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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大喜染上晦气
四月初;沈家上下都忙着为二少爷欢天喜地的筹备婚事;而只有一个人高兴不起来,那就是蓉芮。
最近几天,她除了帮着照顾外甥女;就是躲在屋里写东西。
她趴在写字台上怒着嘴唇;斜着肩膀,奋力的用钢笔在纸上描绘着一个充满了她臆想的故事;给《小说世界》期刊写的梗概和大纲她是这么介绍的:
范二少爷是军阀之子,起先在北京城靠唱京剧自食其力的生活,他一直对老家的平凡女学生小梅情有独钟;并暗暗发誓成为全国红角儿的时候便会风风光光的迎娶小梅,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范家大少爷随父征战阵亡;范老先生就将远在京城的二少爷绑了回去,要求他不再唱戏,强迫其参军,还要娶个素未蒙面门当户对的陌生女子为妻,可怜有情人终不能相爱相守,范二少爷郁郁寡欢,想要冲破家庭的束缚和心爱的姑娘小梅私奔……
她把人物介绍和大纲写完,就冷冷一笑,下面才开始写正文,她会把这本书写得比《金粉世家》更精彩的,因为这是她创造出来的自己和钺之哥哥的二人世界,至于那个未来的二少奶奶她才不会买帐呢!
“荣芮,出来一下,给姐帮个忙。”红霞敲敲妹妹的房门,手里提着几个红灯笼,打算把楼下的客厅妆点得喜气一些。
“来了。”她连忙把稿纸收到抽屉里,快走几步给姐姐打开了门。
红霞笑盈盈的说:“走,帮姐和王妈把灯笼挂上去。”
“您自己去不就成了,我要读书呢。”她不想参合任何与婚礼有关的任何事宜,还不如让她去伺候瘫了的姐夫呢。
红霞皱着眉低声说道:“你总躲在房里不出来可不成,咱们毕竟是寄人篱下,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
“哦,知道了。”蓉芮只得关好门,跟着姐姐下了楼,刚好看到沈钺之坐在沙发上打电话,难得看到他脸上露出笑脸。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二少爷身上,全然忘了自己的使命。
沈钺之正和吴璧凌通话呢,听说戏班子里的人给他寄来了贺礼,他很高兴,又打趣的问:“你和青莲处的好么?”他不在京城,璧凌必然会找新的相好了。
吴老板站在电话前,叹了口气:“还好吧……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人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自然能猜出对方的想法。
钺之笑着点头:“呵呵,既然知道就说吧。”
“算有了吧。”他说的自然是藤田修二,至少他对此人的外貌,涵养和体力技术都相当满意。
“恭喜,能被你看上的绝不是等闲之辈,有人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他讲的都是肺腑之言,吴老板是他多年的好友(床上伴侣),对方是很需要被男人呵护的,且没有人恭维便会“枯萎”的类型。
“少说酸话,你和福来怎么样了?”上次他遵照这位的命令转发了信件,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书信往来。
“每星期都会写信,只是不能见面很是郁闷。”其实他是有些失落的,福来上次来信说他和大婶要搬去乡下休养,要明年春节才能回广州,这期间大概不会每个星期都能及时回信了,更重要的是在字里行间他完全看不到福来对自己的思念之情,好像他们根本就只是好友一般。
“不见面总会淡了的,你要是真喜欢他就抽时间去趟广州,好了,不聊了,我们送的贺礼三四天就能到了,就不赶过去喝你喜酒了,大家会正忙着排演《拜月亭》呢,不说了,再见!”他挂了电话,付了花费之后便抬眼望了望电话所里的绿色挂钟已经五点钟了,差不多该回家吃饭了,晚上他还要唱一会儿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藤田那家伙该从天津回来了吧?
沈钺之也放下了电话,扭过了头,这才发现大嫂和蓉芮正吩咐老妈子们在客厅里挂红灯笼和大红绸,顿时叹了口气!
蓉芮这才转过身假装整理篮子里的红绸,实际上却在琢磨刚才二少爷说的话,莫非钺之哥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人还在北京或是其他的地方?她怎么从来没听别人说过,既然有了心上人又为何不娶对方,非要和那个姓吴的女人结婚,莫非在京城的相好是个戏子?这就难怪沈老爷子和大太太不乐意了,虽说二太太也是伶人出身,可毕竟跟着沈老爷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必定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她垂下头,下意识的扯着手里的红绸,她唯有在小说的世界中才能和钺之哥哥长相厮守么?
三天后,婚礼热热闹闹在奉天的沈家宅内举行了,城内的士绅,富商和军中要人都来道贺,将原本宽敞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的,沙发茶几和其他摆设都撤到了楼上,楼下成了婚宴的举办之处,放眼望去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
头戴凤冠,身披嫁衣的漂亮二少奶奶和帅气的新郎沈钺之在宾客们面前向双方父母行了三拜之礼,随后又在众人的祝福下喝了交杯酒。
就在大家伙都向两人道贺的时候,蓉芮却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盯着吴叶岚的一举一动,嫉妒已经把她整个人点燃了,所有的人都在夸赞新娘子实在是漂亮,气质高雅,和二少爷十分般配。
她却打算把小说里的二少奶奶描写成一个靠化妆打扮遮掩丑态的胖女人,而且还贪财没念过啥书。
“吴小姐是师范毕业,文化高,一定能和钺之好好过日子的。”红霞赞道,她却为躺在床上的丈夫难过,原本这么高兴的喜事也应让剑华来参加的,可他却只能独自呆在房间里听着楼下宾客们的喧闹。
蓉芮没吭声,转头对姐姐说:“我有点儿累了,先回去休息。”
这时,外甥女却缠住了她:“姨妈,你带我去楼上玩儿吧?”她不喜欢外面吵吵嚷嚷的环境,只想让姨妈给自己讲故事听。
“行。”她带着外甥女上了楼,红霞又呆了一会儿也回去照顾丈夫了。
她打开门的时候,剑华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比起刚回到奉天之时,他看起来精神状况大有改善,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脖子和肩膀依然有了些知觉,大夫说或许以后依然不能走路,但至少坐起来还是大有希望的。
“楼下很热闹么。”他说道,今早钺之去接媳妇之前先来他这里坐了一会儿,他觉得弟弟今天特别英俊。
“是啊,来了好多客人,只希望他们早点生个孩子。”她帮丈夫翻了个身,擦了擦后背的汗。
说道这儿,剑华也表示赞同:“这可是沈家最重要的事了。”只是弟弟和弟媳不是恋爱结合,因此还需要相处一段才能真正和睦呢。
“说的是!”她坐到床头,握住了丈夫毫无知觉的手,虽然剑华今后可能还是只能依赖她照顾,但只要他活着,自己就很安心,她不想今后独自拉扯女儿,只要丈夫还在身边,她总是有活下去的勇气的!
酒席过后,沈钺之就和妻子叶岚入了洞房。
两人在床头呆坐了一会儿,他才尴尬的说道:“咱们睡吧。”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福来笑得憨直的面庞,他第一次把对方抱在身下尽情“欺负”,以及吻着福来的感觉冲击着心房,他从不知自己也会为一个人用情至深的。
她摘下凤冠放到桌上,羞涩的回身答道:“……我帮你端热水过来洗漱。”
“好。”他觉得两人就像住在一间旅店内的主人和客人,明明认识才一月却转眼间成了夫妻,果然是他破罐破摔,懒得再和父亲争辩了?果然是他成熟了,脆弱了,胆小了,考虑得越来越多了吧?但他总要有妻子,总要有孩子的,早早的如了父母亲人的愿为好,这样他就可以在众人面前扮演“孝子”了。
等妻子进了卧房之后,他就洗了脸,泡了脚,叶岚在旁边把他伺候得很周到,待床帐合上,关了灯后,他就帮新婚的媳妇除去了衣衫。但脑子里还是会出现福来的样貌,他只得锁著眉,硬着头皮俯下了身……
深钺之的房间一边挨着大哥和嫂子的卧房,一边则是书房,就在他和妻子洞房之时,趴在书房的墙根儿下偷听的蓉芮可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虽然她只能靠贴着墙根儿听到一点点轻微的动静,但这声音也足以让她妒火中烧,对二少奶奶充满恨意了!
她咬牙切齿的离开书房,回了自己的屋子,从柜子里面拿出一只棕色的小木头人,在那木人的背后用钢笔写下了吴叶岚三个字,随后就翻出剪刀,狠狠的往木头人身上不断的戳着。
“让你和我抢钺之哥哥,扎死你……老女人!”她觉得自己比对方年轻,文化学识又相当,为何沈家就选了吴叶岚而单单忘了她呢?她有哪里差劲了,更何况她的姐姐红霞为沈家不辞辛苦的伺候姐夫,又有谁真心的为姐姐着想了,她越想越恼火,越愤恨,巴不得亲手弄死二少奶奶!
福来喜得贵子天禹
第四天的傍晚;藤田修二就来戏院后台亲自拜访吴璧凌了,他头上戴着的礼帽正是昨天收到的回礼。
原本正打算回家的吴老板看到他干净整洁的样子之前的抱怨也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让跟班的给日本人泡茶;随后就把班子里的人给打发走了;当然;明天依然要照常排戏的。
两人坐在安静的大屋子里相对喝茶。
璧凌才垂着眼皮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修二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在南满铁路等着接货物;然后又去了趟天津谈生意,刚好把手里的货卖掉了一半;算是小赚一笔。”
“哦我还以为你又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呢。”他浅浅一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生意人当然要以赚钱为主;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他不是也总把京剧摆在首位么。
藤田赶忙紧张的摇头:“我对您是很认真的,只是我必须以生意为先,没有尽早和您辞行的确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他有些后悔,走之前再怎么也应该和璧凌讲清楚的,结果差点闹出误会,真是得不偿失。
吴老板挑起没笑着说:“我知道了更何况咱们也必要讲这么多虚头八脑的,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好,我请您吃烤鸭吧?”他问道,看样子他还没被璧凌讨厌,以后说不定还能再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吃点清淡的好了,我找地方,走吧。”他说完就披上了白色的大衣和日本男人并肩走出了戏院的后台,来到了有些寂寥的胡同里,因为受到最近事件的影响,很多人都不敢出来乱逛了,生怕枪炮不长眼误伤了群众。
两人到了胡同口,刚好有辆洋车不长眼的冲了过来,藤田修二连忙将“美人儿”抓进怀中,闪到了一边。
吴璧凌这才回过神,他抬眼望着日本男人的脸,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说道:“谢谢!”
搂着璧凌肩膀的藤田低头凝视他勾人的桃花眼,柔声道:“这是我应当做的,您没事就好。”只可惜这个人有了妻室,要不他一定要将吴璧凌“金屋藏娇”,好好的疼爱呵护的。
但吴老板毕竟是个风月好手,他见过男人的殷勤,当年那个军阀追求自己的时候要比藤田修二更花心思,每次见面必然赠送贵重的礼物,甚至还给他置了一处产业,就是现在吴家所住的宅子。但是他其实都不太看中这些的,他只想找个知冷知热,可心的男人为伴,以前他认为那个是沈钺之,但他发现那只是错觉,沈公子只把自己当成能一起睡觉的挚友,而非可以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