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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愿离开江南道呢?”
皇甫天长的目光缓缓由谷寒香移注到谭九成的脸上,肃然说道:“如若公主执意不肯离开江南,在下只好……”
谭九成突然插口接道:“大哥请听兄弟几句话。”
皇甫天长眉头一皱,冷然说道:“二弟请说。”
谭九成道:“公主远道来此,尚未得一息风尘,大哥话既说明,不必急在一时,兄弟之意,不如让公主思考一宵,明日午时之前,再复大哥之言。”
皇甫天长道:“小兄之意,接风酒宴过后,立时护送公主渡江,二弟既然主张延迟,那么就依二弟之意办吧。”
谭九成举起酒杯,笑对谷寒香道:“公主行程辛苦,在下奉敬一杯。”
谷寒香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谭九成也干了一杯酒,笑道:“明日为敌为友,那是明天的事,今日有酒且畅饮,公主欲睹江南风光,想必已久闻苏杭歌姬之名?”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庄主盛意心领,我看不用了。”
钟一豪突然站了起来,欠身对谷寒香道:“属下等已酒足饭饱,可否先行离席?”
谷寒香道:“咱们一起走吧!”缓缓站起娇躯。
谭九成道:“‘垂杨村’已为诸位安排了数处精舍,不知肯否赏光留住一宵。”
谷寒香两道撮人魂魄的秋波,一掠谭九成接道:“那要问问令兄,有没有留客的诚意了?”
皇甫天长道:“明日午时之前,诸位都是我‘垂杨村’中的贵宾。”
麦小明冷笑一声,道:“午时之后呢?”
皇甫天长道:“这敌友之分,全在诸位的一念之间了。”
麦小明突然咯咯一笑,道:“江南黑白两道中高手,可都已集中在‘垂杨村’中吗?”
皇甫天长道:“诸位尽管放心,明日午时之前,决无人敢向诸位有所举动,虽三尺之童,也不敢惊扰诸位的宿住之处。”
麦小明道:“哼!纵有惊扰,我们也未必会怕。”
皇甫天长果然不失为一方雄主的风度,纵声长笑一阵,端起酒杯,道:“明日午时之前,在下还自信有容让诸位几分的气度,这位小兄弟心中有什么不快的地方,尽管请说就是。”
麦小明道:“不是公主的禁令森严,单是刚才你那几句放肆之言,早已被我斩毙剑下了。”
皇甫天长微微一笑,道:“好大的口气,小兄弟今年几岁了?”
麦小明微微一怔,道:“不足十五。”
皇甫天长道:“这就是了,就算你得天独厚,一出世就开始练武,也不过一十五个年头。”
麦小明道:“十五年的岁月,可以使铁杵成针……”
皇甫天长笑接道:“小兄弟口齿伶俐,在下自甘认输,来!我敬你一杯酒。”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麦小明冷冷说道:“承你看得起,我倒要奉陪一杯了。”
这时,李杰、何宗辉、余亦乐,都已相继站了起来。
谭九成也随着站起来,朗朗说道:“诸位既已无意再用酒饭,在下等也不便勉强了。”
他虽是和谷寒香等说话,但目光却盯注在皇甫天长的脸上。
皇甫天长淡然一笑,接道:“有劳二弟送贵客到精舍去吧!”
谭九成道:“小弟领命。”转对谷寒香一抱拳,道:“公主请!”
谷寒香当先离位,缓步而行,苗素兰、万映霞疾步而出,分行左右护卫。
钟一豪、麦小明联袂纵跃,抢在谷寒香前面开路,余亦乐、文天生和江北三龙五个人断后而行,团团把谷寒香护在中间。
谭九成目注谷寒香微微一笑,道:“在下走前一步,替公主带路了。”衣袂一振,飞离坐位。
但见他离地七八尺后,双臂突然一分,有如巧燕穿云一般,竟然从余亦乐、文天生之间穿飞而过,身子一侧,掠着苗素兰身边闪电而过,直向钟一豪和麦小明身后冲去。
钟一豪看他轻功佳妙,确是少见,故意横跨一步,和麦小明左臂相接,一面暗中运气护身。
哪知谭九成突然一昂首,身躯突然翻射而上,从两人头顶之上飞过。
钟一豪冷笑一声,赞道:“好身法。”他近来连遇强敌,涵养工夫,己然好了甚多。
但生性暴急的麦小明,却是忍受不下,左手一探,疾向谭九成抓了过去。
谭九成身法奇快,麦小明出手虽然神迅,但他身子甚矮,五指只不过微微触及至谭九成左腿。
谷寒香一皱眉头,低声喝道:“小明不可莽撞。”
但见谭九成身子一挺,轻飘飘落着实地,微微一笑道:“不要紧。”
谷寒香道:“下属无礼,我这里代为领罪了。”说完话,竟然当真的欠身一躬。
谭九成笑道:“还好,没有伤着,有劳公主挂心。”
麦小明冷冷的望了谭九成一眼,欲言又止。
谭九成却是谈笑自若的点点头,对麦小明道:“小兄弟好快的手法。”
麦小明冷冷说道:“过奖,过奖,不过二庄主这等卖弄轻功,未免太小觑天下英雄了。”
谭九成纵横江南,黑白两道中人,无不对他敬畏几分,如何能受得起这等讥讽,欲待发作,但又不敢在谷寒香之前流现出粗野的举动,勉强忍下胸中一口闷气,笑道:“小兄弟年纪最轻,但脾气却是最坏,在下身为地主,自不能和你一般见识。”
麦小明目光一瞥谷寒香,发觉微红的脸色上,已泛现愠意,哪里还敢再多接口,一语不发的大步向厅外走去。
绕过了一排翠竹,穿行垂柳夹峙的小路上,一丛丛奇花竟艳,一阵阵香风拂面。
葱茏的花树中,隐现出一座座红砖建成的楼阁,谭九成遥指着那突起的阁楼笑道:“那一片散布在花树丛中的红砖楼阁,乃我们‘垂杨村’接待贵宾的所在,虽不能说得上富丽堂皇,但还算幽静雅洁。”
谷寒香盈盈一笑,道:“多谢二庄主的盛情。”
说话之间,到了一座小桥旁边。
这座小桥不过丈余长短,溪中流水,潺潺通过桥下,朱栏玉砌,极尽豪华。
十二个全身红装的少女,并排儿站在桥边,一个个躬身作礼相迎。
谭九成当先过桥,回过身抱拳肃客。
谷寒香、苗素兰、万映霞,三人合住一楼,其余之人,合住一楼。
这花树林中,虽然精舍甚多,但几人眼下处境,凶险异常,随时有强敌施袭的可能,为了集中实力,不便太过分散。
一宵时光,匆匆过去,天色一亮,那精舍中的红衣小婢,立时分头相请群豪。
谷寒香步入大厅之时,钟一豪等早已在厅中相候。
但见那红衣侍婢们一个个捧着玉盘,川流不息的送上来丰盛的早点。
群豪相对而坐,默然无浯,直待那红衣小婢一个个退出厅外,谷寒香才望着余亦乐道:
“先生一向料事如神,一夜思虑,想已早有良策。”
余亦乐沉吟了一阵,说道:“江南双豪处心积虑,早已筹好了对付我们的办法,事情恐已无商量的余地,如若咱们坚持留在江南,难免一场冲突,衡度情势,对我大是不利,在下之意,不如暂时退出江南,然后再设法收服江南双豪。”
谷寒香听完余亦乐一番话,只不过微微一笑,不加可否,回眸望着钟一豪,道:“咱们要不要退离江南?”
钟一豪道:“咱们如就此离开,不但有失初意,而且对夫人的威名,也将大有损伤,不如由属下直接挑战江南双豪,和他们作一场生死之搏,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江南双豪虽然统治江南七省的黑、白两道,但两道人物,未必个个肯替他们卖命,只要能把江南双豪制服,其他之人,当可不战而屈。”
谷寒香道:“我虽不太懂得武功,但见江南双豪的气度、举动,决非武功平庸之辈,万一咱们出战之人,不是江南双豪的敌手,那岂不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吗?”
钟一豪道:“属下虽无胜得江南双豪的把握,但自信还不致败在他们手中。”
谷寒香道:“如若不能在百合之内,压服江南双豪……”
突然飘传来一阵大笑之声,打断了谷寒香未完之言。
这笑声来的甚是突然,厅中群豪,全都听得为之一怔。
回头望去,只见谭九成一身天蓝劲装,外披黑色披风,脸色肃然,当门而立。
厅中群豪大都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一眼之下,立时分辨出那长笑之声,并非是谭九成所发。
初升的阳光,照射在大厅外的花树上,花叶上的露珠,闪闪生光,绿叶彩花,幻化出一片悦目的绮丽景色。
谷寒香亲手轻摇,阻止了推椅而起的钟一豪,姗姗莲步迎上去,嫣然一笑,说道:“二庄主早。”
谭九成肃穆的脸色上,闪起了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公主可有决定了行止吗?”
谷寒香微一沉吟,反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谭九成道:“卯时光景。”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相跃午时还早,二庄主问的早一些了?”
谭九成双眉微耸,目光一掠厅中之人,缓缓转过身子,慢步行去,退出大厅。
谷寒香举步欲行,忽听苗素兰低声说道:“公主止步。”急行两步,拦住了谷寒香的去势。
谷寒香望着谭九成姗姗而行,低声说道:“这个人行动有些奇怪。”
这时,种一豪、余亦乐等似乎都觉出了谭九成的举动,十分可疑,十几道目光,一齐盯注在他的背影之上。
只见他步行到小桥旁边之时,突然向前一栽,如非及时伸手抓住了桥旁朱栏,几乎跌入了那小桥之下。
苗素兰低声说道:“‘垂杨村’恐怕要有大变,咱们坐以相待,随机应付……”
谷寒香翠眉轻颦,想了片刻,道:“刚才那长笑之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耳音似是很熟。”
语音甫落,忽见那伏在朱栏上的谭九成一挺而起,急步奔过小桥而去,行动迅快,似是又恢复了原有的矫健。
说话之间,突然听到一声巨震,渡仙桥对面的花树丛中,人影闪动,刀光生辉,一群群劲装疾服,手执兵刃的大汉,急奔齐出。这些人都是江南黑白两道上甚有盛名的人物,手中的兵刃,甚多奇形外门兵刃。麦小明冷笑一声,道:“江南双豪向咱们示威了,哼!”
余亦乐接道:“这些人似乎都是江南双豪召集的江南武林高手。”
谷寒香看那花树丛中闪出来的人影,不下百个,不禁一颦秀眉,说:“对方声势如此浩大,咱们决难抵敌,倒不如答应他们算了……”
苗素兰低声说道:“夫人不必多虑,据贱妾所见,只怕他们内部已有了惊人的变故。”
谷寒香道:“什么变故?”
余亦乐道:“苗姑娘之意,可是说江南双豪翻脸成仇,自相残杀吗?”
苗素兰摇头道:“这很难说了,但贱妾可以断言,刚才谭九成赶来此地,定然有什么重要之事,和咱们商量……”
谷寒香道:“商量?”
苗素兰笑道:“不错,但他中途又改变了主意,隐忍未言。”
谷寒香望了对面声势浩壮的强敌一眼,说道:“看样子,不到午时之前,咱们就是想出这片花树林,也非容易的事了。”
苗素兰低声劝道:“夫人不用忧急,贱妾自信料断不错,咱们暂时退入精舍,坐以待变,然后再衡度敌我形势,随机应变。”
谷寒香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群豪缓缓的退回了精舍大厅,等待着午时之约。
虽只有一个时辰左右,但却似乎是过的特别缓慢,好不容易太阳才爬升中天。
谷寒香仰脸望望天色,说道:“他们该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