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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导炸了:“两个小时之前就说快到了,这边排了二十多次了,还没到,人呢?!”
“说昨晚吃坏了拉肚子,可能来不了。”
“这里上百号人等着,这个景一天三万,说不来就不来。”朱导怒骂:“一个特邀演员凭什么放我鸽子不来了?!不过是个群演!还跟我耍大牌?!”
谭飞航听见了动静,问温俊人:“特邀是怎么回事?”
“今天这场戏,是皇甫志义诛内阁首辅大臣蔺信鸿三族。他大儿子蔺鑫不愿受辱,一头撞死在了阶前。这个角色之前一直没有出现,就这么一场戏,为了省钱就找了一个特邀过来演。我前两天听现场执行说人是找好了,演技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来不了。”温俊人回答,“特邀也就是有经验一点的群演,临时演员,不稳定。”
“马上找个能演大儿子的人来!”朱导说。
执行导演在广场里按着对讲机般半天没敢吱声,最后结结巴巴的说:“这、这哪儿去找啊?”
“我不管!就现在这群人里给我找个演技可以的也行!”导演说,“不然今天的费用你一个人垫了!”
朱导放下对讲机,愁眉不展。
“朱导这么发愁?”
朱导回头一看,谭老板已经从里面小屋子走了出来,既然投资人问他也只能压下暴躁解释:“今天这个角色虽然只出现一次,但是非常重要,想要马上找到合适的人来替他,非常难。人没来,一群人干等着,每分钟都是烧钱。”
“那我替朱导想个办法怎么样?”谭飞航说着抬手指了指正殿门口,“你看他行不行?”
朱导顺着方向去看,池晔正走过来,也听到了谭飞航的话,无奈的挑了挑眉。又来了,故意的。
朱导一惊:“这怎么行?”
池念这种出了名演技不佳的……能扛得住这场戏??
“朱导,我演技差得连特邀都不如是吗?”池晔问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导连忙摆手,这个腕儿太大,戏份太少,不合适不合适。”
“特邀一天多少钱?”谭飞航问。
“200?”实际上朱导也不太清楚,人是执行导演去找的。
“那就给池念两百,这就合适了。”谭飞航说,“不会超预算。不过得抓紧时间,我下午三点得回B市。”
朱导有点犹豫,回头去看池晔。
池晔?
200?
就算池晔糊穿地心,不,糊穿太阳系,也不至于200一天。
朱导有点懵。
池晔连忙笑笑:“我都行,听谭总和您安排。”
他抬头去看谭飞航的表情,眼神里那点冷清的意味从没消减,是因为恨池念?还是因为看不起池念?池晔看不懂,想不透,最后只能归结于金主作践人的恶趣味。
“行吧。”朱导点点头,他拿起对讲机:“执行,特邀不用找了,安排助理过来带池念老师去化妆,把飞页也给池念老师带过去。咱们抓紧时间。”
蔺家被诛三族,早就打入地牢,蔺鑫一身囚衣全是血污,头发也是纷乱不堪。
化妆师一边给池晔上了假发,一边画上伤口,连嘴唇都给池晔涂抹的发白。池晔拿着今日这场戏的飞页在研究情节。
老皇帝皇甫志义是个昏君,听信小人谗言诛杀内阁首辅大臣蔺信鸿,而蔺信鸿曾经救过穿越过来的许星洲一次。许星洲本想过来劫法场,但最终来迟一步,眼睁睁看着蔺信鸿被斩首,这也导致了许星洲对云梦大陆上所谓的正统皇族的质疑,这才最终使得他去往春日山,探索所谓魔修的秘密。
蔺鑫不过是整个故事中微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为了烘托蔺信鸿之死悲剧氛围而存在的小片段,甚至除了死前这个时刻,他再也未在云梦大陆这个故事中有什么特别的存在感。
这样一个纸片化的人物,一个没有开头只有死路的悲剧人物,要怎么才能塑造的合情合理?
池晔拿着那张飞页,陷入沉思。
半个多小时后,池晔抵达了正殿前的高台下,其他人已经完成了前期走位排练,就等他到来。他在执行导演的说明下走了一次站位。
一共两场戏。
一场由远到近。
一场在皇帝面前撞死。就这么简单。
“我想看一眼屏幕。”池晔说。
执行导演看他一眼,又带他去看了监控器。
池晔研究了一会儿监控器里的构图,自己琢磨了一下刚才的站位,沉吟了一会儿说:“可以了。”
“可以拍了?”执行导演确认了一次。
“可以。”池晔肯定的说。
池晔被戴上了锁链,和其他“家眷”锁在了一起,这部戏为求真实都用的是空心锁链,很是有些分量。手脚拷上锁链后,池晔只觉得浑身一沉。
“各单元就位,281幕第一场第一次,准备。开始。”
天本身就冷。
他身上只有一层淡薄的带着血污的囚衣。
两边禁军,将他们赶上了正殿前的广场。女眷们哭哭啼啼,又因即将面对死亡,浑身瘫软无力,连带着所有人都走的跌跌撞撞。
唯有前面领头的蔺信鸿一步一步,走得极稳。仿佛今日不是要赴法场斩首,而是如平时每一日上朝议事一般的稳健。
他的大儿子蔺鑫紧随其后,脸色苍白仓皇,不时抬眼紧盯父亲的后背,木然出神的眼睛才有稍微那么一丝清醒。
蔺鑫作为蔺家长子,从小被父亲耳提面命要忠君为国,未来继承父亲的衣钵,继续为这□□上国的皇帝当忠臣,为这一朝的百姓做实事。父亲要求严苛,永远忙碌在家国大事上,很少真正关注他的成长,反而是在他入朝为官后,从不曾照顾他分毫。甚至低等级一些的官员都不知道他是蔺信鸿的儿子。
他不怨父亲。
他亦信了父亲的君臣之道。
直到父亲最终被昏君下旨诛杀三族的时候……蔺鑫多年来坚信的世界崩塌了。
一行囚犯终于抵达了高台之下。
蔺信鸿再保持不住他的风度,因为走慢了两步直接被禁军拽上了高台,按在了断头台上,只等铡刀落下,血洗高台后,便迎接它下一位使用者。
高台上那柄铡刀闪着讥讽的寒光,嘲笑这一门忠烈,耀花了蔺鑫的双眼。
他由内心生出一股怨怒,猛的甩开禁军的桎梏,大骂道:“昏君!”
众人一愣。
“昏君!”蔺鑫又骂,“我父昧死竭忠,殚精竭虑,却遭此劫难,犯了何等错,要受三族共灭之罪?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如我父这般忠诚之人一旦死绝,社稷不存,百姓必定饱受涂炭之苦。我国亡矣!”
蔺信鸿此时从斩头台上勉强抬头,沙哑着嗓子吼道:“逆子!还不闭嘴!”
蔺鑫难以置信:“父亲!您还执迷不悟?这昏君——”
“闭嘴!”蔺信鸿怒喝,“我蔺信鸿忠臣,绝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做臣子的,陛下想怎么处置,都是应当的。”
“父亲……”哽咽道。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受着吧,我的儿。”蔺信鸿叹了口气。
蔺鑫双膝跪地,眼里流出滚滚血泪,苦笑道:“即便是父亲如此说,我亦绝不能让父亲死在面前。”
“鑫儿,你要干甚?”蔺信鸿直觉不好。
蔺鑫咬牙站起来,冲着皇帝所坐观景台道:“陛下,我自身死此处,以血为咒,以死为证。做鬼,我也要看着你这昏君下场!”
说完这话他不等人拦截,一头撞上白玉栏杆,倒在地上,微微动了动,鲜血慢慢顺着台阶蜿蜒而下,流入了殿前青石板的缝隙之中。
谭飞航本来在导演监控器处站立观看,他的瞳孔猛然缩小,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那血迹……
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池:200?太便宜了吧?谭总。
☆、脑壳子痛
蔺鑫死在了正殿台阶之下。
蔺信鸿双目睁圆,浑身发抖,悲恸道:“我儿啊!”
此时皇甫志义身边的太监喝了一声:“时辰已到,送蔺大人上路!”
冷光一闪,铡刀落下。
蔺信鸿的人头滴溜溜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蔺鑫尸体一处,他那滴眼泪这才落在了地上,与蔺鑫的血化在了一处。
“咔!”执行导演话音刚落。
饰演蔺信鸿的老戏骨师明杰便已经起身赶紧下了台子,一把抓住池晔:“没事吧,小伙子!”
池晔捂着额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这才有人注意好像白玉栏杆上有血迹——“池念”撞伤了??
“没事。谢谢师老师关心。”
“快去找医生来!”师明杰对执行导演说。
执行导演愣了一下,马上开始喊:“咱们的医生呢!随行医生呢。”
几个人把池晔扶着在旁边坐下,过了几分钟,朱导和谭飞航就从殿里快步走了下来。
“这是怎么搞的!”朱导问,“那个栏杆前面不是装了防撞装置吗?!”
执行导演吓了一跳,去检查了一下栏杆,支支吾吾道:“不知道谁给取走了……”
“放屁!开拍前不检查?!”朱导破口大骂,“道具组吃干饭的?!”
真的有血从池晔额头缓落,顺着眉角流到眼睛里。他擦了一下,接着新的血又流了下来。接着有块手帕按在了他额头上,吸走了那些滑落的血液。
池晔抬眼看了看:“谭先生……”
*
“你站得最近,不可能不知道防撞装置没了。怎么不喊停,还往上撞。”谭飞航给他擦着血问。
因为导演没喊停,而好演员不会在导演喊停之前停止表演。
池晔笑了笑,找了个理由:“您不是着急下午三点要走吗?我怕喊CUT了回头还得再拍,耽误时间。”
谭飞航手里一顿,看向他,接着手里使劲一按,池晔顿时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谭先生,您干什么?痛……”
“你今天如果真的以死明志,撞死在影视城里,我估计回不去了。”谭飞航淡淡的说。
“这不是没事吗?我们现在走?”池晔显得特别乖巧的问。
“等急救医生检查过再走。”谭飞航说。
又过了几分钟,叶贝星带着医生来了,医生打开急救箱开始给池晔检查。这时候叶贝星把手里提着的一件军大衣给池晔裹上。
池晔顿时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谢谢。”
谭飞航瞥了叶贝星一眼:“心挺细的,叫什么?”
“谢谢谭总夸奖。”叶贝星鞠了一躬,“我是星洋安排过来的跟组助理,叫叶贝星。”
谭飞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直到医生仔细检查完了,他才开口问:“池念怎么样?”
“目前看起来没有骨折,但是可能是脑震荡。需要回B市做进一步检查。”
谭飞航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走。”
“我去卸妆。”
“不用了。”谭飞航拽着他手臂说,“你的衣服迟点让人给你送回家,我们现在出发去医院。”
谭飞航一路速度开的老快,进入B市后直接找了最近的三甲医院开过去。
两个人进入急救室的时候,他额头上包扎的纱布里一直渗血,再加上一身装扮,吓了周围所有人一跳。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就诊高峰期,认识池念的人不少。
等候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在拍照。
果然,等他做完检查,确认没有伤到骨头,轻微脑震荡,伤口缝合两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