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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衡》
作者：白芥子
文案：
当金主破产以后，他包养了金主
第一章
收到许成舟公司破产的消息时宋朗正在片场化妆，万年沉寂的高中同学微信群里不断刷出新的消息，都是关于许成舟的。
许成舟是他们这一届高中同班同学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大二就开始自主创业，毕业八年如今刚刚三十而立个人资产已经达到了十位数，去年还头一次上了福布斯的国内富豪榜，虽然在几百名开外吊车尾，却已足够叫这些曾经的同学们眼红艳羡。
然而现在，他破产了，看着微信群里那些或是遗憾惋惜或是八卦看热闹的言论，宋朗不由地皱眉。
“听说他现在被债主堵在公司大楼里，名下所有资产都被银行收走了，真的很倒霉了。”
说话的是班长，曾经各方面都碾压沉默寡言成绩也很普通的许成舟，后来他赚着万把块钱的死工资，和许成舟早已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难免意难平，如今许成舟出了事，他言语间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头抬起来一些，别发呆了哦。”
化妆师小姐小声提醒着宋朗，他抬头冲镜子里的人笑了笑，站起了身。
和导演请了假从片场出来时宋朗并没有想太多，外人眼里许成舟是与他没有什么交情的高中同班同学，没有人知道，许成舟还是他的金主。
许成舟的公司在这座城市地理位置最好的金融中心，一整栋的大楼，十分的气派，建成三年宋朗路过了无数次，却一次都没有走进去过。
但是现在，昔日进进出出的精英白领们不见了踪影，宋朗坐电梯上到许成舟办公室所在楼层，有堵在门口叫嚣的债主三五人，许成舟的办公室大门紧闭着，但宋朗知道，他就在里面。
听着那些粗言鄙语，宋朗不太耐烦，顺嘴问了一句：“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带头的那个视线扫向他：“你能帮他还？”
宋朗掏出了支票本，几笔下去，这么几年辛苦攒下的片酬和代言费瞬间见了底。
他拿回了那些欠条和借据，上头的数目看似很多，相对于许成舟的身家来说却实在不值一提，宋朗知道这些都只是小鬼，但最难缠的也是这些小鬼。
打发走了讨债的人，宋朗终于敲开了许成舟办公室的门，里面乌烟瘴气的全是烟酒味，许成舟身上穿着件皱巴巴的衬衣，胡子邋遢，也不知道几天没收拾过了。
宋朗找了张看着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圈，许成舟的办公室原本应该与他一贯在外保持的形象一样，干净利落，但这么久没收拾，各种文件、衣物、垃圾扔得到处都是，已经不能看了。
许成舟有两三个月没去过他那里，宋朗原本以为他已经腻味了自己打算一拍两散了，确实没想到他竟然破了产。
“你打算一直窝在这里不见人？”
许成舟摇头苦笑：“明天银行就会来封楼。”
“到底怎么回事？”
“投资失败，副总和竞争对手联手卖了公司，资金链断了，欠银行的钱还不上。”
这是许成舟第一次在宋朗面前说起他工作上的事情，宋朗一直以为他年纪轻轻赚下这么大的家业本事一定逆天了，从来没想过他也会有破产的这一天，事实上许成舟这几年确实膨胀得太厉害，步子扯太大，这一次终于跌惨了。
“你还有住的地方吗？总不至于要流落街头吧？”
尴尬的沉默后宋朗轻咳了一声：“你去我那里吧。”
许成舟看着他，双眼里古井无波，宋朗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懒得花心思去猜。
“去不去？”
宋朗的住处是三年多前许成舟给他买下的，两百多平的湖景房，买来的时候一千万出头，现在市价已经翻了不止一倍。
回去的一路上宋朗都在想着要是许成舟想把房子要回去他该不该给，但半个小时之前他才帮他还了近千万的欠债，这笔账就算没扯平，他似乎也并不理亏？
他和许成舟的包养关系持续了三年多，高中时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大学他念的是电影学院，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混，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始终做着默默无名的一百八十线朝不保夕。在因为那场同学会遇到许成舟之前他已经在租住的地下室里蜗居了好几年，许成舟对他很大方，物质条件几乎有求必应，还为了他涉足影视投资，短短三年将他捧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他才能攒下上千万的身家，认真算起来他大概还是欠了许成舟不少。
宋朗自认不是多高尚的人，要不当初也不会选择卖身换物质换资源，现在许成舟的身边人都树倒猢狲散了，他也大可以不闻不问，只是良心却不太过得去。
所以他把许成舟带了回来，但许成舟不提要回房子，他也不会那么傻主动还给他，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以前许成舟一周来他这里一两次，如今却要常住，宋朗并不想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侵占，他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尽量客气地与许成舟商量：“你睡这间没问题吧？我工作时间不固定，经常半夜才回来，这样不会打扰到你。”
许成舟沉默地点了点头，宋朗已经习惯了，他一直就是这样，从高中时代开始就不爱说话，寡言低调甚至没什么存在感，也不知道他这种性格以前是怎么把生意做那么大的。
许成舟就这么住了下来，宋朗这段时间在拍电视剧，片场离家不远，一般只要夜戏没有拍到太晚他都会回家里住，许成舟自从来了以后似乎就没有出过家门，每次宋朗回来他都在家，要么开着电视机发呆，要么在房间里睡觉。
家里却收拾得很干净，助理和宋朗提过一次给他家里做打扫的阿姨被许成舟给辞退了，宋朗也没有在意，家里并不脏乱，甚至比以前还要整洁一些，有的时候他在饭点的时候回到家，许成舟还会做好饭菜等他。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包养他的金主落魄之后成了他的家庭煮夫，宋朗却并不觉得荣幸，好几次他隐晦提醒许成舟并不需要做这些，许成舟有国外名牌大学的学历，才三十出头还很年轻，哪怕是去找份普通点的工作，也绝不至于沦落到给他做保姆。
许成舟总是沉默以对，不反驳也不表态，说得多了他依旧无动于衷，宋朗便也不想再劝。其实他也能理解，劝解人的话说出来不痛不痒，但落在许成舟本人身上未必那么容易释怀，好歹他也是做过大公司老板的人，现在让他再去做打工仔怕也拉不下那个脸。
只是要他一直养着许成舟这么个大活人，宋朗也不知道自己能好脾气的养他到几时。
电视剧拍摄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宋朗得到了个不错的电影试镜机会，他表现得很好被制片人和导演当场拍板定了下来，原以为挺稳妥的事情，却在签约的前一天经纪人那里收到消息，他的角色被人给顶替了去，对方的后台很硬，搭上了电影的投资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天经纪人来片场探班顺便与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慰宋朗不用太着急，还会有其他机会，然后压低了声音问他：“许老板那里现在指望不上了，你真的没有其他的打算吗？我听小刘说他现在还住在你那里？你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宋朗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想法，房子是他买的，我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要是以前怎么也不至于到手的角色又被人给抢走了……”
经纪人欲言又止，宋朗拨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语气平淡：“李哥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前两天你参加的那个晚会，那位姓杨的投资商你还记得吧？他对你挺感兴趣的……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
打火机上的火光骤然熄灭，宋朗抬眼看向他的经纪人，漆黑的双眼里看不出是喜是怒，经纪人被他盯得有一瞬间的失神，再开口时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心虚：“我也是为你好，你总不能真吊死在许老板那一棵树上……”
经纪人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私心为了他好宋朗懒得去想，但有句话他并没有说错，在许成舟没有破产前，到手的角色又被人抢走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曾发生过。
他现在看似已经混出了头，但空有人气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在这个新人辈出小鲜肉割了一茬又一茬的圈子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何况他也不年轻了，再不能抓住机会更上一层楼，过个两年也许又会被打回原形。
即使不用再回去住地下室，也绝不会比那好过多少，尝过走红的滋味，谁又能忍得了有朝一日重新泯灭于众人。
这样的心态，和许成舟宁愿躲在家里做保姆也不肯出去找工作面对现实，谁又能说不是一样的。
“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助理小刘抱着宋朗的私服回来，在休息室门口看到站在那里发呆的许成舟，惊呼声硬生生地在对方扫过来的眼风中憋了回去，许成舟将带来的保温桶递给她：“里面是鸡汤，还是热的，你给宋朗吧。”
目送着许成舟远去的背影，小刘不解地皱了皱眉，来了怎么不进去？
第二章
从助理手里接过鸡汤，得知许成舟刚刚离开，猜到他可能听到了自己和经纪人的对话，宋朗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打开保温桶盖子，鸡汤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些天为了尽早杀青赶进度，他连着在片场加班加点拍夜戏一个多星期，身体确实不太舒服，嗓子也疼得难受，许成舟大概是从他的助理那里听说了，特地将熬好的鸡汤给他送来。回想这几年虽然他是被许成舟包养的情人，却从来不曾下厨为许成舟做过哪怕一顿饭，许成舟也没有要求过他，现在许成舟落魄了，住在他给他买的房子里，反而有了寄人篱下的自觉，在这方面，宋朗觉得自己或许确实做得不够格。
那天晚上宋朗回到家，许成舟依旧做好了饭菜在等他，半句没有提白天发生的事情，宋朗几次欲言又止，想着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在经纪人提出那样的要求时他确实觉得荒谬透顶却又不得不承认经纪人说的话并没有错，他也的确动摇了。但现在面对着许成舟，尤其在知道他很大可能听到了那些话后，宋朗还是心虚了，即使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已经不再适合用金主和被包养来定义。
吃完晚饭，许成舟收拾了碗筷便回了房间去，宋朗在客厅里呆站了片刻，最后自嘲苦笑了一声，也回了房里去用力带上了门。
电视剧杀青的第二天，经纪人给宋朗打来电话，说联系上了姓杨的投资商，对方依旧对他很有兴趣，晚上他安排了一个饭局，问宋朗要不要去参加。
接电话时宋朗正与许成舟在吃中午饭，他握着手机下意识地看向许成舟，许成舟沉默地吃着东西，无波无澜的双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片刻之后，宋朗回了一句“好”，挂断了电话。
傍晚的时候经纪人亲自过来接人，出门之前宋朗告诉许成舟晚上有事不在家里吃饭，许成舟破天荒地问了他：“要去哪里？”
“去见个导演。”宋朗有些心虚，声音却很沉稳，他是职业演员，即使演技并不怎么样，他想他也应该可以骗过许成舟。
“早点回来。”许成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从坐上经纪人的车子起宋朗便一直心神不宁，经纪人在耳边叮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