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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丝的难为情。
白格觑着某人突然窘迫的神情,福至心灵,“你以为我这花是送给谁的?”
“你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徐承渡断了话头,重新发动车子,驶向主干道。
“爱人?”白格的肩膀开始可疑地颤动起来。
“喂!”徐承渡发泄似得按了按喇叭,气急败坏,“你自己说话不好好说明白,磨磨唧唧,娘儿们似的!”
“兄弟,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谁会送爱人白菊花?”白格忍俊不禁,眼里满是阳光反射的细碎微光,“也就你这种榆木脑袋了。”
菊花?方才心情太复杂,别说看了,连想都不乐意想,这下腾出空,徐承渡细细瞅了两眼那束花。
好像……真的是菊花?依旧不示弱地嘟囔:“这些花都长一个样,谁分得清?”
白格根本不想计较这花是不是真的菊花,他只关心一件事:“所以,你以为我买花是为了送给某位神秘爱人,所以才在这边给我甩脸色?”
“到了。”徐承渡木着脸停车,一脸绯闻当事者面对记者提问时不予回应的神情。
第29章 口是心非9
白家当年能与鼎鼎大名的荣氏联姻,财力势力虽然没有荣氏深厚,但家族几代人在政治上累积的影响力无可匹敌,也称得上门当户对。白格的父亲白清让与荣氏独女荣雨棠的婚姻,才子佳人,强强联手,一度是上流圈子里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只是这段佳话并没能盼来个圆满的结局,一切随着白清让壮年陨落意外亡故而被强制画上了终止符。白家既痛失独子,又没能争取到孙子的抚养权,二老本就疾病缠身,又心灰意冷,没过几年就先后离世。家大业大却人丁稀薄,外强中干的白家至此家道中落、一蹶不振。
白老临终前,将名下所有财产包括裕华山顶的一座百年庄园,全部转移到白格名下。
那时候的白格,才十六岁,已经身价过亿。
以上资料都是苏昆吾针对白格搜集来的,徐承渡看完后的第一反应是,他还从来不知道白格这么有钱。
车子停在了庄园入口处,庄严肃穆的欧式黑铁工艺大门紧闭着,从栅栏缝隙中能窥见里面郁郁葱葱的夏日景象。
门边的岗哨亭直直地冲出一瘦黑精亮的小保安,徐承渡按下车窗,保安立刻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白格,连忙低头敛目。
“少爷,您又换车了。”
白格嗯了一声,偏过头亲切询问:“荣夫人已经到了吗?”
可能是白格一向待下亲和,一贯没有什么架子,小保安抬起头,黝黑的脸庞绽开一个热情的笑容,“是呢,夫人今儿个来得早,等您好久了。”
白格弯着桃花眼不置可否,“母亲是一个人来的,还是……”
“同行的还有陆先生。”小保安知无不答。
白格跟徐承渡同时挑眉。
“好了,快开门吧,别让二位久等了。”白格扬了扬手,小保安打开门,跑车缓慢地匀速驶进去。
后爸跑来参加亲爸的忌日……不知道白格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徐承渡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用余光打量着身边人的神色。
白格面色如常,他低头观赏着怀里那束花,唇边甚至还挂着大方得体的淡淡微笑。
从进入这个庄园开始,这人周身的气场就瞬间改变了,眉眼间的神色,包括行为举止,简直连发梢都温润亲和起来,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仿佛那个刻薄毒舌喜欢捉弄人的白格完全是另一个人。
徐承渡脑袋里的警钟随即敲。他从以前就知道白格有两副截然相反的面孔,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演戏说谎真真假假。但是相处久了,也有规律可循,比方说,越是面对不喜欢的人,白格就越表现的亲切有礼,滴水不露。
由此可见,白格对荣雨棠或者陆望,抱着很大的敌意。
下了车,白格抱着花束,绕过庭院别墅,往后山走。
徐承渡插着兜,默默地缀在身后。
白家的这座庄园以山命名,叫裕华庄园,是他们家族的墓葬园。由白清让的祖父买地筹建,再大举迁墓,把名列在册所有可考的白氏遗墓都迁到这片山头,本以为可以世代延续,没想到区区三代,戛然而止。
白格的祖父,父亲,都长眠于此。
苍苍山野,墓碑林立。
一条鹅卵石铺就的道路走到尽头,白格停了下来,左手弯曲置于腰腹深深鞠了一躬,右手把那束黄白相间的菊花轻轻置于碑前。
那里早有其余几束大同小异的白花和祭奠瓜果,应该是白格的母亲或者白清让的旧友。
徐承渡曾经在资料里见过白清让的照片,长得清汤寡水,并没有什么惊艳之处,他曾经试图在那张照片上找寻白格的影子,唯一有些相像的地方,大概就是唇色都很淡。
白格就这么默默地站着,姿势说不上有多端正,只是这么站着。
徐承渡却从这个平常的背影里觉出一点萧条来。可能是因为有外人在,白格不好意思跟父亲叙叙家常,于是他挪动脚步想后退一段距离,给他留一些充足的空间。
然而后脚跟刚刚摩擦过地面,发出一点细碎的声响,白格就开了口:“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我就稍微离远些。”
“不用,我没什么话好说的。”白格猜到了他的意图,紧绷的唇角缓了缓,“小时候说得太多,他估计都烦了。”
于安慰人这一项上,一向是徐承渡的短板,他张了张口,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硬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他看着白格的背影,白格看着墓碑,两人沉默了近一个小时。
往回折返的路上,白格问:“阿渡,你想念你的父母吗?”
“我没见过他们。”徐承渡与他并肩而行,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谈不上想不想念。”
白格面上划过歉意,“抱歉,我不知道他们去世得那么早。”
“没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从来没得到过,比得而复失,来得幸运。”徐承渡说着,觉得哪里不够,于是把手伸到白格身后,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腰。
他原本是想拍白格的肩膀的,无奈对方比他高,姿势有点别扭,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下行拍腰。
白格被拍得一惊,腰背抻直,随即领悟到他的好意,又放松下来。
被轻轻拍过的腰骶,有温暖的热意往四周扩散,白格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问:“你一副便秘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忍了一路被看出来的徐承渡搓了搓手,斟酌着怎么问才能听起来不那么像旧事重提别有用心。
“虽然现在提这个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有点好奇……”说了一半,感觉不太对,徐承渡又把话咽了回去,继续琢磨起来。
“关于那场车祸?”白格倒是丝毫不避讳。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徐承渡顺势点头。
“当年的所有报导口径都出奇的一致,你去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嘴角勾起一个疑似讽刺的弧度,白格沉了沉脸色,以一种十足官方且淡漠的语气道,“遇难者醉酒驾驶,神智不清醒的状态下撞上迎面而来的大型货车,下意识躲避进而急转方向盘,不小心冲破大桥栏杆,连车带人跌进江中,死亡诊断为脑部重创加溺毙。”
“货车司机呢?”徐承渡问。
“失血过多而亡。那是一个载满钢筋的货车,车祸发生时车身受到剧烈冲击,一根钢筋插穿车厢,准确地贯穿了司机的肺叶。”
“真不巧,当事人都没了,死无对证。”徐承渡松了松咬紧的后槽牙。
“不,有一个幸存者。”白格随手择了一片树叶,在指尖翻弄,“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在这场灾难中活了下来。荣家出于对孩子的保护,对所有媒体施加压力,封锁了全部消息。”
徐承渡瞳孔微张,惊讶地望向白格。
“没错,就是我。”
“这么说,你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徐承渡呼吸急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在你的记忆中,报导跟事实相符吗?”
白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树叶被一折两半,翩然落地,“等你哪一天,主动向我坦白你的真实身份,我就告诉你。”
徐承渡一把拉住他,目光犀利,“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特工出色的直觉告诉他,白格的叙述中,有些用语明显带了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必定事有蹊跷,事故有可能是蓄谋已久的故事。
“怀疑?”白格把他的手拉下,放在掌心捏了捏,随即又放开,“我从来不怀疑。我确定。”
说话间,那栋富丽壮观的别墅近在眼前,大大的庭院里,两个身影正坐在石桌旁惬意地喝茶聊天,低语轻笑隐隐绰绰传出来。
徐承渡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自然地退后两步,低下头,恭敬地跟在白格身后。
被眼前夫妻俩琴瑟和鸣的景象生生刺了一下,白格瞳孔骤缩,一片彻骨的凉意从脚底蹿起,游走全身,冻结了经脉和里面流淌着的血液。
好,真好,人都死了,还要来他的地盘羞辱他。
“来了?”女士先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儿子,热情地站起身,百灵鸟一般张开双臂,飞来挽住儿子的手臂,“妈妈都等你好久了。”
白格猛地抽出手臂。
女士愣了愣,有点失落,但是转而又高兴起来。
因为白格转而亲昵地搂住了她的肩膀,语气温柔,“等我做什么?你身体不好,天气又这么热,应该早点回去躺着休息。”
徐承渡的脚步停在庭院门口,很懂得分寸的不再踏进,他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挺起胸膛,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做足了保镖的架势。
同时,在暗中不动声色地观察起院子里的一男一女。
荣雨棠穿着一身黑底白色卷云纹的旗袍,盘着高高的发髻,没有过多珠光宝气的俗气首饰,只是在腕上戴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低调中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高档贵妇人的气息。年过五十依旧风韵犹存,黑发白肤,窈窕细腰,眉眼温和神似白格,除了略显苍白,丝毫不显老态。
白格的完美基因基本是承袭了母亲。联想起白清让的模样,徐承渡盖棺下了定论。
“还不是因为儿子太忙,总也不来见我。”女士的声音柔弱中不失清亮,透着显而易见的嗔怪,“我这个当妈的熬不过你,所以为了见儿子一面,多久也得等。”
白格面露自责,睁着眼睛说瞎话,“最近赶通告,行程实在太满……”
“要我说,明星都是如此,忙前忙后还时常落人话柄,还不如回来继承家业。”一直端坐在石桌前淡定品茗的陆望斜眼望了过来,扫过亲密无间的母子二人。
这就是陆望?徐承渡眯着眼睛逆光看过去。
一身灰格子衬衫,长裤的颜色略深,裤缝又直又挺,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他年龄比荣雨棠小,头发却已一半花白,戴了副方方正正的琥珀色眼镜,下巴上蓄着一撮小胡子。右手边,一支锃亮的黑色手杖安静地倚靠在桌边。
正常的中年人形象,如果不是镜片后冒着精光的小眼睛和那只不同寻常的手杖,徐承渡几乎真的要以为,这就是那个外界敬仰的慈善企业家。
“唉,你就别逼他了。”荣雨棠拉着白格落座,“这孩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看着好说话,一旦有了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哼,既然八匹马拉不回来,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