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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呃……楼上吧。”
“很好。”伸手抱他。
急忙躲闪,“你说过不强迫我。”
“只是抱一下也不行?”秦礼言没说话,方先生微笑:他同意了!亲吻和拥抱从此就合理化了。
方铮驰搂着秦礼言上楼睡觉,秦礼言行动机械迟缓,显然还不太适应,方铮驰好笑,抱出被子说:“你睡我左边好不好?”
“为什么?”秦礼言立刻掀起右边被褥,“你在床上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惜,褥子下什么都没有,秦礼言失望。
“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我藏在床底下了,你要钻进去翻翻看吗?”方铮驰促狭地瘪瘪嘴,上床靠在枕头上,搂着秦礼言,顺着眼角亲吻下来,“我其实习惯往左侧身睡觉。”而你习惯往右侧!
秦礼言哈哈大笑,爬到方铮驰身上,方先生惊喜了都没两秒钟,秦礼言滚到了右边,躺好,闭着眼睛故作陶醉,“这里果然格外软和温暖,你想藏私?好东西要分享啊!”
得!俩人达成共识之后,相拥而眠该是幅多么妙丽纤和的图画!并且完全符合方先生“创造情趣”的生活理念。可惜,虽然方先生刻意往右侧身,但睡熟之后,本能习惯不受意志的操控,朝左翻了个身,俩人变成了背靠背。人家夫妻是“貌合神离”,他们显然不是“夫妻”,所以——他们是“神合貌离”!
第二天,秦礼言慌慌张张从楼上冲下来,一手扣衬衫,一手系皮带。
方铮驰坐起身靠在枕头上,表情迷离眼神涣散,轻抚额头哑着嗓子问:“你难道迟到了?”
秦礼言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去上课。”
“是吗?今天星期天,”方铮驰闭上眼,胸膛起伏,面容沉静,“你今年上初三还是高三?要参加中考还是高考?”语调越来越缓慢,似乎正渐渐入睡。
秦礼言身形巨震,僵着一只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哂笑,“我答应跟教授一起搞课题。”
方铮驰从胸腔里“嗯”了一声,秦礼言正暗自庆幸蒙混过关,却见方铮驰躺下来,呼吸匀细绵长,说:“我从小就认识白教授,他周末要喝茶散步逛古董店。”睫毛扇动了一下,眼睑似乎沉重得无法睁开,“他教会了我品茗,鉴赏茶叶,上中下泡法,还有水温……”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不见了。
秦礼言暗忱:睡着了吧!你说你没事睡睡觉多好,管那么多干吗?
秦礼言刚抬起脚,方铮驰翻了个身,秦礼言赶紧悄悄放下,盱着眼睛察看。方铮驰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秦礼言生气,可惜,自己理亏,找不出名目发火,干脆登登登跑上去,一屁股坐在床边。伸手推他,“起来,大白天的不思进取,就知道睡觉。”
方铮驰睁开眼,哈哈一笑,抱住他压倒在床上,秦礼言惊慌大叫:“你不能出尔反尔!你放手!你快放手!”
“出尔反尔?你出尔反尔才是既定事实,完全忽略昨天作出的决定。打算到哪儿去打工?”
秦礼言奋力挣扎,挪不出空来回答。
“很好!不说没关系。如果有人欺骗我,我向来施行感化怀柔的政策,你想试试吗?”话音未落,衬衫被他抽了出来,“很高兴你提供机会让我食言而肥。”
秦礼言立刻僵直不动,不敢怠慢,急忙坦白,“我到一家电器卖场做宣传,帮忙发传单。”
方铮驰先一愣,而后把全身重量压在秦礼言身上,“好工作!时间长,报酬低,强度大,还要受过路人的嫌弃。”轻咬耳垂,温存婉和之极,低沉的声音却说:“这是主动供应剥削!劳动力堕落!”
秦礼言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供应剥削?劳动力堕落?这些资产阶级名词用在我身上你就不觉得小题大做?伸手往旁边推他,“你起来,我闷。”
方铮驰也不坚持,下床进卫生间,边走边说:“你有时间去堕落不如跟我一起看球赛。”
“球赛?什么球赛?”
“足球。”
“不看!”秦礼言竖着眉毛弹起来,“我受不了那个气!光倒腾不进球,黑哨假球,打架斗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我坚决不看!”
“看来我选得不错,中国足球最大的功能就是用来惩罚犯错的人。”方铮驰关门前说,“精神摧残。”
吃完早饭,方铮驰从冰箱里掏出四五瓶矿泉水,招呼秦礼言,秦礼言憋着闷气,装作没听见,翻出草莓,一边洗一边吃,洗好了也吃光了。
“想吃草莓就带点去……”方铮驰一看已经吃完了,另一半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秦礼言抬头,“带去?上哪儿?不是看电视直播?”
方铮驰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我认为身临其境才能真正感受到足球的热情。”
秦礼言掀开窗帘看看天气,“这么大太阳,跑到球场上干晒几个小时,那叫热情?那叫热汗横流!”
全身细胞啊,真是毫无情趣成分!“我说过这是惩罚。”方铮驰拎着他肩膀出门。
汽车刚开没几分钟,秦礼言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着——“老白菜梆子”。
话说学生最怕什么?最怕老师找。无论大中小学生就怕听老师说:“某某某,来一下。”光说“来一下”不说为什么来一下,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满脑袋犯疑惑:我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秦礼言接起来,战战兢兢,“老师!”
“小言,现在有空吗?帮忙批试卷,中文系集体考试,人手不足。”
秦礼言一阵心乐,“好好好,有空,我马上到。”及时雨啊。转脸对方铮驰说:“你的白教授今天不逛古董店,我要回学校。”
方铮驰摸摸他的头发,笑说:“你的老白菜梆子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我说的对吗?”正好碰上红灯,靠过来,抚开他散落额前的碎发,贴上嘴唇,一扫而过,“忙完时提前二十分钟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你两头跑也挺累的,再说,我可以住……”
方铮驰立刻打断他,“你要记清楚,我们正在谈恋爱。哪天把你宿舍里的东西全搬过来。”
“再说吧再说吧。天天跑郊区,迟早要了我半条命。”
秦礼言到了学校,被分去批大三作文,一早上看了几百篇,有错别字连天的,有字迹模糊的,有文法混乱的,还有文不对题天南地北胡吹的……秦礼言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旁边同学:“这真是中文系学生的试卷?”那人也是一脸悲苦,“我去监考了,前面太难,大部分学生只留了二十几分钟写作文。”秦礼言只好继续埋头活受罪。
中午,每人十块钱标准,学校请客吃了顿食堂,下午接着承受心灵伤害。
四点多钟时,苦难终于熬到了头,秦礼言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时半会儿不想起来,心说:这种试卷要是多批几次能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晚餐学校又请客,非常人性化地提高了档次——十五块钱。秦礼言吃完饭,领了二十块劳务费。捏着钞票,手心滋滋往外冒热汗,忙了一整天就二十块?我多有奉献精神啊!唉!他说的没错,我果然是廉价劳动力!还不如到大街上堕落一回呢。
自己回宿舍拎了几件衣服,也没给方铮驰打电话,直接去了饭店,反正到饭店也能见到他。
先去了趟总经理办公室,秘书说:“方总今晚不加班。”秦礼言立刻给方铮驰打电话,对面笑着问:“忙完了?到校门口等我,我马上来。”
“我在饭店。”抬腕看看表,已经五点了,“现在要去弹琴。”
方铮驰没说话,秦礼言良心开始不安,似乎觉得对不起他,又拉不下脸来说亲热话,只好憋着嗓子含含糊糊地说:“在家歇歇吧,别两头跑了。”
方铮驰过了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秦礼言坐在钢琴前无精打采,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虫子钻进心脏没完没了地挠,难受得厉害。
九点一到,急忙飞奔出去,守财奴破天荒主动招了辆出租车,一路开往东郊,等到了小区门口,秦礼言全身上下摸索半天,就二十块劳务费,计价器上的数字却是五十二,秦礼言把钱递过去,司机一脸惊讶,秦礼言干笑:“你等一下,我找人。”
方铮驰施施然出来,数字已经跳成五十五了,秦礼言举着二十块钱摸鼻子,方铮驰心情愉快,拍拍他的脑袋笑问:“不当铁公鸡了?”
俩人一起回家,秦礼言攀着他肩膀唉声叹气,将一天来的郁闷事儿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说了一遍,把那些中文系学生的作文描述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方铮驰顺着他的话茬笑问:“这真是大三学生写的?还是中文系的?”装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接着下结论:“应试教育流弊害人无数,长此以往,国将无可用之人才!某心中哀叹啊!”说完自己哈哈大笑,秦礼言憋着笑板着脸扯他的衬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先生高风亮节,实乃我等之楷模……哈哈……时代真是不同了,奸商也开始痛心社会问题了!”
“你错了,我不是痛心,而是关心。奸商作为社会问题的制造者,关心就意味着享受成功的喜悦。”
秦礼言直截了当地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晚上睡觉,秦礼言率先跳到床上,哈欠连天,似乎困得眼皮都睁不动,方铮驰勾着嘴角,也不戳穿他,只是问:“睡左边好不好?”
秦礼言闭着眼,表现得一脸困倦,钻进被子,躺在——中间。
终于……终于……出现交颈鸳鸯的明丽画面了,真不容易啊!还是方先生硬把他挪过去的。
秦礼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方铮驰坐起来,打开夜灯,靠在枕头上,迷茫的眼神凝视着秦礼言的睡颜,微微一笑又轻轻叹气,拿起闹钟贴到眼前看了看,深夜十一点多,无奈地吻吻他的嘴角,“你的恋爱观根本不健全,心都给我了,为什么身体不行?在害怕吗?”
过了不知多久,方铮驰幽幽呢喃:“你会心甘情愿的,其实很容易,只要我硬得下心肠。”
番外
某大学本部研究生宿舍的喽喽们喜好武侠,此事尽人皆知,就连飞行动力物理学的某教授都对他的同僚说:“杨过的大雕载重能力有待考察。”他怎么知道杨过的?他的学生不是住那楼嘛!由此断定——该楼喽喽们正不遗余力地投身于宣扬中华民族传统武术文化的伟大事业中,精神可嘉,品质感人,功绩之高转扶摇直上九重天!
未进楼道,远远就能看见门楣上挂着块匾额,上书五个大字——学术逍遥境。这端庄典雅的颜体楷书出自于秦大盟主之手。
但是,起名字的却另有其人,此人被奉为副盟主,姓萧名疏桐,一个历史博士,所有人都叫他小桐,因为他比秦礼言还要迟生四个月。
小桐同学扫书速度创该楼最慢记录,秦礼言扫三本,他一本能看一大半就不错了。
小桐同学武侠书籍阅读量为全楼最少,并且接触时间仅为半载有余。
有人就要问了:那么多扫书高手,他怎么当上副盟主的?
理由很简单——
此人从小学习武术,理论贫乏,但战绩辉煌。
据小桐同学说,“学术逍遥境”典出古龙《萧十一郎》。萧副盟主在秦礼言面前卖弄武侠典故时,盟主大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给你老本家脸上贴金吧!”
于是喽喽们开始四处征集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