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车被他控制在手中,像一头被驯服于山林的骏马,仰头咆哮出长鸣。
“呲啦——”
前轮落地,江浪霆选了低挡位,手臂拉住离合器手柄,双膝紧贴车身,身体朝外倾斜。
油门、离合,后轮仿佛固定好了它应该围绕的圆心,随脚步动作一转向,来了个原地掉头。
“操,二哥抬头还是那么稳。”车队里一人忍不住夸赞。
“这多考腰力臂力啊……”另一人悄声耳语,“享福还是冉心姐。”
夏烧就那么听着,没多余的表情。
林间掠过一阵冷风。
“想试试吗?”江浪霆把头盔解下来,斜坐在车背上问他。
夏烧点头:“想。”
问他的人大步走过来。
“身体尽量前倾,重心放到车头。”一只手像放在了自己腰后。
“嗯。”夏烧有些紧张。
“腰要用力……”江浪霆的手掌在冷风里却热得像烫过,稳稳地扶住夏烧的腰身,夏烧被扶得一软,随即又挺直腰杆,听江浪霆继续说:“手臂带着车把,力气往上提。”
夏烧被所有人盯着,脸臊得红,耳膜边似有轰隆隆的鼓声,一下又一下,一下又比一下更狠地敲打着他。
他只是盯着江浪霆看,看对方干燥的唇开合着,哑哑地吐出下一句:“刚起步用离合,后边儿不用了。最后,记得身体重心要后移,多给点儿油,感觉到位就会了。”
“什么感觉?”夏烧听岔了。
“……”江浪霆眼里藏了火苗,像要挨近点儿才看得见,就那么一冒一冒的,烧不着林子也烧不着其他人,只往夏烧眼里乱窜。
正要说点什么,旁边覃然思一声叫唤,连屁股带背全摔在地上,沾了不少泥。
女孩儿是车队的宝贝,看覃然思摔了,全扑上去扶,孟前泽是又递水又问疼不疼,眼神免不了往夏烧和江浪霆那处瞟。
夏烧见覃然思赖地上还不起来,以为出了什么别的事,取了头盔就过来,江浪霆则在后面抓住他手臂,“取头盔没关系吗?”
夏烧觉得老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一咬牙说:“没事,认出来就认出来。”
这回先看到人的倒不是孟前泽,而是队里之前调侃李冉心是不是喜欢小弟弟的那个男人,捏着嗓子就冲夏烧叫起来:“唉,我靠,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微博上那个,特眼熟你!那个主播,夏,夏什么……”
“小声点儿,”孟前泽捏住他的肩膀,像使了劲,“江二还在这儿,你叫什么叫?”
夏烧没听明白孟前泽话里有话,只得换上微笑,朝车队里都惊讶着朝自己看的人说:“大家好。”
之后的十分钟,江浪霆点了根烟站在山路靠护栏的那边。他朝山下蜿蜒曲折的公路看一眼,看云穿梭在月亮里。
城市沉睡着不醒了,楼宇间散出一圈圈白蒙蒙的光。
江浪霆就这么站在山腰上,一时分不清那些光是月光还是彻夜未眠的人。
每一年的每一天,在大部分人睡觉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和自己一样不能入睡,只在白天合眼。
他在回过身去看,车队里的人还挨个在问夏烧能不能签个名,还有直接让签摩托车上的。夏烧真的特别给他面子,拿着不知道哪里薅的马克笔,蹲在一辆雅马哈旁边就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地写。
他转头看看李冉心,也和他一样,没凑过去,正在旁边抽烟。
“江浪霆。”李冉心开口叫他,嗓音似被山风揉拧出水。
第38章 行者(三)
她想起来上次对话已是很久之前。
上回是自己叫了一大群伙伴;浩浩荡荡地进MBAR开台。
她朋友告诉她,说江浪霆这种男人算不上冰山但也绝对不容易敞开了让你玩儿,你得当一团火;什么都往他心口上撞;但又不能走得太猛,崴着脚那就没机会了。李冉心在被拒绝之后想了许久,大概就是每次去找江浪霆偶遇的时候自己总穿高跟鞋,一不留神把脚真给崴了。
有一回在MBAR,江浪霆那浑浑噩噩了好几年的小兄弟辛猎;喝多了酒,特别认真地跟她说,冉心姐,你省省吧;他一开这种生意的;谁都不想惹那么一下,骑摩托是比谁更快吗?不是;是比谁活得更长久;谁骑得久……你知道他那个弟弟吧?哎呀,早退下来了,多飞一天他就多担心一天,两兄弟多久没见面了呀……
一段段话听得李冉心云里雾里,到现在也没明白。
江浪霆赛摩和别人斗狠,胳膊出过事;她略有耳闻;江浪霆打拳毁容她也听过;她承认自己犯怵,迫于家里施压;慢慢也就不接触了,但今日一见,她总觉得江浪霆身上比以前多了点柔软。
现在一问果然不假。
她在琢磨江浪霆的同时,江浪霆也在看她。
女人抽烟总有种别样的味道,江浪霆形容不出来,像金丝绒烧出馥郁芬芳的玫瑰花味。他的视线对上李冉心的,再幽幽放开,后者明显震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回了个温温柔柔的笑。
江浪霆深呼吸,把注意力都往自己胸膛放,听呼吸匀速平缓,没有什么异样。
和夏烧对视的感觉不同。
不对,不能说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差太多了。
他把火灭了,再去看夏烧一眼,才回应李冉心:“怎么了?”
“是你对象吗?”李冉心也不多废话,一双大眼睛在公路露台的灯光下映得闪闪发光。她眼里是含情的,又带了嗔怪,江浪霆很快就把目光挪向了别处。
“我追他。”他说。
这个结果出乎李冉心的意料,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江浪霆“独”不是一两天,连续两次带个车都不会抬的小菜鸟上山,根本不正常。论再不熟悉的人看了也知道有情况,更何况是她。
“你还会追人?”李冉心的紫指甲敲上护栏边缘。
江浪霆把烟嘴咬住,声音含糊不清:“不太会,也不太敢。”
“为什么?当时我追你你拒绝,后来也有别的找你吧?”
“我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江浪霆避开她所有问题,只答了这一个。
李冉心一敲护栏,敲得“咣”一声,其他人全往这边瞅,“不都是人吗!”李冉心觉得自己脑子里排列过的三观炸得七零八落,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相信,但转念一想,又说:“不过,江二,如果当时我没追到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喜欢男人,我认了。”
江浪霆只是说:“那就是吧。”
“难道不是吗?”李冉心又问。
“江让不谈恋爱是因为什么我知道,但是你做夜场生意的,你……”
“不要提江让。”江浪霆动了怒,又不想冲李冉心发脾气,“江让”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拿锯子硬生生割肉才念出来的。
“怎,怎么了……”李冉心放柔语调。
也许是她声音太小,未能得到及时回应,李冉心没憋住又冒冒失失地喊一声:“江浪霆?”
这一声喊的夏烧扭头过来了,眼睛雾蒙蒙的,又转头继续在队友递来的手机壳上签自己的名。
他把“夏烧”两个字后边儿画了笑脸,越写越笑不起来,总忍不住往后望。
覃然思屁股不疼了,挨着夏烧蹲下来,满眼好奇:“夏烧,你和江二哥什么关系啊?”
“朋友。”
夏烧手一抖,把笑脸的嘴角不小心画歪,看起来是个哭丧的表情。
掐了烟,江浪霆结束和李冉心不着边际也没必要的对话,回头朝夏烧蹲下的地方走。
一男人拿着名字签在了手机壳内部的手机,冲江浪霆低声耳语,“二哥带这么个宝贝出来遛弯儿,还不说一声?”
“他……”覃然思也凑上来,想说点什么没说出来,还差点咬着舌头,最后选择举起手拍江浪霆的肩膀。
“……”江浪霆沉默着穿过人群,悄悄站在夏烧身后。
夏烧的发顶有旋儿,很可爱,发色不是初始的纯黑。因为活动和拍摄缘故,他染过好几种颜色,最后还是选择留纯黑最方便好看。最令江浪霆印象深刻的是紫色。几个月前,他在新闻客户端上的娱乐板块看到过一组硬照,那个时候夏烧还稚气未脱,喜欢被摄影师随意摆弄,会对着摄像机强装出一种“硬气”。
他先是站着,看夏烧十分抱歉地用手指去抹那笔尖还没有来得及干涸的印记,却怎么也抹不开,光留了一指腹浑浑噩噩的黑。
夏烧又用掌心去抹,抹得一条印记像被水冲刷过,悬成一道黑黑的瀑布。
稍稍弯下腰,江浪霆按住夏烧乱动的手腕。
他把笔握过来,在向下弯的唇角处轻轻往上挑了两个沟,是个看起来像数字“3”横起来的笑脸。
“你……”夏烧一惊。
他们靠得太近了。
他们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靠得如此近过。
对方像要与他抢夺周围过于黏稠的空气,并且为此愿意忽视所有。
夏烧的呼吸乱起来。
他的鼻腔不够用了,便微微松开紧咬的嘴唇,想它分担一些急促的重量,但嘴巴一张,他又想起水底那些鱼不断翕张的鱼鳍。闭上嘴,无处安放的热度从鼻息间往外放着,尽数洒落在江浪霆的手臂上。
太近了。
夏烧咬咬湿润的舌尖。
山林,黑夜,眼前为他愿意摘月亮的暗恋对象……都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无一不让他感觉像被扔入大海里,被湿漉漉的海水没命地搅。
“签好了。”江浪霆没有像以前那样退开。
“集合,集合,”孟前泽跨在自己车上按喇叭,看大家还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开的样子,多问了一嘴,“是想坐会儿再走还是现在啊?”
“休息会儿吧孟哥!”有人喊。
“周六呢今天,进城正堵,”覃然思拔了根草放在嘴唇上,翘起上唇将它夹起来,“多——坐——会——儿呗。”她朝夏烧的方向望了望。
那个小主播正和江二哥在那儿不知道聊什么,两个人像单独来过二人世界似的,周围随时滚动着一种“闲人勿扰”的凶残气氛,覃然思想和夏烧搭话都近不了半步身。
反观李冉心,还是跨着阿普利亚一动不动,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很亮,刺得覃然思眼疼,心下又忍不住叹气,怎么想怎么觉得李冉心和江二哥更配。
散步到距停车点不远的小平台上,夏烧觉得场景似曾相识,突然回忆起来最开始的见面也是在这里。
那天江浪霆好像是在当裁判,意气风发的,在暗处站着冲自己笑。喜欢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了,但永远都记得江浪霆那天在黑夜里给他带来阳光照拂全身的感受。
空气中钻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儿。
夏烧深吸一口气,笑得双眼弯弯:“唉,这边有人种橘子吗?”
“嗯?有吧。”江浪霆认真地应。
“你闻,”夏烧闭上眼,又睁开,“风里有股甜味。”
江浪霆看他睫毛忽闪,扑棱得像蝴蝶。
他越看越觉得夏烧迷人,像酒,接触久了反而越想往里陷,人认识久了便没有最初那股笨拙劲,倒处处露着“招我”两个字,稍稍一侧头,都像故意要把一截容易嘬出红印儿的脖颈露给人看。
沉默半晌,江浪霆直勾勾地把他锁在目光中央:“人也是。”
“……”
“人也是”,正常不过的三个发音,听进夏烧耳朵里怎么像“我爱你”,靠近耳垂的发音真实又妥帖,温温热热的,像耳垂被含住了。
夏烧傻了。
江浪霆看他发呆,问:“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