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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琳佳抬起眼皮，盯着他看，看了两秒，突然拉住他的胳膊：“走，现在就跟我回家。”
她说着就站起来，陆杉用另一只手抓住邵琳佳的胳膊，稳定她的情绪：“妈，别这样，咱们谈——”
“谈什么谈？”邵琳佳回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自己是不是不照镜子，看不见自己什么样儿？”
“……”
“我看你这样我都觉得我这个母亲当的特别失败。”
陆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邵琳佳点着头，心情复杂地仔细看这屋子的细节，视线落在墙角的纸袋上。
女人的直觉让她注意到它，邵琳佳甩开陆杉的手，两三步走过去。
“妈——”陆杉追过来，邵琳佳已经抢先看清楚了，鞋盒上都写码数，这个码数陆杉穿不了，显然不是他买给自己的。
除了陆杉走时候拿走的，整间房子里就这么个东西还勉强值几个钱，还不是他给自己买的。
邵琳佳越看越生气，转头就给了陆杉一把。
陆杉站在那儿，纹丝不动，低着个头。
“周卓有什么好，你跟我说说他有什么好？怎么就把你弄成这样了？”邵琳佳气急败坏地质问陆杉。
陆杉没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
“我和你爸爸把你捧在手掌心二十几年，你现在为了他这么糟蹋自己，你对得起谁？”
邵琳佳抬头和陆杉对视，她前思后想，终于说：“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掰正陆杉，语调低沉：“你喜欢的这个周卓，你爸爸都去查过了，非但就是高中毕业，还是坐过牢。你知道吗？他杀过人！”
“……”
陆杉一僵，依然只是沉默。
邵琳佳看他直视的她的眼神虽然有波动，但没有十分震惊。
邵琳佳心里一沉，感到绝望：“你知道？”
陆杉也有了疑惑，但依然只是说：“嗯。”
第47章
邵琳佳一听他这话，看他这个反应，扶着陆杉肩膀的手落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很快，陆杉发现她眼睛湿润，眼泪直挺挺地从脸上往下流。
陆杉伸手过去，想帮她擦眼泪，被她一把打开了手。
邵琳佳拨开她，走到床边，从包里摸出钱包，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强迫自己镇静：“我和你爸爸现在说什么你都不听，非要和我们对着干，也许我们现在越是阻挠你，你越是要和他好，真没人拦你了，你也许能头脑清醒清醒。”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五千块钱现金往床上一扔：“我真不想给你这个钱，但你是我儿子，我没法看着你过成这样还放着不管。先拿着，周卓可以不心疼你，你也可以不心疼你自己，但我不能。”
“……”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算我求你。”邵琳佳说着，捞起大衣，打开门走了。
陆杉还想送她，被她甩上的大门隔绝了，陆杉站在门后面，说不出的心情复杂。
他知道周卓坐过牢，却不知道周卓是因为杀人坐牢。
谢明江带着周卓在外面吃了饭，回到家，周卓就上楼看书去了，他刚走进书房，就接到李兆成打来的电话。
下午在诊所当着周卓的面不方便说，李兆成在那边表示周卓的心理咨询今天有比较大的突破。
“给你打这个电话的意思是，你现在得配合我。”
谢明江走到椅子跟前坐下：“怎么配合？”
“我希望你对他的态度放的柔软一点，让他感觉在你这儿没落下风。不然他怕你，你说他怕你，还怎么走出心理阴影。”
谢明江抓住了重点：“他跟你说他怕我了？”
李兆成又说：“这还用说？你对他一开始怎么样，换成谁都得怕你。”
谢明江一愣，不吭声了。
李兆成说：“你现在做的是挺好的，让他上学，让他过得衣食无忧的，但还是欠缺。”
“欠缺什么。”
“你得让着他，比如说让他觉得他和你平等，再比如多给他点个人空间，他自己的事情就让他自己拿主意之类的。”
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这话何其熟悉。
谢明江揉了揉眉心，有些小不快：“他的事情我还没有让他拿主意吗？我都几乎是猜着他的心思做事，从他那点嗯嗯啊啊里边判断情绪，我连我妈都没有这么奉承过。”
李兆成听见他陡然就有要发火的意思，有点摸不着头脑，赶忙安抚起他来：“你看你明江，他现在是个病人，你不能跟他计较。不是我要故意气你，这个病因还是因你而起，咱们本着早点把他看好的愿望，你能让就尽量让着他，你说呢？”
“……”
“其实周卓也不是个难沟通的人，我看他对我还是配合的，也愿意和我说话，到你那儿他就畏缩沉默了，你愿意他一直跟你这样？”
谢明江说不出话了，和李兆成聊完之后，他陷入沉思。
隔天就是周五，由于周末就要放假，中午许玲玲召集大家去吃火锅，下午一起唱K，等她到了陆杉这儿，陆杉却说不去。
许玲玲说：“是不是怕交钱？没事儿，我给你出了就行。”
陆杉摇摇头，笑了笑：“不是，我正好有事儿。”
许玲玲耸个肩：“行吧，我看你整天神神秘秘的。”还没等陆杉开口，她又说：“不过也对，我们成教没几个年轻人，你跟着我们一群中年妇男妇女的，也没意思，你自己玩去吧。”
她自作主张地就把陆杉的缺席理解为他要自己去潇洒自在，其实陆杉只是晟优面试，不过陆杉觉得如果许玲玲知道他谋划着跳槽，倒不如觉得他是出去玩。
陆杉这次不像上次拮据了，他发了工资，下班干脆去商场买了一套过得去的西装，回家简单吃饭睡觉，下午两点，他拿上自己准备的材料去了晟优。
晟优也在CBD，是一间不错的外资企业，陆杉到了那儿，还有十几个比较年轻的实习生在那儿等着。
来面试的人把他们全部引到一个大的会议室，让他们挨个抽号，分别发了内容各不相同的两页英文文件叫他们现场翻译。
因为专业词汇比较多，这对于刚毕业或者在校的本科生来说有些难度，但陆杉一直用英文写论文，占了这个便宜，他翻译完考官立刻就问他：“你叫什么？”
“陆杉。”
群面完又是单面，考官凝视了半天他交的材料，也没说话，最后只说：“回去等消息吧。”
陆杉隐隐觉得有戏，毕竟实习生岗位可能不像正式员工卡得那么严。
没想到他这个男人的直觉也不赖，等陆杉坐上地铁，还没有坐到最靠近党校的这一站，手机就来了一条短信，正是面试他的面试官，告诉他周一来上班。
陆杉愣住了，随即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这意味着他的两份工作完美地完成了一个无缝衔接，陆杉凝视着地铁玻璃窗外面什么都没有的黑色，反而觉得自己内心格外敞亮，甚至是最近一个月以来前所未有的敞亮，他的爱情和事业当真都有了一点起色。
美中不足的就是和父母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还有就是周卓坐牢的原因。
他想到这儿，也到了站。
陆杉喜忧参半地下了车，他没心思回家，心里的那点念头，好的想第一时间告诉周卓，没底的也得找机会和周卓求证，索性就直接到他们学校门口等他去了。
周卓下了课，极其利索地收拾好书包就奔出教室，等走到教学楼外面，他步子又慢下来。
他仔细张望着铁门外面，果然看见栏杆旁边靠着的陆杉。
陆杉朝他招手，周卓这下不走了，直接跑过去。
陆杉看到他，就什么都不想问了，起码不想现在问，他勾勾嘴角：“今天比平时快。”
“嗯。”周卓眼睛在陆杉的领口瞟来瞟去，没抬头，只说，“走吧。”
陆杉看他那个样子，真正笑起来，很自然地拉过他抓着书包带的手往兜里一揣。
两个人蹭着走，没走两步，陆杉就感觉到周卓也把他握住了。
陆杉勾头看周卓，轻轻撞了他一下：“喂，昨天没见你，你有没有想我？”
周卓一怔，耳朵有点泛红，嘴抿得死紧，不吭声。
陆杉不甘心，又撞他一下，两个人干脆歪到了树荫里：“有没有？你小声说，别人听不见的。”
周卓这才吭哧出来一个音：“……有。”
说完，他也终于抬头看陆杉。
两个人对视上，陆杉有点控制不住，盯着周卓，眼睛在他的脸上和格子围巾之间打转，真想一把揪住他的围巾把他拽过来吻上。
周卓在昏暗的阴影里脸上发红，感觉到了气氛暧昧，把陆杉挤回到路灯下面。
一条本来十几分钟走完的路，他们黏黏糊糊地走了二十多分钟，陆杉抓着周卓的手：“今天晚上还能出来吗？”
周卓半个脸埋进围巾里，又露出来：“不知道，估计不行。”
陆杉沉默了一下，看周卓两个耳朵红得厉害，一步跨到他面前用手捂上，很轻地，用周卓应该听不到的声音，微动嘴唇：“我想你来。”
“……”周卓盯着他，不知道看没看懂。
陆杉把手取下来：“去吧。”
周卓估计是没懂，点点头，冲他说了一句“你也早点回去吧”，就转身走了。
他进了家门已经过了六点半，百惠菜已经做好，就等他上桌。谢明江闻声走到玄关前面：“怎么现在才回来？”
周卓忙不迭地换鞋放包：“我收拾书包慢了点。”
谢明江一听没了脾气，直接上桌等饭。
过了一会儿周卓也洗干净手上了桌，客厅里的电视机隐隐传来一点声音，算是弄出点有人气儿的响动，饭桌上不说话也不算尴尬。
谢明江吃着吃着，突然听见周卓说：“晚上我想去上晚自习。”
谢明江一顿，放下筷子：“家里学习不一样？你在路上不但浪费时间，还不安全。”
如果是往常，周卓一定一声不吭，可他想起了李兆成的话，抱着点破釜沉舟的心态，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以前说过我可以去。”
“……”
“不行吗？”
糟糕的是，谢明江也想起了李兆成的话，眉头皱紧又松开，克制了半天才说：“可以，既然你想去，那你就去。”
周卓说归说，但没想到谢明江真能答应，诧异地瞧着他。
谢明江也看他：“那让老张九点半接你。”
第48章
年关将近，路边挂了一些灯笼装饰，周卓在路上走得很快，他轻车熟路地走进A大校园，放了假，学生都走｀光了，校园里空空荡荡，偶尔才能碰见一个人。
周卓背着包到了单元楼，上去，他先在自己头上胡乱拨弄两下，又整了整领口，才敲门。
门很快打开，陆杉看见周卓，先是一愣，然后眸色沉了沉，什么也没说，只是抓过他的两个胳膊，往里一拽，大门一关，将周卓按在门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兜头吻过来。
周卓被书包顶着，背上并不舒服，可也无暇他顾，抱着陆杉的腰，摸到他白衬衫在背后微微的隆起，感觉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周卓不自觉地松开牙关，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试探。
陆杉顿了顿，气息陡然变烫，含住周卓的舌尖狠狠吮。吸了两下。
直亲得周卓上不来气，他们才分开，周卓脸上已经颜色很鲜明，他不看陆杉，佯装无事地要把书包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