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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柏龄右手抓住刀柄,左手并指疾点而出,一招“画龙点睛”,迎向那蒙面文士右腕,指风如剪,直点脉门。
这几招攻拒之学,无一不是惊险绝伦凶猛异常的手法,那蒙面文士,攻的凌厉无比,胡柏龄也化解的恰当至极,交手两招之下,彼此都已知逢上劲敌。
长衫蒙面文士,挫腕收回击出的掌势,左手陡然加力,一股暗劲,由刀上直传过去。
这等借兵刃暗传内家真力伤敌的手法,非有极精深的内功,决难办到,胡柏龄微感心头一震,一面运集内力反击,一面暗自忖道:“此人武功不弱,这次恒山大会之上,除了一叟,二奇之外,又多此一强敌,届时难免又多费一番手脚,不如借今宵机会把他征服收为己用,或是挫辱一番迫他离此。”
心念—转,又暗加二成内劲。
两股借力刀身互相攻击的暗劲一触间,胡柏龄突感心头一震,但那长衫蒙面文士却被胡柏龄反击之力震的马步不稳,全身摇颤着向后退去。
此人生性似极倔强,人虽被震向后退,凶性不减,口中冷哼一声,握刀右手加劲一震,一柄精钢单刀,竟被他暗运内劲折断。
胡柏龄目光是何等锐利之人.瞧他不顾自己内力反击震伤之险,仍然强运功力,震断钢刀,无非借此掩人耳目,以掩饰他的窘困。
果然,观战之人,都被他这巧妙震断钢刀之策,掩遮过去,只道他因刀断而退。
胡柏龄也不揭破,微微一笑,投去手中半截单刀,道:“兄台功力深厚,在下十分佩服。”
长衫蒙面文士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大驾可是人称冷面……”
胡柏龄道:“冷面阎罗是江湖中人相加的匪号,在下正是胡柏龄,兄台想必是……”
长衫蒙面文士,朗朗大笑声中,探臂松开横系腰中的一条白色手绢,手腕一振一抖,白绢脱落,露出一把三尺六寸长短,寒芒耀目的缅铁软刀,顺手一挥,划起一圈银虹,说道:
“兄弟自出道江湖以来,尚未用过兵刃和人动手,今日幸会,不敢自珍,在下有礼了。”
胡柏龄眼看对方冷傲神情,心知如不把他压服,今宵决难罢休,当下笑道:“承你这么看得起我,胡柏龄何幸如之,在下就以一双肉掌,奉陪大驾的缅铁软刀几招!”
蒙面长衫文士,自从出道江北之后,一直所向无敌,如何能受得胡柏龄这般的藐视讥讽之言,气得冷笑一声,喝道:“好大的口气。”振腕划起一片刀风,欺身直攻而上。
此人出手一击,大是怪异难测,手中缅刀并不攻向敌人,而是圈化上一片绕身刀光而进。
胡柏龄虽然身负绝世武功,见闻广博,但也为他这未闻未见的攻势所惑,一吸气,疾退三步。
只听长啸震耳,那蒙面长衫文士手中缅铁软刀,陡然振出朵朵刀花,分击胡柏龄数处要穴。
胡柏龄大喝一声:“好一招‘铁树银花’。”右手呼的一掌“星渡天河”,把一股极为强猛的内家真力,凝聚成一股腕口大小的力柱挥出,裂空生啸,撞向对方所撒出的朵朵刀花。
这等把内家真力凝作一线的击法,非内功达到炉火纯青,进入随心运用之境,决难办到,单是这挥掌一击,已使那蒙面文士,大生惊骇之心,一吸丹田真气,挫腕收回缅铁软刀,向后疾退五步。
胡柏龄一击抢回主动,侧身欺攻而上,左手施出擒拿手法一招奇学“暗风拂柳”,手腕翻转之间,穿隙而入,硬扣那蒙面文士握刀右腕的脉门。
这一击迅奇兼俱,果是名家手法,只看的全场观战之人,无不暗生敬服。
蒙面长衫文士心中虽然惊骇,但却毫不慌乱,右腕暗加内功一震,缅铁软刀倏忽间倒卷过来,截向胡柏龄小臂。
胡柏龄暗暗一惊,忖道:此人艺业果然不凡,无怪一出道,就征服了江北群雄,霸称江北绿林道上总瓢把子。左手一沉,避开刀势侧身一肘,横击过去。
蒙面文士,震刀解危之后,身子一侧,左手折扇疾展,斜斜的划出一招“仙鹤亮翼”护住了身子。
这一招大出胡柏龄意料之外,如不及时收招,必将被对方折扇划伤,当下一吸丹田之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的向后退出三尺。
要知高手过招,抢占先机最为重要,胡柏龄攻袭之势,被迫向后一撤,那蒙面文士立时借机抢攻,刀扇齐施,连环击出,刹那间,刀光如雪,扇影纵横,连攻了十四五招,而且刀扇指袭之处,无不是人身致命的要害。
胡柏龄一着失机,陷入被动,吃那蒙面文士一轮急攻,迫的无力还手。
但他究竟是久经阵仗之人,虽处劣势,心神不乱,掌指交错,招招是斩脉点穴手法,专在那蒙面文士刀扇击出之时,指袭他的脉穴要位,迫他自行撤招。
这等巧袭手法,不但要认位奇准,而且要快速绝伦,在对方招术击出一刹那间,抢先封袭对方脉穴,迫使敌人自动撤招,不过此等手法,乃武学中极难练成的手法,非有绝佳的内功,不能妄用,一点失错,即将伤在对方手中。
但这等极高斩脉点穴手法,非具有上乘武功之人,极不易看的出来,是以场中之人,都看那蒙面文士,刀花扇影攻的凌厉无比,早已胜算在握,其实两人拼搏了十几招后,那蒙面文士,已为胡柏龄斩脉袭穴的指掌,迫的手忙脚乱,心中暗生惊骇。
胡柏龄别有用心,是以,不肯当真下手点伤对方,他以对方的刀招猜度,自己这等手下留情之举,心中定已明白,那知蒙面文士,却似浑然不觉一般,不禁心中大怒,正等施下辣手求胜,忽听—个娇脆的声音,起自身后,道:“大哥,可要用兵刀么?”胡柏龄心中—凛,疾攻两招,迫退那蒙面文士,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蒙面文士,忽然收了缅刀,说道:“兄台武功高强,在下自叹弗如。”回头对陈文、陈武和四个施剑少年说道:“咱们走啦!”纵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隐入夜色之中不见。
陈文、陈武和那四个施剑少年,紧随那蒙面文士身后而去。
江北五龙一见敌人撤走,全都拔出兵刃正等追赶,却听胡柏龄低声说道:“不要追他们。”
出云龙姜宏回头看时,只见冷面阎罗胡柏龄微作喘息之状,但他却是怕人闻得,尽量的压制住喘息之声,不禁心头大骇,呆了一呆,叫道:“大哥。”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你们也该休息一下啦。”转身望着谷寒香低声接道:“孩子呢!”他怕谷寒香瞧出自己喘息之状,故意提出她最为关心之事,以分散她对自己注意的精神。
果然,听得她轻轻的“啊哟”一声,转身向石洞之中奔去。
胡柏龄加快脚步,紧随她身后而入,盘膝闭门坐下调息。
谷寒香抱着孩子出来,缓步走到胡柏龄身边,她本想说几句慰藉之言,但见胡柏龄闭目而坐,只好依着身旁坐下。
几人在山谷之中,一连住了四天,这几日中,胡柏龄很少说话,日夜盘坐运气调息,想在绿林英雄大会之前,把替孩子疗伤耗去的真元之气,养复过来。
谷寒香自和胡柏龄结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等用心的练习武功,即使练功过后,休息之时,也很少看到他有过笑容,但她知道丈夫忧虑难得那绿林盟主之位,心中惶惶难安,是以失去往日欢乐,温柔依偎身侧,轻语相慰,她哪里想到胡柏龄正在凝神专志排出心中杂念,想创奇迹,要以短短数日的时间,把耗消真元恢复,如在平时,至少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休养复元。
这天,已届比武之日,胡柏龄并没有创出奇迹,消耗的真气,仍然未复。
但他为了怕娇妻担心,不得不振作精神,笑道:“今日是绿林英雄大会揭幕之日,岭南二奇和罗浮一叟,早年都已享名江南,这次联名发起英雄大会,邀请遍天下绿林同道参加,野心自是不小……”
他略略一顿之后,又道:“如果我这次比武失手,你要好好的带着孩子离开,此次参与盟主之争的人,大都在绿林道上极有身份,如果你不招惹他们,想他们决不致加害于你。”
谷寒香急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唉!四五年啦!你还不知我的心么?要是真的有了什么不幸之事,我一个难道还能活得下去吗?”
她低头望了孩子一眼,瞧着出云龙姜宏道:“这孩子几天来,伤势已经大见好转,我和大哥要是有了什么不幸之事,你们就带着他离开这里,找—个积善之家,把孩子送去托人抚养。”
江北五龙一齐恭声答道:“大哥武功绝世,盖代英杰,罗浮一叟、岭南二奇,岂是敌手?
更莫论其他之人,嫂夫人但请放心。”
胡柏龄淡淡一笑,大步走出石洞,他因耗损功力未复,自知难耐久战,对争霸绿林盟主之位,信心大减。
姜宏心思缜密,几天来都暗中留神看胡柏龄的举动,此刻看他面呈无限凄凉,已往的豪迈之气,骤然不见,心中暗自忧虑,轻轻一皱眉头,举步紧随胡柏龄而出,他本想说几句鼓励之言,以激起胡柏龄豪壮之气,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适当言词。
太阳爬过山峰,照射在幽谷的松竹上,朝露如殊,闪闪生光,胡柏龄当先而行,带着谷寒香和江北五龙鱼贯缓行在崎岖的山道上。
一向豪气如虹的冷面阎罗胡柏龄,此刻却满腔凝重之色,心头如压着千斤重铅,步履之间,沉重异常。
他一人情绪低落,似乎影响了所有的人,大家默默而行。
登了一座山岭,胡柏龄突然停下了脚步,遥指着前面一座插天绝峰,说道:“前面那座云雾封绕的高峰,就是寒碧崖——这场绿林争霸之战,又不知要断送了多少英雄豪客的性命。”说完话,仰望云天,神情间无限黯然。
姜宏目睹胡柏龄黯然神色,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必需要激起他大义凛然之心,才能使他恢复争雄之念,豪壮之气,当下问道:“昨宵兄弟和那蒙面怪人属下激战之时,施出十八招罗汉神刀,扳回劣势,争回主动,对此事,一直耿耿难忘。”
胡柏龄道:“那十八招罗汉神刀,乃少林派中十八罗汉杖法演化而成的正宗刀法,威力强大,岂是一般以诡异之称的剑法所能抗拒,有什么奇怪之处?”
姜宏笑道:“大哥说的不错,不过兄弟平日也常用出十八招罗汉神刀和人对敌,但却都不及昨夜威势来的强大,刀刀有如神助一般,不知原因何在?”
胡柏龄不但武功绝佳,而且才智过人,略一沉思,答道:“十八招罗汉神刀,乃是一种正宗武学,如果施用之人,不能正意正心,光明磊落,很难把刀势威力发挥出来,想我等过去所作所为之事,无一不是满手血腥,难见天日,是以你施展那十八罗汉神刀之时,无法把刀势威力,发挥出来,昨宵你突然神勇大增,你自己也许不知原因,但小兄一侧观战,却看的极是清楚,你劈出的一招一式,无不神色壮严,凛凛含威,是故,对方剑招虽然迅猛狠辣,但却反为你刀法所制,小兄要向兄弟恭贺了。”
姜宏微微—笑,道:“大哥仁德感召,虽然只短短几句相劝之言,却如醍醐灌顶,使我等骤悟前非,一念向善,顿生浩昂之志,将以有生之年,作几件有益人间,行仁扶危之事,以减少点过往的积恶,虽然粉身碎骨,但也死得心安理得,大哥武功博深,才智绝人,和我等相比,无疑泰山卵石,正是武林擎天巨柱。岂可自消豪壮之心……”
胡柏龄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