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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了《先天图》的旁边。《麻衣相法》的旁边是徐子平的《渊海子平》和《明通赋》,因为他是陈抟公认的朋友。其它的书就码放的比较随意了,包括《丹元子步天歌》、《太乙金镜式经》、《五行大义》、《开元占经》、《金匱玉衡经》、《字触》等等。另外,这些书里还有《素女经》、《玉房秘诀》、《房术奇书》等,被窝里还藏着最新版的春宫连环画。这也不奇怪,因为房中术和算命总有些扯不断的联系。
赵普走进苗训的帐篷的时候,苗训正趴在条案上写《赵太尉今日运势报告》。帐篷门口是逆光的,所以苗训没看出掀门帘的人是谁。当赵普走进帐篷后,仅仅凭走路的姿势苗训也猜得出是谁来了。苗训心里有些发毛。这很正常,要是有个Gay突然走进我的房间,而且房间里就我们俩,我心里也会害怕。霸气书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
她对我说能认识作者真是件很好玩的事,只要一想我流着鼻血仰头看天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说明她把我当作苗训了,也说明这些文字她看进去了。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就是苗训了,或者说在我身体内的一部分就是苗训。我们都曾有过对未来的憧憬,又觉得前途渺茫;也有过对现实的屈服,又暗自沾沾自喜。我们都有些软弱,又有些坚持;都有些目标,又有些迷惘。其实我完全有权利改变苗训的命运,即使我不能改变结果,至少可以改变过程。但我一点也不想那么干,因为那样的话,苗训就不是我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才能符合她的心意。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又觉得自己就是赵匡胤或赵普,或者说在我身体内的一部分就是赵匡胤或赵普。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这并不奇怪,我们最讨厌的人往往是自己。其实,我还可以是许许多多的其他人,或者说我的身体就是由苗训、赵匡胤、赵普以及许许多多其他人组成的集合体。当你希望我是苗训的时候,我就会用身体内苗训的部分对你。当你希望我是赵匡胤的时候,我就会用赵匡胤的部分对你。对于这种角色的变化我随时都做好了准备。
她还告诉这个故事讲得特别没意思,这让我多少有些失落。她觉得这个故事有的地方不合情理,有的地方不合逻辑,有的地方既不合情理又不合逻辑。比如苗训怎么会向往一个只有丑女人的城市。依照她的思路,男人的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和漂亮女人上床。如果苗训想进开封城,一定是因为那里有漂亮的女人。但我总是强调开封城里只有方脸和奇形怪状的女人,这就说明我是个虚伪的人,至少我隐瞒了真相。
我承认自己虚伪,但谁不呢?其实每个人都有些虚伪,也有些真诚。我们都是由虚伪和真诚交织组成的。通常我们判断一个人是否真诚,就是依据虚伪和真诚在他身体中所占的比例。假设一个人真诚占百分之七十,虚伪占百分之三十,我们通常会认为他很真诚。如果真诚和虚伪各占一半,我们也会认为他是真诚的。如果真诚占百分之三十,虚伪占百分之七十,我们当然会认为他是个虚伪的人。
不过这个标准是会因人而异的,比如她就希望我对她真诚的比重是百分之百,虚伪一点都不能有。对我而言,这是很难做到的。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被吸引了,虽然那时我不能认出她是否同类,但她漂亮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确实让我想入非非。如果当时我对她说:“你的乳房很吸引我,让我很想跟你上床。”那我的确做到百分之百的真诚了,但也百分之百的会挨揍。这就说明她其实并不一定真的喜欢真诚,也说明谁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真诚,除非是傻子。如果我虚伪,那是因为她需要我选择虚伪的角色面对而已。
我的确不能做到一眼就认出她是我的同类,但事实上第一眼看到她时我确实想和她上床,这样看来我的确是太虚伪了,是个总在为自己的卑鄙寻找借口的伪君子。但要强调的是,最开始想和她上床是出于性的冲动,但并不妨碍现在有精神方面的需要。你不能说我在骗人,我说过人的追求是不断变化的。
2
多年前的某一天,苗训走在离开家的路上。
时间应该是秋天,因为路上铺满了枯黄的树叶,空气中弥散着秋天的味道。我很迷恋秋天的味道,那是落叶和干燥空气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每次闻到我都会觉得有些伤感。我还喜欢冬天早上的味道,那是燃烧的蜂窝煤和凝重的冷空气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每次闻到都让我非常兴奋。闻得时间长了,还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已经煤气中毒的缘故。
她告诉我她更喜欢冬日的下午,待在屋里暖洋洋又很懒散的感觉是她所迷恋的。听了这个,我更认定她是同类了,因为那种感觉我也喜欢。
苗训穿的长衫过于宽大,以至于可以把他整个身体都包在里面。长衫本身的颜色已经无法辨认,在经过多年的浆洗后,现在只能看到淡灰色,以及衣领和袖口泛出的惨白。为了不在走路时被自己的衣服绊倒,苗训用一条粗布腰带把它绑在身上,使衣服的下摆保留到适当的长度。上半身多余的布料垂在腰间,遮住了腰带,让他看起来像是穿了一件肥大的上衣和一条裙子。苗训舍不得把长衫剪短,因为晚上还要当被子盖。
苗训的脚上绑着一双草鞋,鞋底是用棕丝编的,鞋帮和鞋面也不是普通的稻草,而是蒲草和龙须草掺杂在一起编成的,所以这双鞋非常耐穿。
我觉得秋天的气味应该是淡蓝色的,像烟一样在空气中随风漂浮。所以在我的印象中,苗训穿着淡灰色的衣服走在淡蓝色的轻烟中。他的脚下是厚厚的黄叶,走在上面沙沙作响。不过苗训对此一点也没有留意,而且他只关心眼前的路是否会通往他的目的。
苗训的家乡是一个黑白的小镇。
小镇的天空一年到头都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要下雨,可真正下雨的日子并不多,空气却总是湿乎乎的。即便刚下完雨,天上还是阴沉沉的。所以小镇的人从没见过太阳、月亮和星星,更没见过彩虹。
小镇的房子看起来全是照着一个模子抠出来的。房顶铺着黑色的瓦,外墙也都用煤灰刷成了深灰色。只是有钱人家的房子会盖得大些,穷人家的房子盖得小些,最穷的人住在草房里。即便是草房,铺在房顶的稻草也要用河里的淤泥抹成黑色,木头柱子和土坯墙也要用煤灰刷成深灰色。
小镇的街道上铺着黑色和灰色的鹅卵石。因为都是些小石块,所以在上面走的时间长了,脚就会硌得生疼,时间再长点就会起水泡,水泡破了还会长茧子。时间久了,小镇人的脚底都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只有有钱的人没有,因为他们都穿厚底靴子。
在小镇人的眼里,世界只有黑色、灰色和白色,因此他们认为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在他们还据此推断,黑色和白色代表着道德,灰色是由黑色和白色调和成的,也属于道德的一部分。对于别的颜色,无论是暖色系还是冷色系,他们都会觉得刺眼,就和我们看到强光的感觉一样。在小镇人的意识中,黑色、灰色和白色之外的任何颜色,都是以让人视觉混乱为存在目的的,而视觉混乱往往就是道德败坏的开端。
小镇的人觉得生活的幸福与否完全依靠道德的维系。如果道德缺失了,那他们的生活就会不幸;如果道德沦丧了,他们就会在水深火热中煎熬。所以,小镇的人乐此不疲地维持着黑白的世界。他们的脸色不是发黑就是惨白,看不到一丝红晕。在出门之前,他们都要用木炭把嘴唇涂成黑色。他们穿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连最爱美的女孩子也是如此,只是多了些花纹而已。其实女孩子们还可以穿白色的衣服,但谁也没有这个胆量,因为如果不是天生白皙且身材绝佳的人,白色的衣服只会把人衬得更难看。小镇的人吃东西也很在意,只吃鸡或鱼的肉,因为是白的。如果要吃猪肉或牛肉,就要在烹制的时候使劲放酱油,直到这些肉看起来是黑色的才行。
有的时候,小镇人维持黑白的方法很粗糙。比如铺在草房顶的稻草没有染成黑色,他们就会把草房付之一炬。又比如有个女孩子头上带了朵黄色的野菊花,他们就会把她的衣服扒光,在脖子上挂一双破鞋,然后用藤条抽打她的背脊。甚至有的小孩在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带出了其它颜色的字眼,家里的大人也会冲上去给他个大嘴巴,还要骂:“你才多大,就学会耍流氓了。”当然,粗糙的方法往往只针对住草房的人、女人和小孩子。
好长一段时间里,苗训都是个坚定的黑白主义者。他眼中的世界就是黑白的,不过这并不是说苗训的道德水准有多高,而是因为他天生是个色盲。
对一个色盲而言,生活在黑白的世界应该是最幸福。如果依照小镇人的定义,在他的眼中世界只有幸福,根本不存在不幸。但事实正好相反,无法分辨黑白和彩色,也就等于无法分辨不出什么是道德,什么是缺德。因此,他注定只能生活在茫然中,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愿意承认这点。
这里有一点要补充,我也是个色盲,准确地说应该是色弱,我只是分不出接近的颜色而已。所以,秋天的颜色事实上不一定是淡蓝色的,可能是淡绿色或淡紫色的。但是她一定是个白色的女人,因为在黑白的色域我还是分得清的。她偶然发现了我的这个缺陷,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而且这种兴趣持续了好长时间。每天她都要拿几十样东西让我猜颜色,更要命的是无论走到哪,都会指着一个东西问我:“这是什么色的?”也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这种游戏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因为我真的拿不准到底是什么色的。我想苗训不愿承认是色盲的原因,就是害怕小镇的人对此产生兴趣吧。如果小镇里所有的人整天围着我让我猜颜色,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现在苗训的面前有两种选择:要么承认自己是色盲,然后让小镇的人烦死;要么承认自己是分不清好歹的下流坯,然后让小镇的人打死。苗训不想死,所以他既不承认自己是色盲,也不承认自己是下流坯。为了掩藏自己的本质,他表现得非常过激,就是说对别人讨厌的东西,他就愤怒;别人愤怒的东西,他就歇斯底里。但因为必须要等到别人先有表示才能做出反应,所以大家都觉得苗训总是慢一拍。
苗训也想找出些别人愤怒的规律来,因为反应迟钝也不是件好事。他发现对于纯粹的黑色或白色,人们是不会愤怒的,这就说明愤怒只存在于灰色的领域。但世界上纯黑或纯白色的东西毕竟太少了,所以这个规律在现实中并不好使。
苗训的改变是从那个带着野菊花的女孩开始的。从那天开始,苗训的世界变成了一半是黑白的,一半是彩色的。
3
自从断货以后,赵普粮店伙计们的郁闷生活就开始了。
伙计们的月钱是由底薪加奖金组成的。赵普希望伙计们在干活的时候多卖点力气,所以他把底薪定得非常低,仅仅够养家糊口的。不过伙计们并不在乎这个,他们根本就不指着底薪活着,他们的收入主要来自底薪外的奖金和奖金外的克扣。
我们知道赵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