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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惨重伤亡和财产损失之后;终于盼到了何谈之日,和日方签署了协议;上海变成了多国的租借地和非武装区。
北方的局势却依旧严峻;日本悄悄的把前清皇帝溥仪从天津租借地接到了满洲;企图建立一个“合理合法”的新政权,借以笼络人心,实现他们殖民统治中国的妄想。但这个所谓的“满洲国”就和蒙古独立一样(北洋政府和国民党一直不予承认),永远不会得到中央政府的承认。
日军对华北的侵扰,几乎没有停止过,1933年一月初,山海关,热河吃紧,平津危机,此时此刻沈钺之的独立团再也不会因为坐冷板凳而踌躇了,在凌源,喜峰口,界岭口等地都留下了他们抗击日寇的身影,然而弹药补给,医疗和物资跟不上,导致队伍的伤亡人数直线上升,到了同年的三月原有的两千四百余人,只剩下一千六百多,在同29军协作的喜峰口一战时中沈钺之被流弹击中腹部身负重伤,指挥权暂时交由副团长和参谋长福来,尽管将士们拼尽全力甚至于挥舞大刀肉搏上阵,但还是敌不过日寇的飞机大炮,还是以失败告终,但喜峰口的战斗虽败犹荣,大大的鼓舞了中国军民的士气。
四月初所有的国军都撤出了喜峰口,沈钺之也和佟参谋长带着残部回到北平休整,二人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但福来还是硬撑着笑容每天在病榻前任劳任怨的伺候沈少校。
这天傍晚,福来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哄老二天逸睡觉,母亲春燕就轻轻的推开门,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出来说话。
他看看在床上睡熟的钺之,就抱着儿子出了屋,来到了院子里。
“钺之好些了么?”她关切的问,自从小两口从前线撤回来,沈少校就没了笑脸,就连话都很少讲,大家都为他担心。
“伤口倒是没有大碍了,可他心里难过啊!”他说完便和母亲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很想一吐为快,因为吃了败仗,又失去了很多弟兄,他的心里也是悲痛不已的!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但今年他却没有踏青赏花的兴致。
“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往心里去,咱们还有人,就有机会把鬼子赶出去,你要好好的劝劝钺之,不能让他钻了牛角尖。”她说完就叹了口气。
丢了东北不是哪个人的责任,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因素,外人没资格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很讨厌看到报纸上那些人“谴责”指挥失误,“不抵抗”的骂声,福来和沈钺之的独立团最后打得只剩下一半人了,这还能说是“不抵抗”么?她听剑华和家里人讲过,在热河抗战期间,因为物资短缺,大部分战士人手都分不到一把枪,有的就算是有枪也没有子弹可用,那些炮弹更是气人,偶尔连发十几个都不爆炸,用这样的装备如何跟日本人斗?所以和日本人干仗的时候,人家死一个,国军要死五个,十个,将士们是在用血肉之躯换取胜利,可歌可泣,但同时更可悲!
福来点头:“嗯,我知道,过些日子就会好的,您别为我们操心了,我听赵大哥说爹最近身体不适,您还是回南京去吧?”母亲在北平已经住了一年,也是时候回南京了,大娘中风瘫痪,家里没人照应是不行的。
她说道:“下星期二我就回去,张奶妈留在北平帮你照顾孩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想让你过得好了。”虽说她这辈子可能看不到福来娶媳妇,但总算是有了两个可爱的外孙,她也算是值了!
“明天我去给爹和大妈他们买礼物,您说带点儿什么好?”他的心思不在琐事上,所以一切都听母亲的好了。
佟春燕温和的笑了:“你不用操心,我来办就好,沈夫人她们会陪我一起去买的,你要照顾好钺之,让他别再一天到晚愁眉苦脸了,生活总要继续的,就算以后不带兵打仗还可以做别的事。”
“您说的是。。。。。。我现在也开始犹豫了,看到那么多兄弟们战死沙场,自己又无力回天,真是比死都难受!”福来痛彻心扉的说着,怀里的天逸用小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亲切的唤着:“爹,爹。。。。。。吃奶!”其实他只是想喝牛奶而已。
福来带着歉意的对儿子说:“爹早就没奶了。。。。。。等下让张奶妈给你弄牛奶喝。”为了去前线,他只喂了天逸几个月,没尽到做母亲的职责,这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这时,张奶妈已弄好牛奶走了过来,很有眼力价的接过了小少爷:“少爷,您和老太太聊吧,我哄孩子睡去了,天禹在二奶奶房里睡了。”
“好,您忙。”他很感激张奶妈,若不是她帮忙照顾孩子,家里肯定乱成一团。
奶妈回屋后,沈剑华摇着轮椅从房里出来了,他看到福来坐在院里和佟伯母说话,就朝二人过去了。
“伯母,听说您要回南京了?”他问道。
“下周二出发,剑华,往后还要你来照顾福来和钺之他们了。”她笑眯眯的说,沈家的老大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脾气好的不得了,只可惜残废了。
“一直以来都是福来在照顾我们,我现在只有脑子还算灵光,能为家里赚些钱。”剑华这一年来都在和妻子忙着两间米店和一家药铺的生意,在北平算是扎下根儿来了,凭着多年积累下来的老本儿,买卖步入了正轨,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大哥和嫂子是我们的坚强后盾!”福来赞道,如果这一年不是哥哥和嫂子撑着沈家,他们在前线怎能放得下心呢?
剑华一听反到很不好意思,他挠挠头:“你这么夸我,我真不好意思了!”
三人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病榻上的沈钺之醒了,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望着窗外谈话的家人,他的脸上依旧笼罩着阴云。腹部的伤口已然要痊愈了,可内心的空洞谁能来修补?
他知道整天郁郁寡欢会让每个人都为自己担心,但他却无法轻易的走出困境和迷惘。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钺之才问身边的人:“要是我突然哪天不想带兵打仗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没血性?”
福来立马转过身,借着一点月光端详着所爱的男人,柔声答道:“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接受的。”这还是半个月来钺之和自己讲的最真挚的一句话,他并不为此感到震惊,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沈少校捂住脸,苦涩的笑了:“让你看到我这副没种的样子,真是。。。。。。。惭愧,我谁都对不起,对不起死去的将士,对不起他们的亲属,对不起四万万同胞!”此前,他并没想到和日本人的仗是这么难打,而且也没料到局势会如此混乱,在一团乱糟糟的政局之下,军队如何有秩序,服从统一的指挥,如何能最快速的作出反应?这场战争,说是败给了日本人,到不如说是败给了自己人!
他深刻的意识到,这种情况是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即便给中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都很难调和。豺狼一般的日本人却等不了,也不会等这么久的,他们一定会再借机反扑,到时可是会倾国之力和中国硬拼,那时他们面对的考验将是比现在多数倍的。当战争再次打响之,就是中国的灾难之日,结果他更是不敢想象!
“我明白,但这也是无可奈何,我们已经倾尽全力了。”福来安慰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并不适用在这场战争中,如果中国没了军队,没了能和鬼子抗衡的实力,那还何谈取胜?保存实力,休养生息,伺机待战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钺之哽咽的说:“我可以以身殉职。。。。。。这是身为军人的最后一点荣耀,可就算我们都战死沙场,又能改变什么?”事实是他们啥都改变不了,还牺牲了大把的将士。
福来抱住他的肩膀,又安慰道:“别这么说,你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我不能让你出事,佟先生和伯母把你托付给我,是让我好好照顾你,疼爱你的,若是让你去前线白白送死,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他不是贪生怕死,他是舍不下福来和儿子,让他死一千次都无所谓,但福来可不能出差池啊。
佟上尉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很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不是很信命吗,好人会有好报的,看多了死亡人就会变得悲观,但要是不学着放下,往后的路还怎么走,我们必须活下去,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怎么和日本人斗?”三年前在参加中原大战的时候,他也有过和钺之类似的心情,不过经过一年的修复扭曲的心理便渐渐的愈合了,如今这种糟糕的状态又回来了,这次却是他和钺之一同陷入,他除了安慰对方,还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其中的苦涩恐怕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了解。
沈钺之听完这番话,又沉思了起来,虽然他是个百分百的爷们,但面对残酷的杀戮和死亡之时却不如福来冷静沉着,他或许真不是块当兵的料儿,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站在戏台上唱京剧,但如今他还有反悔的机会么?
勇于承担才是汉子
四月底,沈家在大拐棒胡同又购置了一套四合院;大哥一家;沈太太都搬去了西边的院子;钺之和福来和仙娥;两个孩子;张奶妈则住在原来的小院儿。但每天的晚饭大家都是去西边院子里吃的,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只是很少听见钺之侃侃而谈的声音了。
五月初,沈慕函从西北回来;虽然旅途劳顿,但他还是抽时间去了二儿子那里,听说钺之的心情不好,他想站在父亲的角度上劝劝儿子。
沈少校可以下床走动了,看到父亲突然到来,他便叮嘱老妈子沏茶,福来本想带着儿子出去,让父子两人单独谈话,却让沈老头叫住了。
“福来,让奶妈带着孩子,我有话和你们说。”
佟上尉这才把刚学走路的天逸领到奶妈那里,和天禹一起玩儿,随后便忙不迭的回了东屋。
沈慕函端着茶杯,喝了两口茶,便对坐在炕上一蹶不振的儿子宣布:“我已经下野了。”
沈少校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震惊,他原以为父亲会再坚持几年,到六十岁再卸甲归田的。
福来忍不住插了一句:“伯父,少帅同意您下野了?”
沈老头儿放下茶杯,豁达的笑了:“总算是同意了,学良自身难保,总要有人为战败的结果负责,我们丢了东三省是不争的事实,少帅的副司令肯定是做不下去了,他要留在北平戒毒。”宋元哲,蒋介石,张学良三人中必须有个负责的,最后还是少帅先跳了下去,勇于承担了责任。
沈钺之听到父亲的话,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赶忙抬起头问:“您是不是引咎辞职了,我们战败和您没有关系,您又不是指挥官。”
“我是老前辈,以前一直认为但求无过就好,可眼下的局势已经不能让任何人苟且偷安了,这次我们自己的队伍折损过半,几乎是徒劳无功,我难辞其咎。钺之,我明白你的想法,当初逼你从军离开梨园行当是爹的自私,但你既然答应了带兵,又组建了独立团就要把这个担子继续扛下去,你要是洗手不干,让跟着你混的兄弟们往后如何谋生,西北军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拿大刀片砍鬼子是他们自己乐意的吗?”说道这儿,沈慕函就有些激动,对于少帅他不能以下犯上,少帅不想管东北军他们毫无办法,但对自己的儿子他则不能放任自流,听之任之。
沈钺之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