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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说话,没想到被荣亲王堵住了,“老臣说说心里话,老臣在进酒和沈小姐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和王妃的影子,陛下也清楚老臣为了与王妃共结连理经历了多少坎坷受了多少磨难,陛下现在给他们赐婚就算是成全老臣的一份心了!”
皇帝正想回旋一下,但一听到荣亲王方才拿自己做比喻,就心里一沉,嘴上再也开不了口拒绝他们。
当年荣亲王与王妃成不了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皇帝,这也让皇帝内疚了好些年。荣亲王把这事儿搬出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罢了,就顺了你们的心思吧。”皇帝苦恼地叹了口气,吩咐道,“何正,明日找钦天监估算几个黄道吉日,把进酒跟沈小姐的婚事定下来。还有,这个进酒也年纪不小了,沈尚书在自己手底下给他挑个官职吧。”
沈尚书忙点点头,“老臣明白。”
一旁的何公公也立马道一声接旨领了差事就忙活儿去了。
☆、吉日
何公公办事利索在皇宫之中是出了名的,这也是他能得到皇帝赏识爬上这个位置的原因,更何况这置办荣王府的喜事可是近日里头等的大事,何公公更得是时刻都盯着。
钦天监的小太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也深知何公公手段厉害,有的是法子治不懂事的奴才,便狠下心来把其他职务都安排到了后头,硬是在一天之中挑出了几个良辰吉日。
“进酒公子这些天可得好好准备着,成亲可是件大事,”何公公笑盈盈地说,“更何况这可是从荣王府里头出来的,多少双眼睛等着瞧呢。”
进酒回之一笑,“多谢公公的提点。”
何公公慈爱地笑着点点头,又对李昀说:“这些黄道吉日都是钦天监细心选出来的,殿下好好看看,尽快挑一个,老奴好回去向陛下复命。”
李昀翻看了一会儿,选了一个较近的日子,又问了问进酒的意思,道:“就这个吧,有劳公公了。”
“殿下客气了,这是老奴的职责所在。”何公公握起毛笔在那日子下头做了记号,笑了笑道,“那便十日后,王府好好准备,老奴先回宫了。”
进酒似乎还有话要说,刚准备开口,但李昀先行问道:“沈府那边呢?公公不去问问?”
何公公一笑置之,“沈府那边说是看荣王府的意思。”
李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进酒也心下一松,沈尚书肯定在意沈清雨自己的想法,这看荣王府这边的意思想必就是沈清雨自己的原话了。这沈清雨虽然明面上跟李昀不对付,但一到正事儿上还是默契地跟他站在一头同仇敌忾的。
何公公办好事儿之后就坐上轿子踏上了回宫的道路。
等来到皇帝所在的乾清宫门前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何公公刚想拿着历本进去找皇帝复命,没想到里头正传来了说话声。
“陛下,老臣说的是让世子跟沈小姐成亲,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荣亲王义子了?”王晏无奈地说。
皇帝虽心下有愧,但面上也丝毫不失天子的威严,嘴硬道:“朕记得爱卿当时说的是荣王府和沈府,并未确切地说是何人。”
王晏哑然,也开始怀疑自己说的是什么,果然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
“那就算老臣没有明说,但陛下也应该理解老臣的意思……”王晏喃喃,越说声音越小。
皇帝一看他被自己忽悠成功了,就忍住笑意道:“爱卿的意思是以后每次与你谈话,都要让朕分神猜你的话中意思?”
“老臣并非此意!”王晏连忙否认。他静下心来想了想,发现其实只要能在办婚事那天进入荣王府里头,是谁成亲就不甚重要了。
王晏这样想着,心下就宽慰许多。
“爱卿不如先与朕说说吞云会这次什么计策,为何这么着急要让这对新人成婚?”皇帝突然开口道,“否则朕又怕做了什么事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王晏当然不会让皇帝知晓他们是想进王府找通敌证据,他想了想,随意扯了个借口道:“陛下只要保证两人成婚就好,剩下的自有我们吞云会办好。”
皇帝撇了撇嘴,不悦道:“要是朕又有哪儿做得不合爱卿心意了,爱卿可别像今天一样过来指责朕。”
王晏忙道:“陛下言重,老臣不敢。”
皇帝见他如此遮遮掩掩的,也不好再追问,随意说了一些就让他退下了。
何公公一直在门口候着,等王晏出来了再奉着历本进去。
“这么着急?”皇帝看了看李昀挑的吉日,笑出了声,“吞云会和王府怎么同时在一件事儿上这么上心,还难得地心思一样。”
皇帝顿了顿,道: “都这么希望这场婚事办好。”
一旁候着的何公公也觉得奇怪,但也想不出来原因。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道:“陛下,还有一事。”
皇帝示意他说。
“殿下想要给进酒公子讨要一座宅子,作为这对新人成婚后的居所。”
皇帝皱眉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荣王府以后也必定落在李昀肩上,进酒这个义子也不能一直在那赖着。 ”
“陛下所言极是,”何公公奉承道,“那老奴抽空下去选一处上好的房宅拨给荣王府,给他们办婚事。”
“找个合适的,别太华丽也别太寒碜,”皇帝点点头,吩咐道:“他们都想要婚事办得尽早,你可别给他们拖了后腿。”
“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物色一个好的房宅。”何公公殷勤道。
何公公退下后,按照李昀适才的嘱托将距离荣王府两条街的田府给他拨了过去,还特地安排人送了地契。
这田府是前几年一个老官员的府邸,后来他辞官回乡之后就一直空着。李昀选它是因为看它离荣王府近,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着,二来也是看这“田府”谐音“添福”,是个好兆头。
何总管一拿到地契就带着府上的几个下人拿着打扫工具欢欣鼓舞地去了田府。他们先是撤下了府门上的匾额,又命城里的手艺人加急赶制了一个“郭府”的匾额,还准备了喜气非常的红布。
下人们都是手脚麻利的,四天多的时间里就将郭府里破旧的用具都换上了崭新的,墙壁也都细致地翻新了一遍。小院里的池塘里也在清理了两遍淤泥、疏通水道之后灌满了水,新投进去的鱼儿在里头活跃地蹦跶着,绽放着无限的朝气。
又过了两天,郭府里上上下下大到厅堂小到厨房都张灯结彩的,各处布满了红灯笼红绸缎。喜堂的正中央挂着一个红绣球,从绣球四周还延展出几条红色的罗纱,蔓延在整个喜堂之中。
何总管还没忘了粘贴囍字,特地让丫鬟们去京城中有名的窗纸铺里找老板预订了好几捧,准备婚事的前一天再贴上。
郭府里头忙得热火朝天,外头的人却是悠闲自得,站在门口七嘴八舌地对婚事议论纷纷,祝福声此起彼伏。
门前的旧灯笼也都被换成了火红的颜色,似乎在四处向人张扬着这宅子即将办一场大喜事。
而这场喜事的主人公进酒正和李昀坐在舒心亭的石凳上。
“方才楚临风太过谨慎,属下不甚被发现,只能先回来。”
李昀毫不在意地说:“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现在应该好好准备与沈清雨的婚事才是,其他事都先别忙了,真有什么不得不办的就让凌鹰去。”李昀缓缓道。
进酒看着李昀点了点头,酝酿了许久才道:“我能跟清雨走到一起,还是得谢谢殿下。”
李昀听了只是一笑,随口道:“快成婚的人果然不一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
进酒不语。
“现在时机不同寻常,王府群狼环伺,殿下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只管吩咐。”进酒认真道。
李昀点点头应道:“好。”李昀虽是面上答应了,但进酒新婚之后总会先让他顾家顾美妻,尽量还是不会拿细小的琐事打扰他们小两口。
“以后要是想回王府来看看,就直接回来,跟以前一样就好,王府永远是你家。”
进酒心下一暖,但面上依旧不变色,道:“我懂。”
半个时辰后,李昀坐在汇丰楼二楼的隔间里,对面正对着李昭。
“你是怀疑王晏身边掺杂了不干净的人?”李昭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
李昀点点头,回道:“你让你手下的人把这事儿透露点消息给皇帝,皇帝自会去查。”吞云会揭露荣王府通敌一事让皇帝不得不调查荣亲王的同时,也使得皇帝疑心了吞云会自身。因此皇帝暗地里必定也会调动亲信督察王晏等人。
李昭若有所思。虽然江洺此人来历可疑,但自己查了许多天也未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吞云会与荣王府的较量,没想到还有第三方势力混杂在其中。
“这事儿要是我亲自做的话就显得太过刻意了,皇帝必定会疑心。”李昀见他有些犹豫,便解释道。
李昭看李昀似乎对这第三方势力有些了解,不免有些好奇,“那些是什么人?”
“我还没查清,”李昀遮掩道,“不如就借皇帝的手来查。”
李昭见他不肯明说也就没强问,用手切了切茶盖,一笑道:“我有什么好处?”
“我帮你处理了李暄。”李昀直截了当。
李昭狞笑一声,斜睨了一眼李昀。他又想起李暄那小子这些天明里暗里地挑衅自己,必定也是看出来自己有意争储了,若是借李昀之手处理了他,对自己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不知道第三方势力是什么来头,自己贸然地给皇帝提供线索会不会被卷进这场漩涡里头。
李昀也看出来他的疑虑,心想李昭果然比李暄那个傻子精明多了,不会轻易被一点好处冲昏头脑,就道:“只是让皇帝的探子发现王晏身边有个新来的人就够了,其他的无需多做。”
“这买卖我应下了。”李昭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道。
……
一时间,无论是吞云会还是荣王府都在为十日后的亲事期待着,但京城另一边的一所小院里可就没有这么其乐融融了。
尚千聊双手颤抖地紧捏着白纸,呼吸沉重地盯着上头漂亮的瘦金体,眼里的精光似乎要将纸看穿一个洞。
“不可能,”他不敢相信地说道,“哥哥不会这样做的,他不可能背叛我。”
尚千聊说这话的语气有点疯魔,不像是在说与别人听,倒像是在极力地说服自己。
“主人不会还在相信这是李昀查出来的吧,虽然这些天我们确实低估李昀的能耐了,但他还不可能如此细致地知晓我们的来历。”楚临风伤势还未好,说话动了气就有些喘,“他想用离间计也没这么简单。”
尚千聊面露难色。
“这些天江洺与李昀行为亲密是我亲眼所见,你也不信?”
“主人,你这么相信江洺,就不怕他利用你的信任将你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吗!”楚临风终于忍不住说了重话。
尚千聊静默良久,眼里的情绪逐渐从遗憾慢慢变成了忍耐的怒火,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最终咬牙切齿道:“是他先背叛我的。”
“你休养得如何了,”尚千聊问道,“最近他们有什么动向?”
楚临风回答道:“伤势差不多了,不会耽误行事,主人要是有什么事就吩咐吧。适才我从道观那边过来的时候,那个叫进酒的就在暗处蹲着,被我发现之后就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