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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予夺严肃认真仿佛下最后通牒一样的语气,就像当面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种尴尬和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的直白打击,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
这滋味简直五味杂陈都概括不了。
他现在就知道一点,自己的脸皮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厚。
“三哥,”程恪点了根烟,“你到底感觉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对一个人有兴趣是什么感觉,”江予夺看着他,“但我知道有人对我有兴趣是什么感觉。”
“操你大爷,”程恪说,“我对你一毛钱兴趣都没有,听懂了吗?”
江予夺还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又不是个傻子。”
“给你一分钟,不,一秒钟,”程恪指了指门,“滚。”
江予夺犹豫了一下,往门那边跨了一步,又停下了:“你别生气啊,我就是……”
“我现在让你滚,你也别生气,”程恪说,“一秒。”
江予夺顿了顿,过去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程恪把烟掐掉了,低头愣了一会儿,手插到头发里抓了抓,一阵烦躁,又在脑袋上一通扒拉,这他妈!怎么弄成这样了!
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喵坐在茶几上,正专注地看着他。
“你看屁啊?”程恪瞪着它,“走开!”
喵没理他,也没动。
程恪看着还没有整理的各种猫用品,发了五分钟的呆,然后站起来把东西都打开了,一样样拿出来。
猫笼猫窝,江予夺平时是放在暖气片儿旁边,他把猫窝挨着暖气片儿放好了,食盆子水盆子是放在厨房门边,还有抱着睡觉的小毛巾放到窝里,猫厕所放到人厕所。
拎进厕所的时候在门框上磕了一下,猫砂唰的洒了一地,喵在后头叫了一声。
“知道了!”程恪回头吼了一嗓子,“少几颗猫砂你也能拉屎的放心吧!”
喵没有被他吼住,很平静地坐下,抬起爪子舔了舔。
程恪现在扫地倒是挺熟练了,他把猫砂都扫好只用了二十秒,准备倒回猫厕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喵,最后还是把猫砂倒进了垃圾筒。
“行了吧。”他说。
喵站起来进了厕所,转了一圈又出来了。
估计是视察。
程恪给水盆子里倒好水,回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喵很快跟了过来,跳上沙发,趴到了他腿上。
“边儿去!”程恪把它拿起来扔到旁边。
它很快又过来,重新趴回了他腿上。
程恪又扔开它两回,它都重新趴回来了,程恪叹了口气,没再管它,躺到沙发里,拿着遥控器把投影仪打开了。
看个电影吧。
他在机顶盒里找了一会儿,随便挑了个一看就是打得鸡飞狗跳上天入地飞车赛艇的片子点开了。
刚看了个开头,片头都还没出来,他就睡着了。
不过没睡多长时间,醒过来的时候电影还在拉片尾。
本来应该能睡到晚上,他是被憋醒的,喵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他胸口上。
还好没看恐怖片儿,要不肯定做噩梦。
他坐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午饭是错过了,下午茶时间差不多,想到吃的,他看了一眼猫粮,喵这么一直跟着他,是不是饿了?
猫一天吃三顿吗?
每顿吃多少啊?
每顿都给罐头吗?
程恪对于这些完全没有概念,他拿出手机,盯了半天黑屏之后把手机又扔到了一边。
吃一点儿吧,又撑不死。
他过去从猫粮袋子里抓了一把,放到了食盆子里。
喵立刻过去,埋下头就开始吃。
程恪印象里猫啊狗啊都是用舌头卷着东西吃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只不大点儿的小猫,张开嘴对着猫粮就哐哐咬着吃的。
“你这东西是遗传的江大寸吧?”程恪蹲下去看着它,“啊?你吃东西也太野蛮了点儿吧小寸?”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又有点儿烦躁。
站起来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儿灌了下去。
他两小时之前刚把江予夺从这儿赶走,说实话到现在他那种又尴尬又羞耻的劲头还没有过去,一想到江予夺神情严肃的那些话,他就一阵坐立不安的尴尬。
但偏偏喵就在他眼前来回晃着,一看到它,就能想到江予夺。
一想到江予夺,他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烧着了似的。
不是欲火焚身。
是那种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的烫着疼。
就这么一会儿尴尬,一会儿郁闷,一会儿又怒火中烧地想骂自己是个傻逼。
明明知道江予夺直得两点一线,还由着自己的性子一点儿也不控制着。
废物!
四点的时候程恪感觉自己饿得不行,平时午饭没吃也不至于饿成这样,今天估计是气尬攻心内力消耗太大。
他给自己点了个外卖,然后走到窗边,盼望着送餐小哥的身影快些出现。
这会儿没下雪了,不过风还挺大,以前他没叫过外卖,现在差不多天天要叫,对这种天气里满街跑的外卖小哥非常佩服,每次都有给点儿小费的冲动,但又怕不礼貌。
要不今天就拿罐酸奶吧……大冷天儿的让小哥喝酸奶好像不合适……
他满脑子稀里糊涂地瞎琢磨着,突然看到一个送餐小哥包头包脑地开着摩托过来了。
这么快?
没等他拿手机过来看看是不是给他送的,楼里走出去一个人,走到了小哥跟前儿。
这楼里还有别人点餐并不奇怪,但是……
程恪把窗户打开,伸了脑袋出去又盯了几眼。
但是这人是江予夺!
这就非常神奇了!
程恪并不能从江予夺的天灵盖上认出他来,但他认识江予夺这件外套,几个小时之前,江予夺就穿着这件外套被他从屋里赶了出去。
现在江予夺居然还在楼下!
并且……截胡了他的外卖?
程恪愣了愣,转身快步走到沙发旁边拿了手机打开。
显示小哥刚刚进店。
那不是他点的餐,那是江予夺点的。
操?
程恪赶紧又走到窗边,往下看的时候,送餐小哥已经掉转车头开走了,江予夺也已经没在楼下。
程恪顶着北风在窗台上愣了好半天才缩了回去,关好了窗。
这会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连个大致的比喻都想不出来了。
坐在沙发上愣着。
江予夺被他赶了出去,但并没有走,或者是走了又回来了?
这他妈算是什么意思?
单纯就觉得有人要弄死他所以守着?
可无论真假,有人要弄死他,关江予夺屁事呢!
因为……
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江予夺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跟说“你得憋好了”的时候一样认真。
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会保护你,但虽然咱俩是朋友,我也不能接受你把对我的那点儿心思挂在脸上。
程恪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江予夺对朋友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感觉自己不可能对一个普通朋友做到这个地步。
对于程恪来说,江予夺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给了他赤果果的想入非非的机会。
手机响了,程恪接了电话。
这回才是他点的餐送到了。
他去开门的时候,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看到外面是送餐小哥的时候,才打开了门。
他点的是一份回锅肉盖饭。
他挺喜欢吃回锅肉,尤其是喜欢回锅肉的汤汁跟饭拌在一起……汤汁呢!
程恪震惊地看着饭盒里界线分明的饭和菜,又用筷子扒拉了两下。
“操!”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叫盖饭吗!
没有汤汁的盖饭对于食客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程恪本来就不爽了一下午的心情现在不爽到了顶点,他狠狠地把筷子摔到桌上,坐回了沙发里。
去他妈的谁愿意吃谁吃去吧!
保安的话挺多的,应该说是非常多。
江予夺坐在保安室里,吃饭之前保安就一直在给他说小时候的事儿,从幼儿园刚说到小学,吃完饭之后开始说初中。
换个人可能已经烦得不行走人了,但江予夺听得却挺有意思。
幼儿园,小学,初中,是绝大多数人哪怕就是个街头混混都会拥有的人生经历,他却完全是空白。
这些啰里啰嗦的叙述,让他有种正在慢慢体会别人人生的感觉,有些茫然,有些羡慕,也会觉得安全。
那么多人都在阳光里,无论过得自认为有多不幸,都还在阳光里。
他喜欢听这些,就像他喜欢听三岁半他奶奶还有卢茜她妈妈骂自己一样,那种特别世俗特别普通满大街满世界都有的感受,让他觉得很真实。
程恪在沙发上一直睡到天黑透了才醒。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这回他是活活饿醒的,在梦里进了三家饭店,都因为身上没有钱被赶了出来。
他起身去洗了个脸,抓了点猫粮给喵,又开了个罐头,不知道应该喂多少,看喵的吃相,十个八个可能都吃得下去,他犹豫着打算先给个两勺。
舀了一勺,还没伸到食盆边儿上,喵就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勺子开始吃。
程恪叹了口气:“饿了吧。”
喵狼吞虎咽吃完两勺罐头,又继续吃猫粮,程恪没敢再喂,毕竟别人的猫,还是悠着点儿。
它主人还在……楼下?
程恪犹豫了一下,走到了窗边,贴着玻璃往下看了看。
操。
还真在!
江予夺估计一直就在保安室里呆着,可能已经跟保安混熟了,这会儿他跟保安正一块儿站在楼下空地上打军体拳。
俩神经病吗?
吃撑了吗!
程恪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火,这会儿气得胃都有些疼。
他狠狠地拉上窗帘。
对着窗帘愣了很长时间之后,突然感觉自己可能找到了火源——除了他,每一个人都可以跟江予夺自在地相处。
只有他,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跟江予夺之间平衡相处的那一个点。
就算在他没有心怀鬼胎之前,也一样。
我跟你不一样。
江予夺的话还在他脑子里。
那你跟谁一样?
程恪没有再点外卖,他不想再给自己站到窗边往外看的理由。
他去烧了一壶开水,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
然后坐在客厅里点开了一个电影看着。
许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虽然许丁只是提醒他明天要去拍视频,再跟他确认了一些细节,全是工作相关,但对于已经烦闷了一天的他来说,确实是救命了。
“明天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聊聊。”许丁说。
“什么事儿?”程恪问。
“我跟朋友弄了个主题餐厅,”许丁说,“沙画的。”
“嗯?”程恪把电影按了暂停。
“你愿不愿意过来帮帮忙?”许丁说,“现在还在装修,你帮忙看看,艺术指导,平时请人来表演,你偶尔来个表演嘉宾什么的,有兴趣吗?”
“你觉得我行吗?”程恪问,许丁这个问法,就肯定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如果真的只是帮忙看一看,偶尔去表演一下,许丁不会还在装修的时候就跟他说。
“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行。”许丁笑笑。
“许丁,你别是想帮我才这样啊,”程恪说,“我不想欠你这么大的人情。”
“如果只是个普通餐厅,我找你算是我帮你,”许丁说,“这方面的事儿,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