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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珩长长的吁了口气,眼里的那份彷徨渐渐隐去。又成了那个不惊不喜,不怒不悲的匠人。
他慢慢转过身,坐回到工作台前,重新找了块木头,胡乱擦拭去手上的血迹,埋头雕刻起来。
短短一镜,顾怀把晏珩这个人物在这一场戏里的心境转变,演绎得痛彻淋漓。
“完美!”
王寄楠激动的一下子跳起来,拼命的鼓掌。
她万分庆幸,自己终于还是把顾怀拉来了。
单这一场戏,足以让这部片子的成色提高几个台阶。
等顾怀下来后,一旁的医护人员连忙过去查看他手指上的伤口。
王寄楠紧张道:“顾老师,你那一下,差点吓死我。我都安排好手替了。”
“没什么,这点伤口就不用麻烦替身了。”
顾怀不以为意。
医护冲掉他手指上的血迹,简略的包扎了下。
齐卓程一直站在边上,面色绷得很紧。
跟在他身边的文梦姝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顾老师演的真好。他应该一直在等你,害怕你不会回去。”
那一瞬间,是林素打乱了晏珩的心绪。
齐卓程看到顾怀指腹上的伤口,眼眶有些刺痛。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这人昨晚说的什么是入戏。
刚才的一场戏里,只有一个心思起伏的匠人晏珩。而不是顾怀。
开场戏之后,齐卓程和文梦姝的戏紧接着上来。
被王寄楠一遍遍的“卡卡卡”!
训得多了,两个人的状态总算从青涩有了略微的进步。
——
好不容易熬完了大夜戏,齐卓程觉得自己仿佛被扒了层皮。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拍戏原来会这么累。
齐卓程抱着剧本来找顾怀求救,明天又是日戏加大夜,他半点不敢怠慢。
尤其是在王寄楠严苛的要求下,在片场里,齐卓程都快被她喷成筛子了。
齐卓程在顾怀这里洗了澡,谁让顾怀的房间环境比他好呢。
顾怀洗完澡出来,看到他正趴在床上,宛如一条咸鱼,拿着剧本“嗷嗷”乱叫。
“哥哥,我太难了……”
突然被逼出全部的精力,体力,去完全融入一个新的角色。
于他而言,真的是太难了。
“王寄楠不是让你多和文梦姝相处么,你老是跑我这里来干嘛。”
顾怀说归说,拎起齐卓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丢给他,“穿衣服,跟我出去。”
“去哪里?”齐卓程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来。
“去吃甜的。”
来了南抚,齐卓程感觉自己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和他之前拍过的所有戏都不一样,甚至《山川纪》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压迫感。
这次是他头一次当电影的男主角,还有王寄楠凌厉,强势的导戏手段。
齐卓程真觉得自己要被榨干了。
夜半的南抚街道,零星的走过几个路人。马路上连车子都是大半天不见一辆。
齐卓程跟在顾怀身边,他第一次来南抚,也不知道顾怀要带他去哪里。
齐卓程说:“是不是拍电影的导演都那么严苛?”
顾怀:“你觉得王寄楠很严苛么?”
齐卓程讶然:“她不凶么?下午的那场戏,文梦姝都快被她骂哭了。”
顾怀裹紧了衣领:“绝大多数的电影都是导演个人的艺术,但凡一个有追求的导演,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有感悟,那是必然的。王寄楠到底还是新晋的导演,说话也已经很客气了,不算太严苛。”
“还有更严的?”
“有啊。”顾怀讪笑,“有指着我鼻子骂的,全剧组的人都瞧着,骂得狗血淋头。”
齐卓程:“……”
齐卓程难以置信:“哥哥,你不会是在故意安慰我吧。”
顾怀笑而不答。
顾怀如今有多少的辉煌,也曾经跌入多少的深渊。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那些受伤和折磨,除了自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倚靠的。
顾怀看了眼齐卓程,默默的想着:“还好,你如今不是一个人。”
顾怀带齐卓程拐到西街巷,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子。巷子的尽头,亮着一点灯火,摆着一家路摊。
三张破旧的桌椅挤在一块,用久了,深黑的木桌上沾着擦不掉的油腻。
没有其他客人,顾怀捡了一张桌子坐下,朝铺子里喊了一声:“两碗油泼面,一个镜糕。”
齐卓程好奇的朝铺子张望了眼,舔着嘴唇:“以前来过?”
顾怀怔了两秒,随后道:“是的,很多年前来过。本想着来碰碰运气,想不到还开着。”
顾怀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林雅书的葬礼之后,他到南抚来找顾博容。
他在小区门口等了几个小时,看到顾博容推着婴儿车,和许觅云说说笑笑的,从外面回来。
顾博容见到他,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你怎么来了?”
顾怀那时也就十来岁,面上还做不来那些虚与委蛇,硬声说了一句:“丧礼办好了,你没有来。我是告诉你一声,人葬在江城,你要是想去看她……”
许觅云突然插嘴:“哎哟,昊禹哭了啊。博容,你快点,宝宝饿了。”
顾怀抹了把眼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算了,你应该也没空去看她的。”
那天,顾怀在南抚漫无目的的走了整整一天。最后实在饿得走不动了,刚好路过这家路边摊,吃了碗热腾腾的油泼面,整个人才好像活过来一样。
之后,只要顾怀来南抚,他都会到这家摊子来坐一坐。
只是他来南抚的次数少的可怜,这一回差不多有好几年没来了。
……
齐卓程眼底愁色,低低的喊了他一声:“哥哥。”
那时顾怀才十二岁,却仿佛在一夜间,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自己都不在他的身边。
那些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眼前无限的黑暗中,和着鲜血,和破碎不堪的羁绊,一步一步摸到了曙光。
“快吃啊,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顾怀却跟没事人一样,筷子拌了面条,吃起来,“镜糕给你点的,甜的。吃完了,明天好好拍戏。”
“哦。”
齐卓程咬了口镜糕。
甜香的味道,可吃在他嘴里,那抹甜味直直的撞到他心上,然后狠狠的扎出了一抹心疼。
他快心疼死顾怀了。
然而顾怀丝毫没有那种觉悟,一碗面吃的津津有味,还不时的点评两句齐卓程和文梦姝的表演。
“文梦姝挺有灵气的,你可别被她压下去了。”
“对了,等下回酒店前,去超市买两支口香糖。拍吻戏前,多嚼嚼。”
齐卓程:“……”
顾怀还万分期待的表示:“啧啧,你的荧幕初///吻。到时还可以再宣传一波。”
齐卓程苦笑道:“也是我的初///吻啊。”
“咦,还没吻掉吗。”顾怀奇道,“我以为你和文梦姝已经偷偷尝试过了。”
齐卓程小声的自言自语:“我怎么可能给她。”
顾怀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齐卓程理直气壮:“我没说话!”
吃完甜食,齐卓程终于满足了。顺路在便利店里买了几条的口香糖。
挑口味的时候,顾怀在旁边指指点点:“这个香橙的好,不要草莓味,我试过,会冲鼻。”
齐卓程拿了几条香橙味的口香糖:“和谁试的。”
顾怀:“不是看过我所有的片子么?怎么不知道我和谁拍过吻戏。”
齐卓程突然道:“那除了拍片子,还有和其他人么?”
顾怀:“其他什么?”
齐卓程眼神一跳,意思是“你懂的”。
顾怀从货架上又拿了两瓶漱口水给他:“小孩子,管那么多。”
齐卓程跟着他,朝结账柜台走,嘴里碎碎念着:“我可不小。”
顾怀没听见,在门口等他,催促说:“快点结账,回去睡觉了,明早还要赶戏。”
“哦。”齐卓程手忙脚乱的拎了一大袋子的吃的,他还拿了不少零食,嘀咕道,“到底是谁要这么晚出来吃宵夜。”
“我还不是为了你,下了戏,整张脸都愁成苦瓜了。”
齐卓程的那句嘀咕,顾怀听到了。
齐卓程走到他面前,咧嘴笑着:“还是哥哥对我好。”
顾怀觉得身边站着那只大暖炉,真是又甜,又暖和。
“哦,那你把戏拍好点,别扫了我的面子。”
“好。”
第55章
这晚之后,齐卓程的进组焦虑症得以缓解。
之后几天的拍摄,进展的非常顺利。
片场转到南抚郊野公园,王寄楠之前已经来这里看过外景,园里的一处山坳,种植着一株漂亮的山楂树。
在进人物开拍前,王寄楠要求摄影在这片山野里取了几个空境。
山楂树上结满了火红的果子,一簇簇的,反光板打在树上,配合着山野间的自然光。这一株山楂树在镜头里爆发出绚烂的景致,如荼蘼,盛放到极致,像极了火勺///烈的爱情。
齐卓程和文梦姝正在场边候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戏。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两人就跟王寄楠建议的那样,一下戏,就凑在一起,感情上升得非常迅速。
现在的对手戏演起来,已经没有初几天那么尴尬了。
顾怀坐在片场的一角,捧着只保温杯,慵懒的如同晒太阳的老人家,漫不经心的望着场中的两人。
齐卓程和文梦姝并肩走在山楂树下,轨道车在两人身边跟拍。
时至春光正好,佳人,少年,仿若一对璧人。
阿瑶笑盈盈的看向林素,突然在他身上洒了把山楂果,叉着腰哈哈大笑。
林素头发上粘了几颗果子,也不拍掉,傻呵呵冲着阿瑶笑。
“喂,你怎么不躲啊。”
阿瑶走上前,拨掉他头发上的果子,眼底不吝啬的溢出爱意,“林素,你怎么那么傻呀。”
林素痴痴的说:“阿瑶,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齐卓程这一句话是照着台词说的,然而文梦姝突然心跳一快,娇俏的脸上悄悄红了起来。
她瞧着眼前的少年,一时恍惚,这人究竟是林素,还是齐卓程。
她好像一下子分不清了。
文梦姝心神摇荡,齐卓程牵着她的手,阳光透过树荫,漏在他们身上。恰如这对青梅竹马,情窦刚开的朦胧情怀。
王寄楠爱死这个镜头的感觉了。
角落里,顾怀看完这一场戏后,默默的闭上眼睛,胸口徐徐起伏着,好像睡过去了。
“顾爷,齐卓程不愧是刷了你那么多片子,找状态的水平越来越厉害了。”
陈言还很尽职的补刀说,“他这几天都和文梦姝待在一起,看来感情戏的确是需要培养。听说他们俩最近聊戏聊到很晚。”
顾怀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磨合状态是应该的。”
顾怀摇摇晃晃的起身,不知为什么,这场戏他突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顾爷,你去哪儿啊?”
“吹风。”
顾怀刚刚走出片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顾博容。
一见到顾博容,顾怀立时收拾住刚才烦乱的心绪,瞬间,披盔戴甲,全副武装的对着那人。
顾博容仍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脸,他打听到郊野公园今天有剧组拍摄,就想着过来撞撞运气。
“若怡说你来南抚拍戏。”
“……”
“怎么没回去看看?”
“回去?回哪里?”
顾怀冷嗤,“你那里吗?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