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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父女顿时大声喊冤,刘屈孑却目光闪动,扭过脸不再说话。
那头目冷眼一瞪,道:“冤不冤由不得你们。”
“大人,慕容燕与晋人打得正热闹,此地不可久留,我看这二人带着也是累赘,不如……”
又有一人上前,在那头目耳边低语,做出一刀斩的模样。
那头目一听有理,当即便道:“斩了。”
魏家父女顿时脸色大变,那献策的人却已经举着刀走过来,待要一斩而下,却又有人惊呼一声:“慢着,斩不得。”
魏小花本来已经吓得把眼睛都闭上了,听到呼声连忙又睁开眼,却见一人捧着铁片奔到了那头目的面前。原来,在父女俩个被绑的同时,又有几个人跑去翻他们的行李,大钱没翻到几个,却把当日那年轻将军留下的铁片给翻出来了。这铁片魏小花原来是绑在胸前的,可是自从天气越来越炎热后,她便嫌铁片重,绑在胸前走不了几步就大汗淋漓,所以半路上又给取了下来。
头目一看铁片上的图案,脸色一变,惊呼一声“王”,转过头便问道:“尔等何来此物?”
刘屈孑将“王”字听得清楚,一惊之下也望了过来,见铁片上的图案清晰如新刻,脸色也是一变,眼中仇恨却更胜。
峰回路转,魏家父女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魏什长才道:“乃一位鲜卑将军所赠。”
“因何而赠?”头目又追问。
魏什长怔了怔,仔细分辨头目的神情,忽觉逃生有望,便将当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头目沉吟半晌,才道:“此事真假,某不能知,便只能委屈二位随行了。”
说着,便不再言语,将铁片还给魏家父女,又令人松了绑,然后将他们裹在中间,不顾夜色已深,便往西北而去。
抽了空,魏小花跟魏什长交头接耳,道:“爹,这些人是鲜卑人么?”不然怎么会卖那铁片的帐,她估计这些人不但是鲜卑人,而且还跟那年轻将军有关系。
魏什长神色沉重地点点头:“恐怕是了。”
“幸亏听了爹的话,没把那铁片扔掉。”魏小花长长吁了一口气,决定以后只要遇到稍微像模像样一点的人,就要点信物什么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呀。
刘屈孑一直被绑着,走在最前方,魏家父女的悄悄话他听不见,但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往这个方向望来,神色有些复杂,即有恼恨之意,又有庆幸之色。
如此行了四、五日,便又有一支骑兵过来接应,装束一如当初的那支鲜卑骑兵,魏小花就更肯定,这事情跟那年轻将军有关了,转而又想到刘屈孑肯定身世不普通,要不然何至于被这样追赶。因为那铁片的缘故,那头目一直对她父女挺客气,所以魏小花也就不客气地跟他套了近乎,交谈多了,终于知道那日所提到的“慕容燕”并不是人名,而是指的燕国慕容氏,魏晋时期,五胡十六国,这还是有历史记载的,没记载的小国家更不知道有多少,魏小花除了北魏和东晋之外,也就知道一个燕国,这还多亏了金先生的天龙八部,慕容复那家伙想复国都想疯了,让人印象深刻。当然,还有另一个腐女都知道的原因,她就不多说了。
总之,魏小花从这些信息里确认的是,她所碰到的这支鲜卑骑兵是越界来追捕刘屈孑的,这跟中国警察跑到美国去抓逃犯的困难程度相差不多,冒了这么大险,刘屈孑的身份能简单得了才怪。
“唉,以后我再也不乱捡阿猫阿狗回来了……”魏小花总结分析了许久之后,发出了如上感叹。好心没好报,说的就是她呀。
又见将军
自从前段日子刘寄奴跟着冠军将军将这片地区为恶的流寇扫荡干净之后,就奉命率了一支骑兵昼夜行路,准备出其不意偷袭被慕容燕的势力所控制的陵川。陵川不是军事重镇,战略意义不大,但是晋军收到探子密报,居然有一批慕容燕的粮草正囤积在那里,刘寄奴的任务,就是将这批粮草给抢回来,抢不回来,也要就地烧毁。
这一日,刘寄奴下令就地休息,骑兵们刚下马没有多久,便有探哨来报,说是发现了马蹄印,痕迹犹新,从蹄印上的蛛丝马迹来判断,应该有一支骑兵刚刚过去,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
“刘司马,从蹄铁的纹路上看,是鲜卑人。”
说话的人叫宋十八郎,是刘寄奴收揽的一员干将,原在北府军里养马,后来刘寄奴见他心思慎密,脑筋灵活,就把他招入了自己的麾下。
如今的刘寄奴经历了数年磨练,早已不复当初的少年稚气,身高七尺有余,已是一身的铁骨铮铮,满心的杀伐果断。
“追。”
只思量了半柱香的工夫,刘寄奴就果断地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他本就是个有绝断力的男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一听说参木合山里有老虎,马上就跑了去打虎,更不会那么干净利落地就把魏小花给订下了。去陵川抢回粮草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是如果能将这伙不知从哪里来的慕容燕的骑兵全部歼灭,这功劳可比抢粮草大多了,而且足以抵消他违反军令的罪责。
“是。”
骑兵们轰然应喏,翻身上马,顺着马蹄印便追了去。
这时候,无论是魏小花还是刘寄奴,都不曾想到,他们竟然又一次离得这么近。刘寄奴只道发现的这支鲜卑骑兵是慕容燕的人,哪里料得到魏国骑兵会冒险越界来追捕一个少年。
仅只一夜的工夫,刘寄奴就仗着熟悉地形,率领这只北府军骑兵绕到了魏国骑兵的前面,死死地将魏国骑兵堵在了一处平地上。
于是,在这个阳光炽热的早上,发生了一场遭遇战。
魏小花一看双方摆开阵仗,十足的对冲架势,用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就是针尖对麦芒,顿时人都吓傻了,马上就躲到了那头目的身后。遇到骑兵接应以后,他们便都上了马,魏小花不会骑马,因此就被头目拎到了身后,她本不愿意,想跟魏什长共一骑,不过这个提议被头目直接给驳回了,魏小花也就没敢再提起。
阵仗摆了没一会儿,双方便都发出了冲锋的命令,硬碰硬的干上了。魏小花死死拽着头目的衣服,闭上眼睛开始拼命念阿弥佗佛,呼叫老和尚显灵。
因为冲锋的速度太快,风刮在她的脸上一阵生疼,闭着眼睛的魏小花并不知道,其实她父女俩和刘屈孑都被骑兵裹在最中间,外圈的骑兵乒乒乓乓打得热闹,其实内圈半点事儿也没有。这群鲜卑骑兵的目的,是把刘屈孑带回去,并不是要跟晋人拼命,只要冲过去便成了,要知道晋人的马,可不是这些鲜卑人的马矫健。
也因为闭着眼睛,所以魏小花没有发现,对面晋人军队里,迎头带着人冲锋的,居然就是刘寄奴。其实就算看到了,她也未必认得出那个杀得兴起不时发出吼吼地叫声的男人,居然就是当年那个被她用树枝抽得四下逃窜的少年。
刘寄奴也没有发现魏小花。魏小花毕竟还只是个身量没有完全长成的少女,往那头目身后一躲,更是连个衣角都没露出来。他只是到这时才发现,对面这支鲜卑骑兵并不是慕容燕的骑兵,看装束打扮,更像是魏国骑兵。这个时候再撤退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魏国骑兵越界而来,肯定是别有企图,所以他在发现这支骑兵的真实身份之后,依然发出了冲锋的命令,不管是魏国骑兵还是燕国骑兵,反正都是胡虏,成功围杀,这就是大功一件,凭此功劳,他升任偏将也不是问题,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讨媳妇儿了,也不知道魏小娘子长大以后,是不是还如当年一般有趣呢。
这支鲜卑骑兵以折损半数人手的代价,终于冲出了刘寄奴的围堵,可谓是损失惨重。魏小花终于敢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犹听到身前的头目在赞叹:“这支晋人骑兵,悍勇非寻常也。”
这鲜卑人也有趣,自己手下的骑兵损失惨重,他居然还称赞对方悍勇,大抵胡人风气向来如此,崇尚武力,只要是强者,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对手,都要称赞一下。
此后再无战事,刘寄奴虽然率人在后面追了一天一夜,但终因还有抢粮草的任务而不得不退去转道前往陵川,反正使对方折损一半的人手,这个功劳也足够大了。可惜他不知道魏小花就在那支魏国骑兵里,否则就算追上天涯海角,他也死咬着不放。
魏小花和刘寄奴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是两次擦肩而过了。
如此又疾行了十余日,便入了魏国境内,再行月余后,便到了盛乐,魏国的都城。
魏小花早就累瘫了,这么多天,除了每天不足三个时辰的睡觉和大小解之外,人就一直在马上,上辈子就算是坐火车卧铺,一连坐这么多天也吃不消呀,更何况是骑在马上,颠得她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想她的身材本来就不太胖,这下子又瘦了好几圈,可见她离竹竿也差不了多远了。
那头目也没为难魏家父女,只将铁片索了去,然后将她父女扔在军营中的一处帐篷内,一连三日,都不闻不问。至于刘屈孑,反正自到了盛乐后,魏小花就再也没见着他,也不知道是被关起来了,还是被一刀两断永绝后患了。想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刘屈孑这个有点倔强又有点可爱的少年了,魏小花心里就升出一种莫名的哀伤。
这个时代,人命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第四日,魏小花被人带出了帐蓬,在一处十分宽敞的大房子里,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年轻将军。几个月没见,年轻将军没多大变化,还是那么帅,只是身上的戾气好像又浓了几分,看样子这几个月来没少杀人。
“汉家小子,某记得你,又见面了。”年轻将军哈哈大笑,声音一如往日那般中气十足,震得房顶上灰尘不断地往下掉。
魏小花灰头土脸地往下拜了拜:“花木懒拜见将军,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年轻将军微微惊诧,道:“你这汉家小子倒还知恩,不错,若不是某当日心血来潮,留下徽记,你这汉家小子早就被斩了。某且问你,你欲如何报答于某?”
言毕,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某一直记得你这汉家小子的手艺。”
魏小花顿时垮下脸,这年轻将军不地道,哪有这么明明白白地索要恩情的,这不是明摆着逼她卖身吗?想到这里,哪怕明知自己一条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她可不想给人当一辈子的煮饭婆。这大概也是穿越众的通病,一个个自认平等,没哪个甘为人下的,哪怕是魏小花这样的女子。
“大恩不敢言谢,将军若放小民归家,小民定为将军立长生位,早晚叩拜,愿将军早日成就不世功业,名垂千秋。”
她也不说什么平安长寿万事如意之类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摆明不是善类,看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想想也是,这么年轻的将军,没点雄心壮志才叫奇怪。
年轻将军见她再一次拒绝了自己的挽留,眼中微微有些恼意,脸色一沉,道:“汉家小子,你可要想好了。”
话音未落,魏小花突然觉得阴风扑面,全身上下的寒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杀气,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她的双脚立刻就发起了软,好在一直跪在地上,脚软也不怕摔,只是眼前这一关可得怎么过,她真的真的不想当一辈子煮饭婆呀。
想来想去,却始终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那年轻将军迟迟不见她回答,心中怒意更胜三分,冷冷道:“瞧不出,你这汉家小子倒是个不怕死的。”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