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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泽离开,陈玥才撩起通往后面的布帘起来,小二向她问道:“夫人,刘煜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你真的有把握在他手中救人?”
陈玥弹了弹手指头,道:“建邺已经传过信来,皇上对江南南朝这些以前的旧官员不放心,已经准备调动自己的心腹取代这些官员了,扬州地势险要,经济富庶,是江南最为繁盛之地,皇上第一个要换的就是这个扬州府尹。”
小二眼睛一亮,“是曹大人传来的消息?”
陈玥美眸向小二投去森冷的一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辈子都别给我提曹迎的名字,下次再让我听到,我扒了你的皮!”
小二委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说要是没有这位在江南一手遮天的朝廷新贵帮衬,咱们在江南的日子比方才那个书生都不如。
马车进了扬州城时还没到酉时,故而这扬州城的花街柳巷还没有开始营业。车夫敲开了其中一家勾栏的门,开门的人一看到来人,连忙哈腰道:“刘总管您来了,刘大人也来了么?”
刘总管道:“大人在车里,大人吩咐了要一间上房,还要热水和一些东西,你马上派人去准备。”
那人也不问是什么东西,而是问道:“那……是不是要去叫浓黛姑娘过来伺候?”他心中打鼓,这浓黛姑娘是花楼第一号的花魁,昨夜被城中商会接去接待一位从北方来的大贾了,至今未归,万一这会儿刘大人要浓黛姑娘伺候可怎么好。
幸好刘总管道:“不用了,刘大人今天有事,不用浓黛姑娘伺候。”
魏休音被人捆了个结实,只得任由人将他拖来拖去,跌跌撞撞间似乎是进了什么特别香的地方,总有一股子脂粉味在鼻间萦绕着。等再听到一声门扉轻响之后,他被推到一个柔软的地方似乎是床上。
刘煜在他耳边低低笑了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魏休音把脸别过去,抵到旁边的锦衾处,那锦衾里也弥漫着一股子迷人的馨香,令人。闻了觉得浑身都为之酥麻。
这里……绝对不是扬州的府尹府。
刘煜哈哈大笑着道:“你绝对想不到,我会带你来妓院吧。”
魏休音从床上费劲地坐起来,直面向刘煜,“你带我来妓院做什么?”
刘煜学着他以往悠然的语气道:“你猜。”
魏休音心中一动,不安的感觉如风雨欲来,势不可挡。
刘煜从桌上摆着的一盘盘什物中拿起一个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托着药丸走到魏休音身边,把药丸在魏休音鼻前转了一圈,问:“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魏休音拧着眉,沉声道:“你我是表亲,我的母妃是你的亲姑姑,就算我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大可以杀了我,何必要这样折辱我?”
刘煜捏着他的下巴扯着他的脸起来,目光冷森森地扫视过近在咫尺的玲珑眉目,近乎咬牙切齿般道:“你现在才记起来我们是表亲,你当年怎么不记得,你害死的是我的妻子,要是我杀了杨泽,你会为了一个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表亲放弃报仇?”
他手上力道极重,几乎要将魏休音的下巴捏碎。
唇边已经触到药丸苦涩的味道,魏休音心中一急,大声喊道:“害死谢思甯的人是你,你要报仇找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更晚了,最近换了个新键盘,手感不怎么习惯……明天会接着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小二在门边再三张望,大堂内传来女子慵懒随意的问话:“你连脖子都抻长了一截,看到人了么?”
小二又看了一遍才回过头,抿着唇摇头,说道:“夫人,要不要咱们先走啊,再不走可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宵禁前赶到扬州。”
陈玥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一副文房四宝,她提笔蘸墨,皓腕摇摇,落笔成书。“你着什么急,正午的日头这么大,过了这段时间上路反而凉快一些,你赶车赶得快一些,亥时之前一定能赶到扬州的。”写完最后一笔,把紫毫搁在砚台上,吩咐道:“把这些东西也收回车上去,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好了,通往扬州的路也已经找好了,一定是最快的!”
陈玥施施然地起身,屈指在小二脑门上弹了一下,哼笑一声:“你倒是有眼力,心够细。”
小二也是嘻嘻笑着,正在此时,门口匆匆走进一个人,陈玥抬眼看去,只见杨泽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微微冷了笑意,问:“都交代好了?”
杨泽喘匀了气息点点头。
“这么快?我看你刚刚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的,我的时间紧,别走到一半你又喊停。”陈玥警告道。
杨泽默默点头,“那是自然,只要夫人能带我找到休音,我一切都听夫人的。”
陈玥走到杨泽身边,在他耳边道:“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你敢在中途喊停,我就把你丢到瘦西湖里喂鱼,然后魏休音就是我的了。”杨泽抬眼与她对视,瞧着她媚眼含煞的凶狠,轻咳了一声,作答不得。
“把这封信送到那个姓曹的手上。”陈玥将方才写的信折了几折放进信封交给小二,小二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不由得问道:“诶,夫人,来送消息的人说了,曹大人被当今皇上任命为建邺府尹兼江南西道巡抚使,目前正在来往扬州的路上,咱们这个信还用送过去么?直接在扬州等他不就行了么?”
陈玥横了他一眼,“叫你送你就送,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小二像是习惯了陈玥的凶狠,将她这一瞥眼的警告视若无物,反而镇定地接着道:“噢,我知道了,曹大人一直在给夫人你送礼物,万一要是夫人在扬州等他,他就会知道夫人一直在监视他,就知道夫人其实是惦着他的。”
陈玥冷笑一声道:“我惦记他?不是因为你泄露我——”她陡然一愣,目光森然地看向小二,“我秘密离开京城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他怎么会知道我来的江南,又怎么给我送礼物,你说,你不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
美人主子真生起气来
小二可是招架不了,摸了摸鼻子低下头,陈玥见他犹如默认的姿态,气得双颊酡红,抬起手一掌就要挥下去,杨泽赶忙拦住她道:“现在已经不早了,夫人要是要责罚仆众还是到了扬州再说吧。”
陈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耳朵都竖起来的小二,权衡利弊,只好先恨恨地收了手,硬着声音道:“快去把马车赶出来,我们即可启程,你记住,亥时之前到不了扬州我新帐旧账一起算。”
小二连应声,刚想往后跑,倏忽想起什么,掉过头战战兢兢地问陈玥:“夫人,咱们是去‘枉断肠’么?”
陈玥嗯了一声,“浓黛是枉断肠的花魁,枉断肠是她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好掩蔽一些。”
药丸的味道不算很难吃,甚至还有一丝甜味,可魏休音只要一想到这药丸的药性便犹如咽下了苦药一般,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刘煜捏着他的下颔让他张开嘴,给他又灌了一些茶水进去方才问道:“现在药你已经吃了,无论你想说什么来阻拦我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还有一段时间药性才会发作,趁着现在这点时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魏休音有些沉痛地闭上双眼,编贝一般的齿细细咬了咬鲜朗的唇,让那唇瓣有如红芍药一般鲜红。刘煜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陷在锦衾里的半边侧脸,肤如凝脂皓如雪,锦衾红艳如朝阳,红白相衬,绮艳旖旎令人望之生津。
像是从这抹丽色之中想起了什么,魏休音有几分追忆地道:“我之前总觉得你和魏帝相像,现在看来,你其实更像姑姑。姑姑破瓜之年,美名扬名江左,多少士门豪杰踏破了铁鞋求取,看到你,我几乎可以想象那时候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况。可惜了……”
他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女子,所以我才能这样狠得下心来,什么都不必顾忌。”
感觉到身体内传来的热意,四肢渐渐被热意融化一般疲软下来,魏休音呼吸不上一般轻声喘息着,刘煜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半抱着他,双手绕过他身后去解捆住他的绳子。
魏休音趴在刘煜的耳边,启唇道:“谢思甯……是你杀的。”
刘煜手一顿,呵呵一声笑:“你尽管说吧,她是我的妻子,她怎么死的难道我还不比你清楚么?”
“那你说,你是怎么对待她的。”魏休音此刻已经渐渐使不上气力,连让自己的身体不依靠着刘煜都很难。
刘煜道:“我把她从流言蜚语漫天的建邺带到扬州,娶她为妻,给她钟鸣鼎食的生活,一切和她在谢家受到的待遇一模一样,为了让她能够有在家的感觉
,我还特地把她住的院子按在谢家那样布置,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她要什么我满足她,她想的我都替她想到,她尽管只和我生活了一年时间,可这一年里我们将整个扬州都玩遍了,春天我带她去山寺看桃花,仲夏带她游湖赏花,秋天登高赏菊,冬日暖阁赏雪,在这个扬州,除了虚名,她就是扬州的皇后!”
魏休音听他自豪并着骄傲地说完,冷冷哼了一声,刘煜皱眉道:“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她不好么?”
魏休音笑道:“好,当然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抗拒,不,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抗拒刘大人你给予的温柔。”
“那你为何要笑?”
“我是笑,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你都记得这么清楚,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对她这么好,她还会死?才一年,她就死了,为什么?”
刘煜被他问住了,愣怔了半响,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魏休音冷冷的笑着,低声在他耳边边笑边语,“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让她在你对她的好中发觉自己当初是错的,发觉自己爱错了人,发觉自己为自己爱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越对她好你就越是在否定她的过往,所以她恨你,可是你对她那么好,她又恨不了你,愧疚和恨意每天都在折磨着她。所以才一年,她就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
魏休音笑得像三途河畔生长妖艳的曼珠沙华,摇曳着死亡绝美而甜蜜的气息,优美的唇瓣一张一合,有如带来地狱的无穷业火。
一字一句,直刺人心,焚化骨髓,“害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刘煜像是被火烫到了一半,猛地将怀中的人一推,从床上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往外跑,门被他撞开,摇摇晃晃地在风中摆着。魏休音被推到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身后的绳索被解了一半,他还得在刘煜回来之前赶快把绳子解开再逃。
亥时的扬州城已经暮色满城,城内,有一处长街上挂满了花灯,几乎将这条街照得亮如白昼。长街两边熙熙攘攘的是高高的雕花楼阁,一间间都灯火通明,楼下门前都站着衣着暴露色彩明艳的浓妆女子,一个个手拿着长长的轻纱手绢招揽着来往的男子。
小二赶着车进了这条街的时候,杨泽闻声掀帘来看,把他吓了好大一跳,一旁斜倚在小几上的陈玥拿着一瓶白玉胭脂正在补妆,瞧他那个样子,嗤笑了一声,“花街柳巷而已,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进了地狱呢。这个地方是扬州的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英雄的温柔冢,我特地带你来见识一下。”
杨泽白着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