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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重生之继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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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坐在石墩上抽烟。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抖出一根递给他:“阿公,你晓得张定富家在哪不?从这要怎么走?”

    张定富是立秋姥爷的名字,早早就过世了,但以前的女人嫁了人,名字大多都被忘了,别人叫她们就叫谁谁谁家的,因此我就算想找的是活人,也只能问一个死人的名字,不然就别想找到。

    上辈子,我没有亲自去接他,我先回了父母家,过了好久才想起他的事,然后仓促地托卫衡找人去接他,后来也没有问过他,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其中一个老头用浑浊的眼睛看我,站起来,把烟夹在耳后:“说不清,我带你去。”

    我跟着他在房屋和房屋之间的窄小的间隔里转悠,上上下下,最后停在一间倒了半拉墙的院门前,门都少了半边,贴在两边的春联破烂不堪,碎裂的红色被风掀得哗哗响。

    这种地方哪里能住人,我往里探头,院子里荒草蔓烟,破瓦满地,几只鸟被我惊得扑腾着翅膀飞到没了瓦的屋顶上,歪着脑袋打量我们这两个入侵者。

    我回头对老头说:“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啊,”老头吧唧着嘴说,“张定富婆娘没了之前一直都住这儿呢,出殡那天我还来抬棺呢。”

    我一惊:“张阿婆没了?”

    “早没了,早半年就没了。”

    半年前?!

    我忙再问:“那一直在她家的小孩呢?”

    “不知道。”老头摇头,“那小鬼很久没见过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第3章 池迁捉虫非

    谢过老头,我只好沿街一家家问过去,用已经不纯熟的客家话敲开别人的门:“有无看到张阿婆屋家的小孩?”

    开门的人都会用警惕的目光在我身上睃一圈,然后说:“没看到。”门贴着鼻子砰的一关。

    问到第几家的时候我忘了,后来我的脚后跟走得有点疼,橘色的夕阳在我前边,像是嘲笑一般拿光打我的眼。

    我终于深切体会到池迁那些话的意义,我就像是在养一株盆栽,每月往银行里打钱就像浇水施肥,除此之外,别的就没管过了。

    照顾他的人都没了大半年了,我们谁也不知道。

    问的最后一家,开门的是个女人,生过小孩后变形的身材,头上是理发店里最便宜的卷发

    。

    她靠在门上听我问,想都不想就说:“不知道,没看到。”倒是躲在他大腿后面的小孩大叫了一声:“我知道,我看到他住在桥底下了,还和颠麻抢地方睡。”

    “颠麻”是土话,就是那种没人管的精神失常的女人,乡下常能看到这样的人,把塑料袋顶在头上,身上穿得破烂,一边在街上走,一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有时还会用石头砸人。

    我倒退了两步,女人直接把门摔上,在外面都能清晰听到她高声的怒骂:“你又跑去河边玩了?叫你不要去你又去!你皮痒了是不是?又想吃巴掌是不是?”

    小孩被打得哇哇大叫:“不是我要去的,是别人拖我去的!”

    天快黑了,再晚下去怕搭不上车,我一路小跑往河边去。

    一个个桥洞找过去,没有,我不死心,又返回来再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我爬到桥头上,手搭了凉棚往河对面看,隔着一段还有一座桥,再远一点还有一座,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

    望着有些泛黄的河水,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我打算去下一座桥看看的时候,有个铁罐从桥底下滚了出来,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把它抓回去,我赶紧跑下去。

    小男孩缩在一个背光的角落,前面是半个门扇,他握着门把手,像握着个盾牌一般把自己藏在死角里,我刚才从这扇门旁边走过两次,都没想到有人可以藏在这么狭小的地方。

    门里边,他发出几声压在喉咙里的咳嗽。

    我把门板从他面前拿开,他整个人往里缩了缩,好一会儿才敢抬头看我。

    “池迁?”我蹲在他面前,“还认得我吗?”

    他比我记忆中瘦,细软的黑发贴在略嫌单薄的眉毛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盛满清水。

    “嗯。”他声音很轻,清澈的眼睛望着我,“你跟我想得一模一样。”

    “你想过我?”

    “嗯,太奶奶说,你会来接我,要我等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不由自主放软:“怎么不回家?”

    他声音依旧很轻:“下雨了,屋子里都是水,不能住。”

    说完似乎想咳嗽,又不敢,就紧紧抿着嘴。

    我摸摸他红红的脸颊,又摸摸额头,温度有些烫手,我连忙想把他抱起来:“发烧了,我先带你去看医生。”

    他好像没什么力气,软软地往旁边闪了一下,伸手推我,又怕碰到我:“我脏。”

    “不是你脏,是衣服脏了。”我说,手在他身下托了一下,把他抱起来,弯腰从桥洞里钻出去。

    夕阳浸在水里,只露出半个红透的边,河面浮着碎金,一闪一闪,亮得人要把眼眯起来。

    他趴在我肩上回头看了一眼,门板后面是一个用砖头堆成的四方形的灶,他和我说,冬天的时候他就在里面塞一把干稻叶,用捡来的打火机点着,如果有呛人的浓烟冒出来,他就把铁罐架在上面烤,一会儿再用袖子包了捧在手里取暖。

    就这么度过一整个冬天。

    “看完医生,我还回来吗?”他靠在我怀里问,我知道他是怕那个罐子被拾荒或者流浪的人抢走。

    “不回来了。”我说,“看完医生我带你回家。”

    “你的家?”

    我把他下滑的身子往上蹭了蹭,说:“我们的家。”

    照水村没有医院,只有一间卫生所,一进去里面的人挤得能把外面的人顶出来,没人排队,在柜台前挤成一团,消毒水的味道都被人身上腌臜的气味掩盖了,好像整个村子里谁打个喷嚏吸下鼻子都聚到这来了。

    最外面一圈有个大婶看了我一眼,一口浓郁的客家音:“小鬼病咧?”

    不等我回答,她又说:“别跟这等啦,等到天黑你家小鬼脑壳都要烧坏咧,赶紧去大溪尾的培正仙那里看,他那边人少,等个半小时就轮到了。”

    我赶紧让她告诉我怎么走,抱着池迁急急往那边赶,大婶还在后面嘱咐:“多带钱咧,他那边贵死人咧!”

    记着她的话,路过农村信用社的时候停了脚步,我一手抱着他,一手往口袋里掏钱包,一直昏昏沉沉地趴在我肩头的池迁被我又摇又晃得睁了一下眼,看着atm机说:“这个我也会按。”

    我取钱没听清他说什么:“嗯?”

    “我每个月来这边按一次,然后大舅公就可以拿去给太奶奶买药吃了。”

    我手一顿,回头说:“我给你寄的钱,你都拿给大舅公了吗?”

    “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还买了米。”

    “取钱的卡还在吗?”

    他说:“被大舅公拿去了。”说完他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好像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我给他的东西,他接着说,“大舅公说我不给他,他就不帮我埋太奶奶,要让太奶奶在房间里烂掉。。。。。。”

    说到最后已经拖出哭腔。

    我叹了一口气。

    不敢去想这两年他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是怎么过来的,面对贪婪而虎视眈眈的亲戚,他身边只有年迈多病的曾祖母,可曾祖母太老了,无法给他庇佑,他只有自己站出来,用弱小的肩膀帮曾祖母遮风挡雨,然后一个人在冰冷的人世间苦苦挣扎,熬过凄风苦雨。

    幸好我还有重来的机会。

    “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我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安慰。

    “嗯。”他低下头去,捏着袖子,偷偷擦了一下眼角。

    推开玻璃门,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突然蹿出来,指着池迁先是一通语速飞快的叽里咕噜,我根本没听清,但池迁听清了,他跐溜一下从我身上窜了下去,涨红了脸站在小孩对面,大声反驳:“我妈妈没杀人,我有爸爸!我爸爸在外面挣大钱,现在回来接我了!”

    “屁!我妈都说你妈被关起来了!你就会骗人!”小孩往地上呸了一下,手指在手上划着:“池迁羞羞脸,不要脸,七个鼻子八个脸!”

    池迁瞪着大眼睛,被气得呼哧呼哧喘着气,我正想说什么,他跑回来,一把抓着我的衣角,大声宣告:“我有爸爸,这就是我爸爸!”

    小孩狐疑的在我跟他之间转一圈,疑惑不定地问:“你真是他爸爸吗?”

    “是。”我回答。

    小孩一听就往后撤,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孩子走后,池迁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我的脸,他问:“你生气吗?”

    他抓着我衣角的手是颤抖的。

    我俯身将他抱起来,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说:“没有,我没有生气,我从来没做过别人的爸爸,你能跟别人说我是你爸爸,我心里面很高兴。”

    他抬起头,我看到他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是水盈盈的湖泊上有萤火飞起。

    我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试温度,还烫。

    “头晕么?”

    他摇头。

    “怕吃苦药吗?”

    摇头。

    “怕不怕打针?”

    他这回迟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闭起眼,脸轻轻在我掌心蹭了蹭。

    因他这个动作,心里有某处仿佛裂开了,像是含在嘴里的糖,外壳融化,里头的夹心渗出来,温热的,甜的。

    天色已经暗了,变成一种青蓝色,两边的路灯忽闪了几下,一盏一盏亮起,我抱着他沿着路灯往大溪尾走去,头顶投下昏黄的灯光,路边我们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溪流融入长河,浑然难分。

    小孩歪着小脑袋看脚下的影子,头慢慢的、慢慢的靠在我肩膀上,额角一缕碎发随着步子一起一伏。

    “爸爸。”他小声叫了一声。

    “嗯。”

    “我有爸爸。”

    “嗯。”

    “爸爸。”

    “嗯。”

    “谢谢你来接我。”

    我抱紧了他。

第4章 看病捉虫

    培正仙原来是云市人民医院的儿科医生,退了休,仍不断有病人找到家里来,他索性把客厅里茶几沙发全撤了,买了两个顶到天花板的中药柜子,前面再摆个玻璃柜台,放西药。

    这儿的人喜欢管医生叫仙,带着敬畏。因为这些人捏着生,也捏着死。

    我抱着池迁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饭厅捧着个大碗埋头吃饭,脖子上挂的听诊器也没有摘,听见有人进来,便转过脸来,他生得一张和气的脸,看人就先笑:“看病还是买药?”

    “看病。”我指了指孩子。

    他端着碗走过来,看了一眼池迁,从一个茶色药瓶里拔了一根体温计,拿酒精棉擦过了,塞到小孩腋下。他抬头看了眼时钟:“十个字的时候拿出来。”

    我帮池迁按着手臂:“夹得稳吗?”

    他手臂用力靠了靠,点头。

    培正仙回到饭厅继续夹菜吃饭,他老伴打来一盆热水,绞了条毛巾递给我:“给孩子擦擦。”

    我把池迁露在衣服外的地方全抹了一遍,水变成灰色,他原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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