,不信,你回头自己拿去尝尝。”
梅岭琳一边说,一边侧过头来望着何舍之,这才发现何舍之的脸色有些阴。她不安地问他是否身体不舒服,何舍之连忙摇头否认。与此同时,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家乡那铺天盖地的大白菜和芭茅草。大白菜和芭茅是他们家乡的两大特产。
梅岭琳说:“我们公司想请你帮个忙搞一个新闻发布会。”
何舍之说:“好哇。你们想在哪儿开新闻发布会?”
梅岭琳说:“哪儿好些?”
“当然瓜州会堂最好,规格最高。”
“在瓜州堂开一次新闻发布会要多少钱?”
“很贵的,人家是优质优价。”
梅岭琳摇头说:“我们公司这几年不太景气,你能不能给我们找个便宜点儿的地方?”何舍之说:“瓜州艺术宫要便宜一点儿,剩下就是瓜州饭店、幸福堂宾馆之类的了。”梅岭琳说:“在瓜州艺术宫开一个新闻发布要多少钱?”何舍之笑道:“以你们的标准来说,可能也不便宜。”
梅岭琳说:“有没有便宜点儿的地方?”
何舍之听了这话,就知道这趟生意没有什么赚头,同时又知道了梅岭琳此次来瓜州,并非感念旧情,特意找他来的,态度上便不禁有些懒懒的,在镜花缘里踢踢沓沓散漫走着,一边说:“便宜的地方倒有,问题是在那种地方开新闻发布会,谁肯来参加?”梅岭琳道:“我们公司经理和我县长、县委书记届时都要来参加的。”
何舍之不禁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斜睨着梅岭琳道:“如果你们的新闻发布会只是给你们公司经理和你们县长、县委书记开的,何必千里迢迢跑到瓜州来开呢?在你们县里开不就得了。那样既省钱又省力。”
梅岭琳的脸红了。“什么你们县里不你们县里的?你才离开县里几天,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又道,“你不要说风凉话。我是诚心来请你帮忙的,你要是不肯帮忙,明白说就是,犯不着挖苦人。”
何舍之一见梅岭琳生了气,就赶忙道歉,说自己决没有那意思,直到梅岭琳火消了,才又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把你们要发布的新闻稿给我,我给你们帮帮忙,找几个朋友替你们疏通一下。你们只要给他们意思意思就行了。”梅岭琳同意思意思需要多少钱。何舍之说:“一个人五六百吧。这是最低标准了,再少拿不出手。”梅岭琳说:“这事我做了不主,需要请示我们经理。”何舍之说:“你请示吧,请示完了把结果告诉我。如果你们经理同意,那咱们就这么办。这样可以给你们节省一大笔钱。”看梅岭琳有点儿无精打采,好像对镜花缘不太感兴趣,就领着她离开了镜花缘。
两人从镜花缘后门出来后,何舍之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便领着梅岭琳直接来到镜花缘附近一家叫做临风轩的酒家。这是家装饰得富丽堂皇。档次显得很高的饭店。招牌上显示该酒家经营的是川鲁风味。
何舍之叫了一大桌子菜。他见梅岭琳吃的并不开心,还以为她还在想新闻发布会的事,就让她甭想了,说全包在他身上。两人碰杯喝法国波尔多出产的干红葡萄酒。何舍之爱喝酒量却不大,两杯酒下肚,一张青黄脸已经泛起红潮,看梅岭琳时她却神色不动。何舍之知道她原来是不会喝酒的,看来这几年老在外面跑,练出来了。
两人边吃边聊。梅岭琳问何舍之在电视台有熟人没有,何舍之说有,间她想干吗?梅岭琳说:“我们公司还想拍一部广告片。”何舍之说:“拍广告片可费钱。”梅岭琳说:“费钱不怕。”何舍之不由停下筷子望着她笑道:“你刚才还在对我哭穷,说你们公司如何没钱,怎么这会儿又变得有钱起来了?”梅岭琳一边拿餐巾优雅地揩着嘴唇,一边道:“有钱没钱,要看怎么说。领导想花钱的地方,没钱也能变出钱来;领导不想花钱的地方,有钱也等于没钱。我们经理有个侄女,刚从北京学完戏剧表演回来。我们经理想拍部电视广告片,让他侄女当模特,替他侄女打打知名度。”何舍之挪揄地说:“这就是你们经理想花钱的地方?”梅岭琳娇嗔地道:“人家是经理嘛,哪儿该花钱,哪儿不该花钱,人家说了算,你何必闲吃萝卜淡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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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舍之一笑,说道:“没问题,只要你们经理出得起钱,我负责替他找人好了。”他看出梅岭琳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觉得不便说,就问她想说什么。梅岭琳低头红脸,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你能不能跟我们经理说说,拍广告片的时候,让我也扮演一个角色。他侄女演主角,我只演配角。”
何舍之一听,不由忍俊不禁,怕梅岭琳生气,赶紧又闭上了嘴。他瞄着梅岭琳说:“一个脆渍酸白菜广告还需要两个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