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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几步,通道就到头了,那边是另一条小马路,有路灯,但不是太亮,从这里看过去,小马路上也没有人。
但是拐角那边……
程恪看到通道尽头的地面上有个影子晃了一下。
“江予夺!”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想从兜里掏个什么东西当武器。
掏了两下才想起来,外套都没有,哪儿来的兜。
影子的主人从拐角那儿转了出来:“谁他妈让你过来的!”
是江予夺。
程恪猛地松了口气。
身后转来了一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大斌的声音:“三哥!你没事儿吧!”
“明天我就收拾你们。”江予夺指了指他。
大斌没出声。
“赶紧走,”江予夺说,“没事儿了,回去睡觉。”
“有俩还在这片儿呢,”另一个小弟小心地开了口,“要不我们几个先……”
“让你回去就回去,”江予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让你们盯着点儿就是盯,盯,懂吗?眼看!手莫动!谁他妈让你们去干架了?”
“三……”那个人还想说什么,被大斌拍了一下。
“那我们就回去了,三哥。”大斌说。
“回吧。”江予夺挥挥手。
大斌带着几个人走了。
程恪跟着江予夺从通道返回了他家门口,中途几个窗口都有人探了脑袋出来看,还有人小声说着话。
“你不冷啊?”江予夺转头问。
“什……”程恪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牙齿上上下下地磕得有点儿热闹。
他赶紧想过去把自己的外套捡回来,走了两步却发现,刚才扔衣服的地方空无一物,连根毛都没有了。
“我衣服呢?”他非常震惊。
“被人捡走了呗,”江予夺说,“那么好的衣服,别说你人都走开了,你就站跟前儿都会有人过来捡。”
“好个屁啊,”程恪一想到那个洞就来气,“破了个大洞。”
“补补就行,”江予夺说,“别因为你以前成天在那边大街上酒吧夜店的声色犬马,就以为这片儿住的都不是穷人了。”
程恪没说话,也说不出来话,感觉牙都快冻上了,都快磕不出声儿了。
他非常佩服江予夺的扛冻能力,他起码穿的是件薄羊毛衫,江予夺身上穿的是件长袖T恤。
居然还能走得昂首阔步脖子都没缩一下。
“走吧,先回我那儿。”江予夺说。
程恪沉默着紧跟在他身后,过街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他差点儿想推江予夺两把,走得太慢。
进了屋,愣了能有两分钟,他才算是缓过来一点儿了。
“你衣服里有值钱的东西吗?”江予夺倒了碗酒递给他。
“没有,”程恪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我身上就一个手机一包烟,别的没有。”
江予夺点了点头,拿了串牛肉刚咬了一口,又突然转过头:“就手机和烟?你他妈又没拿钥匙?”
“我拿了!”程恪震惊了,赶紧对着裤兜啪啪几掌拍了过去,没摸到东西,又伸手进去掏了两下,空的。
“哪儿呢?”江予夺赶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他妈都12点了!上哪儿给你拿钥匙去啊!”
“我真拿了钥匙,”程恪感觉非常无力,坐到了椅子上,“钥匙在外套兜里。”
“我一会儿送你个钥匙链你挂脖子上吧,”江予夺往门口走过去,“要不明天你打个报告申请换个指纹锁得了。”
“你去哪儿?”程恪问。
“帮你找钥匙。”江予夺说,“捡衣服的就那几个,我去要,不过先说好,衣服肯定要不回来,你就当扶贫吧。”
“嗯。”程恪叹了口气。
江予夺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眼角余光里突然扫到一抹红色。
“你……”程恪转过头,一把抓住了江予夺的手,“这是伤哪儿了?”
江予夺手背上有一条还没有干的血迹,从袖口里流出来的。
“刮了一下。”江予夺抽出手。
“先别管钥匙了,”程恪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伤哪儿了?”
“哎,”江予夺把袖子往上捞了捞,小臂上一条伤口露了出来,“就这点儿,看着吓人而已。”
程恪看了一眼伤口,感觉不是刀伤,破口的地方边缘非常不整齐,像是被什么一点儿都不锋利的东西强行划出来的。
不知道这个“刮”,是什么玩意儿刮的。
“起码先止一下血吧,”程恪说,“你就这样出去,真有人捡着了钥匙也不敢出声了。”
“烦死了。”江予夺皱着眉头转身进了厨房,拧开了水龙头对着伤口哗哗地冲着。
程恪非常无语,但实在也不想说话了,再多说一句他都觉得自己跟个老妈子似的。
厨房里的水声哗哗的好半天都没停,程恪偏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江予夺还站在水池前,伸着胳膊在水龙头下冲着,程恪看不到他的脸,但能看到他的胳膊抖得非常厉害。
第18章
鉴于他俩二十分钟之前的气氛还非常紧张; 就算刚才有所缓和; 程恪现在也不愿意表现出特别的关注来,会像是讨好; 显得特别蠢。
但他坐在椅子上看了起码两分钟; 江予夺一直就那个样子; 侧身,低着头看着自己在水龙头下冲着凉水的胳膊。
胳膊依旧在抖; 说实话那个伤口挺长的; 但是不算深,对于江予夺这样的受伤专业户来说; 应该不至于疼到发抖。
那就可能是冻的。
看这天气; 半夜可能就会下雪了; 而江予夺就这么冲着凉水……就算是冻得哆嗦,那就不能不冲了吗?
喵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从程恪腿边往厨房那边走了过去,尾巴在他脚踝上蹭了一下。
程恪找到了切入点; 对着厨房那边说了一句:“喵是不是饿了?”
喵很配合地一边在厨房门框上蹭着一边叫了一声。
但是江予夺没有动; 还是专注地盯着自己发抖的胳膊。
程恪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这状态无论怎么说; 都有点儿不太对劲了。
“江予夺?”他走到门口叫了一声,但是没敢靠近。
江予夺的脸稍微偏了偏; 角度很小; 要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 但也就动了这么一丁点儿,就又继续凝固了。
程恪承认自己现在有点儿害怕,结合江予夺一直以来给他的喜怒无常的印象,他总感觉自己要是靠近了,下一秒江予夺就会抄起旁边砧板上的菜刀对着自己砍过来。
“你没事儿吧?”程恪还是走到了水池旁边,站在了江予夺身后。
就冲之前大斌的那句“三哥让我们在附近看着点儿,怕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被人盯上”。
江予夺似乎很艰难地动了一下,往后微微侧了侧。
程恪没再说话,伸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江予夺的身体像是过了电似的一颤。
“我关水了啊。”程恪说着慢慢把水龙头拧上了。
江予夺的胳膊还伸在水池上方没动,程恪咬牙小心地抓住了他的手,拽了回来。
江予夺的手和胳膊冰得吓人,伤口已经被冲得有些发白,但几秒钟之后,伤口里又开始有血涌了出来,看来江予夺说自己血小板低没骗人,这伤口现在看上去跟刚伤的没什么区别。
“你睡觉了?”程恪问。
“……没。”江予夺声音有些哑。
“那冲这么久?”程恪说,“我以为你……”
“我不敢动。”江予夺说,声音很轻,带着细微的颤音。
“什么?”程恪愣了愣。
“他们看到你了。”江予夺说,眉头拧了起来,嘴唇也有些发白。
“谁?”程恪问,“刚才打架的那些人吗?”
“不是。”江予夺还是拧着眉。
“那是谁?”程恪盯着他的脸。
江予夺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嚣张和拽,拧着的眉和垂着的眼皮,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怜巴巴。
程恪的追问他没有再回答,只是沉默着。
在程恪想要把他拉回客厅的时候,他才抬起眼睛看了看程恪:“我没事儿,你出去。”
程恪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江予夺眼神里什么也没有,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又并不是完全的空白,莫名会让人感受到恐惧。
来自江予夺的恐惧。
程恪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客厅,坐到了桌子旁边。
他没有再往厨房里看,总觉得江予夺并不希望有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程恪看着桌子上铺着的盐和几个烧烤还没吃完的袋子,轻轻叹了口气,拿过那瓶难喝得要命的酒,倒了个碗底喝了。
江予夺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踏实。
这个眼神跟江予夺平时的状态非常不匹配,感觉他根本不是个能拥有这样眼神的人。
不过这样的眼神,程恪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我见过的坏人,”江予夺说,“比你射过的子子孙孙都多。”
那时他的眼神跟现在就很像。
算了,不想这些了。
程恪不是个好奇宝宝,一直以来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对一个交情不深的人刨根问底,甚至在脑子里想一想,都会觉得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跳到了桌上的喵抱了过来,捏着它的爪子抖了抖粘在毛上的盐粒。
“想偷东西吃是吧,”他小声说,把喵的爪子拿到它自己嘴边,“这些东西都很咸,你不能吃,不信你舔舔你爪子?”
喵没有舔爪子,只是在他手指上轻轻咬了几口。
“今天你就在这儿过夜吧。”江予夺从厨房里走出来说了一句。
程恪转头看着他。
江予夺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声音里的沙哑也消失了,这种变化让程恪有些吃惊。
……戏精的诞生啊。
但很快又为自己会有这样的第一反应而内疚,皱了皱眉没出声。
“你别一脸不愿意的,”江予夺拿过药箱坐到沙发上,拿了点儿不知道什么药粉的撒在伤口上,然后又拿了一大团药棉揪成长条压了上去,“不愿意就自己出去找钥匙。”
“我没有……不愿意。”程恪没有问他为什么又不去帮他找钥匙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些别扭,他的本意是想表达并没有不愿意在这里过夜,但说出来就怎么听都怎么像是他生怕江予夺改主意了似的。
“我现在不敢出去。”江予夺说得很快,有些含糊不清。
程恪看了他一眼,江予夺说这话时有些郁闷。
一个老大,不敢出门,对于他来说大概是有些丢人。
“嗯。”程恪应了一声。
“你睡床吧。”江予夺拿了一卷医用胶带,用牙咬开了就开始往手臂上缠,一圈一圈的。
“我睡沙发就行,”程恪说,“你睡床吧。”
江予夺扫了他一眼:“我也睡床。”
程恪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有几张床?”
“一张,”江予夺有些不耐烦,“我他妈一个单身汉,我还能有几张床啊?”
“咱俩睡一张床?”程恪非常震惊,并且非常不愿意。
不光是因为横在他俩之间这个“同性恋”的问题,睡一张床会非常尴尬,程恪从小到大就没跟人睡过一张床,他无法忍受自己睡觉的时候边儿上还有一个人。
“怎么?”江予夺瞪着他,似乎也挺吃惊,“你还怕我占你便宜吗?”
程恪叹了口气:“你这一身也不知道哪儿还有没好的伤,别为了躲我再滚地上去了,我睡沙发就行。”
“随便,”江予夺低头咬断了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