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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爸想把房子卖了。”
其实说不上大的一件事,放在其他家庭里面压根不会掀起任何波浪,几个人意思意思一点头就行,况且卖了又不是没有家住,多一套少一套也对他目前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他这脑子当然不会也顾及到以后和将来。
但顾迟就是不愿意。
他觉得这是我妈的,我妈唯一留给我的,里面还有钟从余在住,顾建宇这人一天到晚就知道钱,满脑子的钱,铜臭味太浓,不着调,也没资格!
想着想着,顾迟反而自己和自己气上了。
他又认为自己没有听老爸解释一下,或者问一下为什么差钱,还差这么多,没有给人机会。他当时急火攻心,先自顾自地宣泄了一番,舒服了就倒头睡,把所有的焦头烂额丢给别人感受,享受着别人的关爱,简直不成人样!
顾迟把自己变成了一只陀螺,疯狂绕弯,就连思想不停地打转,没法停下。
而在两个小时以前——
顾建宇昨晚一晚上没睡着,干瞪着眼,和爬满灰尘的天花板共度了不眠夜。
只要一闭眼,他脑袋里面就会浮现出儿子那张气得颤抖的脸,那表情从小到大都没在顾迟脸上出现过。
要不算了吧?顾建宇心想,自己招的事自己解决,房子留下,那是孩子他妈唯一剩的东西,于情于理,都没理由挪动,至于钱,当今社会各行各业发达,仔细想想,总会有办法,儿子开心和身体健康最重要,这也是他最大的愿望。
不就是钱吗?
不就是那数字大一点吗?
它又不是万能的……
顾建宇直接睁眼到第二天大早,在肚子里面归纳了一下内容,沉下气,整顿出一副人模狗样的外表,简单洗漱后,就打算告诉顾迟这个想法。
可还没等他看到儿子,就先看到了坐在门口的钟从余。
顾建宇不得不承认,如果昨天这孩子不在,矛盾会加深很多,至少顾迟不会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给自己发热的大脑腾个空间。
钟从余应该是一晚上没有回床上睡觉,精神相当差,他一掀眼皮就看见了顾建宇,眼下的黑眼圈衬着苍白色皮肤十分明显,动作和表情看来都很累,但那眼神还是依旧明亮,像是护食的狼:“还没醒,让他睡,学校现在只有单休。”
一句话,将顾建宇的步子堵得严严实实。
顾建宇:“诶……好,那我,那个,上班,麻烦了。”
“等等。”钟从余并不是一个拖拉的人,向来崇尚说一不二,可这次居然破格叫住了他。
钟从余眉头中间已经拧出了一个川字,十分别扭地组织语言说道:“叔,对不起。”
顾建宇:“你说对不起干什么?”
而钟从余这第一句对不起支支吾吾地脱口后,后面的那些话自然而然地,犹如破堤洪水一般泄了出来——可惜冲击力太大,旁人听不懂。
“对不起,对不起,我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我真的有好好在想解决问题,可都没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用?但别赶我走,行吗?叔叔,除了你这儿,我任何地方都不想去,我就只想和顾迟待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差点说出了哭腔,很是诚恳,甚至怪吓人的。
顾建宇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伙子要干嘛。
其实钟从余这一晚上都在门外蹲着,为了联系钟骏驰。
他知道,顾建宇需要钱,如果仅仅是一笔应急小费用的话,钟从余咬牙一把,自己就出手了,但此时此刻顾建宇是需要一笔卖房子的数目,是他倾家荡产也达不到的。
他想留下来,想帮顾迟,想让顾建宇不卖房子,就不得不向钟骏驰求助,不得不被现实摁着低头。
一边是堵上尊严和倔强的孤注一掷,一边是那番无法割舍的温存和闲情。
钟从余问出口地时候脑袋一片空白。
“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数目不算小,为什么要这笔钱?”
“朋友家的急用……”
“儿子,这钱爸不能借你。”钟骏驰在大半夜叹了一口气,轻声哄了哄枕边的爱人继续睡觉,自己走出房间带过门。院子里面的花开了,风吹过的时候能闻见香气,“因为这是你的朋友,而不是爸爸的朋友,懂吗?”
钟从余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你从家走出去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明白,你离开的不仅仅是这栋房子,你熟悉的环境,还有爸爸本该给你的保护,这些东西都是你亲手拒绝的。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钟骏驰走到院子里,点上一根烟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钟从余被这一通话气得够呛,但又无法反驳。
钟骏驰:“不行就是不行,这还只是第一次不行,以后不行的地方只会更多,难处只会更大。爸爸的东西虽然在将来都是你的,但现在依旧是爸爸的,你得想办法从爸爸手里抢,用你自己的本事抢,知道吗?”
钟从余给钟骏驰说完了一晚上的“麻烦你”,钟骏驰也给钟从余说了一晚上的“不可以”。
从这一刻起,钟从余才发现了原本自己周身那些看似了不起的光圈,到了关键时刻,都会散得一干二净;他自以为是的清高,都是小孩之间的游戏,太虚幻了,不顶用,稍微戳一戳就破。
心中剧烈的惊悸一阵接着一阵,到了最后,他只想到去求求顾建宇,求他别赶自己走。
凡人皆会无可奈何。
听到这些话的瞬间,顾建宇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为了自己得到解脱,他为什么要去折腾两个孩子?他本来的初衷就是为了顾迟能过得好一点,不比那些有娘养的孩子差,开心一点,不那么孤独,有个知心朋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如今,他却要亲手把自己装饰好的太平撕碎,这不是在自己作孽,咎由自取吗?
顾建宇心道:“我不能这样自私。”
钟从余很快压制好了情绪:“叔叔,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吗?你别憋着,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顾建宇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儿……”
——他不敢说。
——他不敢让顾迟知道。
——他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真没事儿。”顾建宇笑道,“以后我不提这个了,你就当叔叔昨天犯浑,让你看笑话了。上班要迟到了,待会儿顾迟起床,你帮我给他说一声,以后都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钟从余的目光暗了下来。
——钟从余看出来了他的刻意掩饰。
这一步没有跨出来,堵着的污垢没有疏通清楚,只会越积越多,到了最后无法收场。
两个小时后。
顾迟被楼下大妈闹醒,本想睡回笼觉,但昨天的事儿又让他睡不着,干脆翻身去客厅吃个难得的早饭。
他刚一出门,就被门口蹲点的钟从余扑上来抱了个满怀。
顾迟双手举过头顶:“大哥,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动脚的……”
而钟从余的回答更让他不解。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我,死,也,不,走。”
顾迟:“……”
这家伙又犯病了吧!
第34章 可乐 第十四
打打闹闹这种东西虽然会时不时地参合在生活之中, 但效果普遍不会太长,强行“哈哈哈”就显得特别白痴,等把该笑的都笑过了, 烦躁会紧接着铺面上来, 不让人喘息。
不等内心诡异的活动演绎完, 顾迟又开了腔, 他哑声道:“我现在心里不太踏实,我觉得我爸有大事儿瞒着我。”
钟从余也将就着这个姿势没动, 鼻音喷在耳后:“嗯,不然他要钱干嘛。”
顾迟:“钱只是让他露出破绽的一方面,因为这些话压根不像他平时会说出口,我昨天的反应估计也吓到他了……诶,你好好说话, 喷什么气,痒死了, 搂什么搂,手也给我放开!好了真的别闹了。”
钟从余不轻不重地笑了两声。
别看顾建宇这么大一个人,跳起来甚至能用脑袋把天花板撞出个大窟窿,吃的盐和大米轻松压倒一片社会小年轻, 斯文败类的大叔范不用装就能由内而外的散发, 但肉都是白长的,纸老虎的共同特点就是看着牛逼,整条旧巷,就属他胆子最小。
顾迟记得自己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顾建宇有一次也是突然回家, 他兴致勃勃地花钱在楼下买了一斤五花肉,想回家做好吃的给儿子——那时候的肉比现在可珍贵多了, 每个月的开销金额和现在相比,也起码打了个对折。
结果发现肉是臭的,找零的钱也是假的。
当时的顾迟比现在还要暴躁许多,立马扒开窗伸着脑袋和楼下那商贩对骂了几个回合,那瘦干黑丑俱全的小子太不要脸了,光骂不解气,他又立马撸起袖子想冲下去打人,结果被顾建宇两手一圈拦腰抱住,语气是那种搀着哄小孩的哀求:“儿子,算了算了,以后老爸不去他们那边就是了,和气一点,没必要动手动脚的啊!”
从那一刻开始,顾迟就知道,老爸顶不起大事。
他越想把周围的一切往自己异想天开的美好中推去,下场就会越加惨烈,毕竟这地方的文化水平和道德标准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那儿,百年老传统,渊远流传,大家都不吃那书呆子文名礼这一套。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丝味道,每一条痕迹都塑造着他们——要么当混账,要么当夹尾巴狗。
顾迟好不容易才从钟从余的手里挣脱出来,感觉自己差点被掐死,放眼望了一圈,问道:“老爸又上班去了?”
“嗯。”钟从余最近不仅不害羞了,粘人的趋势还越发明显,他跟在顾迟身后,从卧室门口走到冰箱旁,再转移到厨房去看着他切面包,以及盯手臂上平滑有力的线条,隐隐约约间跳动处皮肤的青筋,目不转睛,“他还让我给你说,房子不卖了,别生气。”
“……啊?”顾迟手一歪,差点出现血案现场,还好被钟从余一爪子抓稳刀柄,语气厌厌的,“哦,看他自己吧。”
反正顾建宇这个人,太懦,忧虑太多,属于后者。
好的大事瞧不上他,他也惹不出什么杀鸡杀猴的鬼麻烦。
顾迟对这次单休的安排就是将“悠闲散漫”贯彻到底。
这时间点太尴尬,早饭太晚午饭又太早,他就简简单单地炒了个蛋炒饭,打算将两顿合二为一——不得不说,顾迟就算是蛋炒饭也能弄得特别好吃,不会让人感受到半点敷衍的感觉。
钟从余从他起床跟到现在,终于蹲到了吃的,见好就收,便乖乖地端着碗继续闭门学习,他认真端坐的时候背会不自觉地被拉直,白色衬衫不能完全遮盖住蝴蝶骨的形状,线条很有力,就连头发梢都带着蓬松和清香,出奇的好看。
顾迟就扒着碗趴在窗台上看风景,时不时地偷偷侧头瞄一眼这只意外出现在生活之中的少年。
有风吹过的时候,格外惬意,甚至叫人可以暂时忘记此地的本来面目,浮想联翩起来。
今早钟从余拉着自己说死也不走的时候,顾迟不得不承认,他脑内的第一个反应是:那就永远也不走了。
这家伙的出现太过偶然,像是被送错的精致包裹,误打误撞了进来。和顾迟从小到大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钟从余那股从骨子里面渗透出来的倔强和不屈服深深地吸引着他,犹如指路航标灯,给难民在最为饥渴时候的一瓢清水,让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