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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寺中过夜的香客只他们俩人,庙里人员清减,凑不成一桌。饭毕,小僧人泡了一壶柚茶,微辛微酸,苦甘转化,口有凉意。
符舟品后赞叹,小僧人道这是住持师父的朋友相赠,据说是亲手制作,放足了四年。
对柚茶的制作过程符舟略有了解,周期长不说,选柚就已经十分讲究,柚子不能太熟也不能太青,且要皮厚。用工具将果肉挖出来,混上茶叶再一并填进去,铁丝固定住柚身,用木炭烘焙。慢火烘焙至水分渗透时再用热火烘焙,整整需要烘焙二十来天。
烘焙初期柚子的苦涩还有所保留,因此四年之后再喝口感是为最佳。
如此繁琐如此味美,看来住持师父的友人是用足了真心。
品茶时,符舟想起骆老爷子对泡茶之水十分讲究,如今既然来了这九灵山不取一灵回去会有遗憾,便问小僧人平时在何处取水。小僧人指明了去水源处的道路,听明缘由,又帮符舟找来一只带盖的大水盅,符舟感激涕零。
正要前往后山,手臂被人一把捉住,苏融顶不满意这小东西办事的脾气,“你明早去不得了?这会儿天都黑尽了。”
小声嚅嗫,“明早有明早要办的事嘛。”
大概是刻苦学习养成的好习惯,便不好说他了,于是顺着他的思路,“你也说水质重要,那岂不是越新鲜越好。关键是现在更深露重,感冒了怎么办?”
符舟只好抱着水盅跟他回了寮房。
表面上乖顺了,实际却在腹诽,苏融不过是看自己刚才和小僧人聊得热切忽略了他,才一口一个不满意罢了。
哪知半夜却真的烧了起来,额头滚烫,嗓子干涩难受。苏融满面担忧地起身去问小僧人是否备得有退烧药,小僧人一听,忙道师父存的老白茶比感冒药还灵光,于是赶紧去和着食盐炖了一碗来。
倒不知道这老白茶还有治病的功效,一边就着苏融的手喝茶一边听小僧人解释说以前庙里香客不适应山上阴冷潮湿的气候都是喝这老白茶去感冒的,十分管用。
与小僧人道过谢,符舟朝苏融嘻嘻笑,“倒是好检验检验这九灵山一宝。”
苏融却没被他逗笑,恶狠狠地在他嘴里胡搅了一通,以示惩戒。
这小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隔日起床时虽还未消尽,但身心已不如头天晚上沉重。洗漱完毕后去到院子,师父们正在用竹编簸箕晒春茶,据说正是为了制作符舟昨日喝的那白毫银针。
自古名刹出好茶,符舟这才算是得见了。问僧人:“师父们每年春天都要制茶吗?”
小僧人一边将茶芽摆弄均匀一边回答符舟:“这是庙里的老习惯了,一部分回赠师父友人,一部分庙里自用。”
说到此,符舟蓦然想到,“对了,为何没见过住持师父?”
小僧人道:“啊,师父去后山给人看病了,大概下午才能回来。”
“住持师父还有这等好本领?”在符舟看来,制作的白茶能治感冒就已经十足了不起。
小僧人回道:“我来得晚,但听说师父本是学医出生。”
学医出生最终却来了这高山为僧,其中渊源符舟不能知晓,但不禁赞叹,如此多本领,怪不得这僧与庙都列入了“九灵”。
他们没吃午饭便道别离开,用小师父给的水盅装了满满一盅水,下山后首先拜访骆宅,却不见老爷子,说是到疗养院转悠去了。阿姨留饭,二人想到明日要上课还有许多作业搁置着,因此婉拒,留下这一盅水的微薄心意便回去了。
在门卫处收到刘姨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些她家乡的特产以及一张全家福,刘姨被儿子儿媳围在中央抱着刚诞生的小孙子笑得幸福。
给于兰打电话问包裹是替她送去糕饼店还是她有空回来取,于兰道:“特产你们留着吃,照片帮我送过来吧,我这边最近忙,恐怕很难抽出时间回来。”
因此又一个周末和苏融一起将照片送了过去。
正是于兰的休息时间,在其他学员的指引下见到了和一对体面夫妻对坐聊天的于兰。礼貌招呼,夫妻俩看符舟和苏融的眼神却亲切得有些奇怪。
经于兰介绍,原来这是一对同志父母。
于兰想为这个群体争取一些合法权益,已经利用闲暇时间了解过相关信息。这其实很出乎符舟想象,与多年前的于兰实在太过不同。
于兰说:“这并不代表我曾经没有遭受过伤害,但我不希望更多人经历同样的噩梦,我也想为了你去努力寻求改变。”
已经不能用感动来形容这份心情,但平权运动如今是在刀尖上行走,许多别有用心之人时时利用它来谋取利益,导致了解不深的群众对它颇有微词。这条路必定会走得十分辛苦。
但于兰很坚定,她表示大众对此的负面情绪是因为LGBT平权运动正处于“进行时”与“发声期”,相对以往受到更多人的关注,娱乐文化也在逐渐开始消费此话题并且国外各个政党派系都乐于借此争取人气支持。如此鱼龙混杂的繁复现状导致误解是不可避免的,但一切权利需要靠自己去争取。
争取合法权利的过程痛苦且漫长。对于他们的努力,部分人表面持中立态度实则行反对之事,他们因为自己恰好幸运的站在“主流”的阵营而去抨击或侮辱,但世事无常,怎么能够肯定自己始终拥有这份幸运与“多数人”为伍?
这个群体在生活中、职场中遭受歧视的事件不胜枚举,甚至直到2001年修订《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之后,同性恋才不再被列为精神疾病。
于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她和一群经历相仿的父母们并肩作战,在符舟知晓以前,已经联名提议制定反歧视法案,并主张同性婚姻合法化。
就符舟对婚姻的单纯理解,认为他和苏融的感情并不需要这一纸婚书来证明,也许是从小所看绘本以及书籍的影响,他对婚姻的观念始终抱持着浪漫的态度。以前他曾对苏融讲起一个看过的故事,“他在壮美山河的见证下向他求婚,自始至终没有得到法律的见证,但彼此都自称是已婚人士,坚定着只此一人的忠诚。”
但法律其实是对欲。望进行约束后以寻求群里利益的最大化,既然如此,同样为这个体系做出了奉献的人当然也应该受到它的保护,也应该享受正当权益。基于这个认知,于兰考虑得更为现实,“我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到台湾大学的法国籍退休教授毕安生,他在相濡以沫长达三十五年的同性恋人病危之际无法参与医疗决定,并且爱人留给他的大笔财产都被对方家人做了转移。”她的眼中溢满过来人用血泪凝聚而成的智慧,“因此,婚姻并不单只是感情的证明,它还牵扯到身为团体之中的我们的方方面面,就好比我与你父亲决定离婚时,必须很认真地考虑你的监护权归属以及财产分配问题。”
谈论这样的话题对于符舟来说似乎还为时尚早,但他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他就必须了解如何才能更好的维护自己的决定。
抛却于兰本身的经历不说,没有哪一位父母百分百愿意自己的子女走上这条路,但她终于知道,当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之时,如果能有更多的理解与交流,那么孩子所承受的苦痛必将有所减轻。
有来自母亲的支持,符舟无疑是幸运的,尽管这份幸运他等了太久。
与苏融回家之时,尽管心有恐慌,也依然尝试着大方的牵手。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牵手,承受了许多异样目光。这个行为并不理智,也许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但当下,情不自禁。
他们当然可以前往相对开放的欧美国家生活,但他们降生于此,于是正如于兰所言:
我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得到这片土地的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对LGBT平权运动了解非常浅薄,但剧情到此,我的认知里这篇文中的大人们会为了孩子去做努力,因此查找了许多相关资料之后写了第19章 。但我其实还是很不满意,里面肯定有许多幼稚的、考虑不周到的言论,希望如果以后再写相关题材能够有所进步。
另外,我在写这一章时意识到先前竺清开导符舟时所作的比喻似乎混淆了“同性恋”与“性别认同”这两个概念,原本准备改的,但转念一想,当时竺清也才13岁,因此似乎情有可原,也就决定将错就错了。
第20章 第20章
也许会实现,但当下的重中之重仍然是学习。
符舟虽然坚定了目标,但他天性顽皮,很难长时间静心钻研,时不时就爱去闹一闹苏融。彼时符舟放下笔,对面的苏融正在奋笔疾书,心上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具诱。惑,专注时更添魅力。
偏偏想搞破坏。
去阳台掐一截芦荟将手抹得油光水滑,偷偷从身后靠近,两只咸猪蹄不老实地往美男子脸上招呼。哪知看似温润可欺的美男子实则很有战斗力,一招制住偷袭者,反手扛上肩膀大步往卧室而去。
如何求饶也没有用了,必须好好教训。
这边两人如胶似漆,那边常借却坐立难安。他与宋雨乔的关系似乎到了不上不下的瓶颈阶段,因此风水轮流转,如今该他来请苏融指点迷津了。
苏融不好为人师,于是符舟乐颠颠地接下这重任,拎了本地摊上买来的《漫漫追妻路》与常借相对而坐。
“含情脉脉的眼神是你的敲门砖。”
“呵,叔的眼神邪魅狂娟。”
“细心周到的约会是你的进阶路。”
“呵,叔进阶了三年多。”
“饱含爱意的早餐是你的束心锁。”
“呵,宋姑娘自个儿就是卖早餐的,有叔什么事儿?”
符舟咬牙切齿地问候了这终生中二病高龄程序猿祖宗十八代,宋姑娘真答应他了那才叫奇了怪了。但常借这人在感情上蠢得可喜,不跟他明说他愣是不明白,一路往单身狗的阵营绝尘而去三头驴都拉不回来。
偏偏他对宋姑娘是动了真心,有事没事就苍蝇搓手跟在符舟身后取经,符舟只好建议他先看几部爱情电影正正脑子。
哪知常借牛破天际,“看这小孩玩意儿做什么,叔毕竟是个神通广大的成年人了,吃的面连起来可绕地球三圈,追个宋姑娘还不跟玩儿似的。”
“呵。”符舟和苏融同时一哂。
“融儿啊,宋姑娘这么些年不容易,你不希望她老来无伴吧。”常借开始走温情路线。“你就告诉叔我这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我这跟无头苍蝇似的,心里不踏实啊。”
神通广大的成年人?也是蠢,宋雨乔的心思都软成春水了他还看不出来,不过看在自家娘亲份上,苏融提醒他,“就差你金膝点地,许诺一生。”
哇……常大老板恍然大悟似的去着手准备了,从后来宋雨乔喜极而泣的反应来看,苏融这个儿子当得很到位。
常借果然富有童趣,婚礼定在了六月一号。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双方熟识的友人。祝酒词唱过之后宋雨乔主动在常借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哇哇哇!常借瞪圆了眼睛,仿佛立马就要原地摇摆起来。
“没出息。”宋雨乔嗤道。
“媳妇儿说什么都对!”众人大笑。
“到头来没人喜爱玫瑰啊。”于兰瞧着一双佳人,对着满场的马蹄莲淡淡道。
“我爱的。”身旁一对少年异口同声。
于兰回眸笑笑。
于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