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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过了郑州,就是开封、商丘、徐州……在中原大地上走出一个大大的倒“U”字形图案。每一站都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胡菲菲上下的铺位也有更替。然而她睡得迷迷糊糊,反正双肩包就在枕头旁边放着,谁也拿不走,旁边铺位的更替和她有什么关系,因此就一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还黑沉沉的,列车却已经进入沪宁线了。看了看随身带的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火车在南京站下了一大批人,又在无锡下了一大批人,此时有人的铺位已经不是很多。胡菲菲慌忙爬下铺位,带着洗漱用品去洗漱间洗漱。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刚刚洗漱完毕,拿着牙刷杯子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胡菲菲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慢慢的喝着早餐奶,啃着苹果。突然又想起昨天妈妈泪流满面的样子了。
妈妈是疼她的,一直把她当作小孩子,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娇嫩的花朵,万万受不得一点委屈。但是,这样是不可以的。自古慈母多败儿,妈**实力,既然没有强大到一直为她遮风挡雨、摆平世界上一切障碍的水平,就应该硬下心肠,未雨绸缪,早作打算,由近及远,由小到大,训练出她独立生存的能力。
在重生前,她就是这样被呵护的很好的一朵花朵,一切人生道路都由家长规划妥当,甚至连第二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由家长说了算。她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出过远门,直到高二的那年要学习声乐,家里人实在走不开,仓促之间不得不让她一个人奔波往返于淯阳和省会郑州之间。
那个时候的火车经常是绿皮车,冬天太冷、夏天太热,车厢里民工众多,她从来都抢不到座位,一路站六个小时过去,身子随着火车的节奏摇摇晃晃,到了目的地腿都麻了。还有的时候,铺了报纸坐在走道中间的地上,有人经过上厕所,或者是到了一站上下车,都要赶快从地上爬起来,等人家过去后,再赶紧抢占地上的地盘。
——这些苦,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因为她也知道,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些苦,程远芝或许粗心大意,不会去多想,或者虽然心疼却是有心无力。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和学习声乐时候的苦相比,如今独自一个人坐火车去上海又算的了什么?难道要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非要在高二的时候去经历学习声乐的那些苦处吗?虽然现在的她是真心喜欢音乐的,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如今的她还会走重生前那些曲折的道路。
火车在昆山和上海之间紧急停车八分钟,大概是为了避让某趟高优先级的火车。然后,一鼓作气,缓缓驶入了上海站。
火车进站的那一瞬间,胡菲菲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动。这毕竟是她重生前漂泊了三年的一座城市,她在这座城市的酒吧里卖唱,在郊区的影视城里打临时工,在商业区的广场上发传单,在商演的舞台上当布偶……
上海,我胡菲菲又回来了。这一次,我必然不会像前生一样失败
跳下火车,跟着人流走出火车站,来到南广场,天刚蒙蒙亮,看看手表,才不过六点多钟。胡菲菲依照事先的约定,拿着一张IC电话卡,到了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
当时的上海,和十年后不一样。手机大概还没有以后那么普及,因此大街小巷里公用电话亭还是很多,尤其是在火车站附近。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是爸爸胡清华的声音。程远芝大概还是在教室上早自习吧。胡菲菲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和很多家庭不一样的是,他们家一向是妈妈拍板决定大事的。爸爸胡清华工龄比妈妈程远芝长,工资比妈妈高,却不喜欢做最后的决策者,大概是因为不想承担失败的责任。而程远芝在家中拍板习惯了,往往也就沾染了一点上位者不容质疑的习惯。总体说起来,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爸爸要比妈妈好糊弄。
“爸,我顺利到了上海了。”
“找到地方住了没有?”
“找到了。”为了避免麻烦,胡菲菲撒了个小谎。反正以她对上海的熟悉程度,不愁找不到物美价廉的便宜地方落脚,只是时间早和晚的问题。
“去上海一趟不容易,别忘记去外滩和东方明珠看一看。”胡清华想了想,说道。
胡菲菲心中腹诽一声。即将要参加比赛的人,理应修身养性、心无旁骛才对,就算她事先准备充分,这种闲散的事情,也应该比赛以后再做啊。
“知道了。放心吧。”反正重生前外滩去过,东方明珠嫌贵没有登顶,不过也远远的望见过,估计也能糊弄交差了。
“有什么事情,给家里打电话。”胡清华又说道。
“知道了。放心吧。”纵然有事,远水不解近渴,为之奈何?
从开始到现在,无论是胡清华还是程远芝,都刻意忽略了争取在比赛中拿到好名次的这回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没信心,或者对比赛制度没信心。
“不管怎么说,上海,我来了。我会带着证书回家。”胡菲菲对自己说道。在南广场绕了一圈,踏上了一辆公交车。
刹那烟花 第六十章 咬过一口的苹果
第六十章 咬过一口的苹果
两天后,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如期举行。
在《萌芽》杂志社附近的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中学里,阶梯教室中一百来号人跃跃欲试,擦拳摩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半大的孩子。稿纸在他们面前,钢笔在他们手中,这一刻曾经是全中国多少爱好文学的孩子羡慕不已的梦境。
然后,考试铃声刚过,一位监考老师站在讲台前,拿着一只苹果朝讲台下的考生亮了亮,在所有人茫然不解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放在讲台桌上。说:“这就是决赛的考题。标题、主体、体裁由考生自定。”
一切都和重生前那么的相像。
考场里的孩子们先是惊讶,随即镇定。有人开始动笔,有人支肘思考。一片沙沙声犹如蚕宝宝在嚼食桑叶,渐渐的弥漫了整个考场。
咬过一口的苹果这个题目,在当年算是标新立异的了。然而此后的《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精选》在全国范围内热卖,无论是这个题目,还是评委喜欢的文风,都被萧如胡菲菲他们这些文学爱好者给咂摸透了。
胡菲菲知道在考场中的考生,有人会写处女情结,有人会写佛理禅意,也有人会写婆媳关系——那个年代的观念毕竟比较落后,写婆媳关系也是一味的说媳妇的不是。若是到了后来《新结婚时代》、《双面胶》席卷天下的日子里,这种创意是显然不能讨巧的。但在当时,却也算的上是创新。
对于咬了一口的苹果这个题目,胡菲菲本来有太多的创意可以写。
她可以写议论文,论证完美与缺憾之间的辨证关系,反正有了那么多的生活体验,她文字的沧桑感和老辣非一般的少男少女可比;
她也可以写选择,人生的某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选择对一生命运的影响;用青春伤痛的笔法,描写火车站里一对好友的送别。两个人同时参加某项大赛,一人因为琐事阻碍未能成行。送别时,塞给好友一袋苹果作为旅途中的食物。好友咬了一口,连声称赞说好吃。好友去远方参赛,她继续平凡的人生。一个月后,她正咬着一个苹果,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新闻,突然播放出好友获奖的画面。苹果吃了一口,再也吃不下去了。此后好友一举成名,平步青云,她却一直是平凡人,结婚生子,工作劳累,为生计奔波,和丈夫争吵,蓬头垢面,面色蜡黄,只是从此以后再不吃苹果。故事到了后面,她和昔日好友感情仍然不错,但每当好友盛情邀请她参加各类聚会,她却总是刻意推托。最后的一幕,是她的女儿咬了一口苹果就想把苹果扔进垃圾筒,她急忙握住女儿的手说:“不要这么轻易放弃苹果。”
这个故事的灵感源自她和萧如往昔的记忆。然而犹豫再三,胡菲菲却没能冒险把它写出来。因为新概念作文决赛和入围赛不同,每位参赛者只能递交一篇作文。她觉得自己的创意很好,但是创意到底有多好,能不能入评委法眼,她没把握;也因为来参加一次作文比赛的压力和代价都太大,她以新概念大赛为契机,妄图改变家中对她的制肘,这个险,她还冒不起。
左思右想,胡菲菲最后还是拿了自己准备好的一篇小说凑数。小说的名字叫做《白水青菜》。
这篇小说曾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原作者是上海作家潘向黎。
《白水青菜》讲述了一个社会变革时期最常见的一个故事:第三者插足婚姻。丈夫和妻子曾经是大学中的一对金童yu女,丈夫成了成功人士,妻子退居幕后,相夫教子。妻子很会烧菜,丈夫最喜欢喝妻子烧的白水青菜汤。然而好景不长,年轻漂亮懂浪漫文艺调调的小女友吸引了丈夫的兴趣。丈夫连续几个月不回家。太太对此反应平静。丈夫渐渐开始怀念妻子白水青菜汤的味道,小女友投其所好,试着烧了几次,却始终烧不出来。新生代的小女友很有勇气的向妻子请教烹饪手艺,这才发现看似很简单的汤用料考究复杂,要用整整一天的时间去熬,蕴含了妻子每天的等待和平实温馨的爱意。故事的最后,丈夫回到了家,但是再也喝不出汤里的味道了。妻子开始工作,每天上班,有自己的世界,再也不把他当作生活的全部重心了。
这个小说是胡菲菲读过的最好的短篇小说,她对此印象非常深刻。像小说中妻子那样从容沉静优雅知性的传统中国女人,内心却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独自面对惊涛骇浪。是胡菲菲最欣赏的类型。
“如果这样一篇小说放在新概念作文大赛决赛当中,却不能脱颖而出的话,那么新概念作文大赛,估计也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吧。”抱着这样的念头,胡菲菲开始动笔,描述这个故事,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
她在故事中加上苹果这条线索。丈夫每天在吃过饭后要吃一个苹果。小女友来请教烹饪手艺的时候也拿起一个苹果吃,吃了一口后被妻子考究复杂的烹饪手法镇住了,没再吃下去就匆匆离开了。故事的最后,丈夫疑惑的抱怨:“白水青菜汤怎么没有过去好喝了?怎么家里不再准备苹果了?”妻子淡定的回答:“咬过一口的苹果,我是不会再准备了。”
胡菲菲写字比较慢,三千多字写好的时候,时间早过去了一大半。考场上已经有不少人交卷离场了。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再通读一下全文,修改一下语句中不通顺的地方,突然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遥遥望过去,像是一个迟到的考生在和监考老师交涉着什么。她心念一动,大致扫一眼全文,觉得没什么大碍了,匆匆递交了试卷。
教室的门口,一脸青涩的男生和监考老师彼此对视着,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胡菲菲出来的晚,他们说话的重点也没搞清。其他交卷了的考生大多离开,打算第二天再来听宣比赛结果。但胡菲菲却好奇的在附近花坛下徘徊,一边小心的打量着门口的两人。那个男生头发较长,脸上几颗青春痘,眉眼之间有几分桀骜不逊的影子。
胡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