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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两人像断翅鸟一样凌空坠落,坠进迷雾中,再不可见。
追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一头领吼道:“愣着做什么!下山去找啊!”
一群人呜啦啦地又朝山下奔去。
悠悠高崖,重重雾霭,崖壁中央,有一个山洞,洞前有几株生于石缝间的松树。
楚行云和慕容吊在洞前,谢流水在洞里拉着他,他拉着慕容,慕容踩在松枝上,三人合力,终于爬进山洞里,稍作安歇。
慕容气喘吁吁,他就这么一头雾水跟楚行云跳下来,心脏都要颠出胸膛,谢流水在一旁碰了碰楚行云:“你怎么知道这崖壁上有个洞?”
楚行云朝山洞里走了几步,检查四处,心中回:“我从小在这练踏雪无痕,踏雪无痕第九成,就只能从崖底跃到这了。”
“……从……从崖底……”谢流水捏了一把汗。
“怎么了?”
“没没没,我们楚侠客好厉害哦!”
楚行云不理他,自个儿看了看,山洞里没有跑进来的小动物,应该可以安心在这歇息,慕容已经瘫倒在一边:“我不行了不行了!跑了一路,累死了,楚行云你可以啊,还能整到这地儿……”
楚行云想详细问一问他手上的绣锦山河画到底怎么来的,可他见慕容确有疲色,而且身上受了点轻伤,慕容躺在那,闭目运息,自我治疗,楚行云也不好打搅他,便转过来盘问谢小魂:
“老实交代吧。”
谢流水装傻:“交代什么?”
楚行云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没被砍成一块块的?”
“我机智不是。”谢流水坐在他身边,“我要好好跟你说叨说叨,你那另一面,什么性子!简直拿我当不要钱的仆人使唤,洗澡换衣都是我,这也就罢了,这么大一个人,走路竟然都不肯走,更过分的是,竟然还不让人抱着走,要骑在脖子上走,哎,你自己评评理,你觉得你这样像话吗?”
“……”楚行云怔了怔神,他跟他另一面有记忆隔阂,他自己辨不清谢小魂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夸大其词,最后决定不理他。
谢流水不依不饶:“你别闭着嘴巴跟我装死,我要从头到尾跟你说一遍,你有多可恶……”
谢小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初时,楚行云还挺认真听的,生平第一次,有一个人能够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的另一面都在做什么。
可又听了一会儿,楚行云开始犯困了,谢流水什么都讲,事无巨细,没有重点。步子是哪个脚迈的,吃饭是分了几口吃,都要告诉他,楚行云听得昏昏欲睡,他在心中犯嘀咕,这么芝麻大的小事这家伙也能记得住吗?
谢流水说得口干舌燥,尤其爱讲细枝末节,细节越多,记忆就越逼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但愿小行云和楚行云之间的那堵墙,可以慢慢打通。
他刚准备申斥小行云“蛮横跋扈”骑脖子的事,忽而发现,身旁的楚行云头一低、一低,像小鸡啄米似的,快睡着了。谢话唠停下来,凑近,盯着楚行云看,云晃晃悠悠地点着头,最后睡沉了。
既没有靠向石壁,也没有靠向谢流水,只是自己低着头,下巴抵着锁骨,自己靠着自己,睡着了,像一只垂头曲颈的小白鹅。
谢流水盯着行云看,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去,扶住楚行云的后脑勺,轻轻地,悄悄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更新
不记得慕容小可爱的,可以去翻一番第十八回飞血虫1
第三十六回 白云归3
楚行云醒来时;发现自己侧躺在山洞里;慕容直挺挺地坐在他对面,眼睛睁得奇大。
“慕容;慕容?”
楚行云喊了他两声;慕容打了一个激灵;“啊”了一声。
“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呢?”
“没事、没事……”慕容盘着腿,踌躇片刻;回道:“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我感觉,我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楚行云也坐起身:“怎么回事?”
慕容前倾身道:“我跟你捋捋;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鬼洞里,你跟我说,你听到我的丫鬟在叫我‘少主’?”
楚行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你听到了,可我一点儿也没听见;你后来还推测,她们有可能是在墙里,你有没有印象?”
“是有这么一回事;慕容;到底怎么了?”楚行云问。
慕容脸上浮出了奇怪的神色,他道:“咱后来从鬼洞出来,我晕倒了;你把我背到李府,当时宋大少带着人在那把守,我醒来后,觉得身体无碍,也就跟他告辞,回到了猎宝馆……”
“等等。”楚行云打断他,“你从头说清楚,什么猎宝馆?最开始我们进鬼洞的时候,你手里那……那个地图又是怎么回事?”
楚行云本来想说绣锦山河画,可他想慕容陷局不深,可能并不知是何物,故而临时改口。慕容想了想,道:
“干脆我从头到尾跟你讲一遍,我这次本来是自个儿出来闯江湖,唉,你也知道我家管得贼严,我娘硬要我带着麻儿、豆儿那俩壮丫头,好看管我。她们架也不让我打,酒也不让我喝,我成天闲着发霉。
“有一日,我听说,小巷里头开了一家猎宝馆,聚集了一波寻找宝藏的人。我心想宝藏什么的那不都扯淡吗?可后来我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玩玩,我那俩丫鬟觉得找宝藏没什么危险,也就同意我去了。
“前几日,他们都是神神叨叨地说哪里哪里有什么金山银山,我对财宝其实没有太大兴趣,就是凑个热闹。第五天,馆里开始分发地图,先抽签,抽到几号就拿几号地图。我心觉好笑,真有什么宝藏,还会傻乎乎地把地图发给别人?不过拿来玩玩倒是不赖,所以我就拿着地图,跟我的丫鬟一起去找,全当春游了。不料,快找到时,竟碰到你们,结果掉进鬼洞,我的俩丫鬟也不见了。”
“她们武功不低,我出来后,便放了信号弹联系,可没有回音,我又想起鬼洞里那些鬼孩子老抢我的地图,我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于是回到猎宝馆,看到他们又在分发地图,我就顺手领了一个,临走的时候,我发现猎宝馆似乎有一点变了,好像……门口多了一对石人俑。”
楚行云微一皱眉。
慕容接着道:“当时我并没有多想,我回到暂居处,打开地图匣子,发现里面有两个卷轴。我打开看了看,看不太明白。之后我又放了一个信号弹,仍然没有回音,我觉得要不然回到鬼洞那去看一看,她们是不是出事了。可我刚一上山,就被一群人追杀,幸好碰到你。”
楚行云口中沉吟:“那个石人俑……”
慕容脸色一沉:“我回去后,仔细想那一对石人俑,是两个女的,而且都很高,胸前挂着大红球花。那时在鬼洞里你不是说,我那两个丫鬟当时是在……在墙里吗?会不会这对石人俑就是……”
“不,慕容兄,物有类似,只是一对石人俑,不能妄下定论……”
“我心里慌,你说,她们……她们那时是不是被关进墙里,然后……然后变成石头了?我刚才做梦,梦到她们在向我求救……”
慕容神情恍惚,担忧难过,楚行云赶紧道:“慕容兄是关心则乱,人变成石头,这也太荒谬了,何况梦都是反的,你不必自责。”
“如果说这石人俑直接拿人浇筑,那倒是可能。”谢流水在一旁冷不丁道。
楚行云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好言好语安慰慕容。慕容身上还有伤,方才做噩梦才醒过来,此时又倒回去睡,不一会便又睡沉了。
楚行云坐在山洞口,仔细思索慕容这一番话,他拽了拽谢小魂:“你有没有听过什么猎宝馆?”
“哦吼,楚行云你已经养成习惯了,不懂就问谢流水,你的独立思考呢?你的聪明才智呢?嗯?”
“说正经的。”
“有所耳闻,就是一群爱做白日梦的闲人,他们那传言,江湖有上古四凶玉,集齐之后呢,就能开启无穷宝藏,或者集齐五幅黑山红水的绣锦山河画,也可以一夜暴富。不过以前是如此,最近嘛,我忙着跟你卿卿我我,也就没法打听了。”
楚行云不理他的调弄:“有没有可能,有别的势力掌握了这个地方?而且,为什么要挑慕容?”
“谁知道,管他呢,早点睡吧。”谢流水双臂交叉,枕在脑后,横躺着飘在空中,楚行云觉得他有点碍眼,把他拽下来按到地上。
“行……行云哥哥,你……你想干嘛呀。”
楚行云白了他一眼,自个儿起身,拿起慕容带的两个卷轴,打开,都是黑山红水,谢流水凑过来,捏着杏花,用小指腹轻轻一摸,道:
“假的。”
“赝品?”楚行云惊疑,“怎么会?那为何慕容会被那么多人追杀……”然而他转念一想,便也想通了。
假戏真做,慕容拿走的是假货,但兴师动众派一大伙人追杀拿假货的,就是要让假货成真,昭告江湖,有两块绣锦山河画失窃了,被这人偷的,目前还没抓着。借此把大家的视线,都转到慕容身上。
难怪追兵虽多,却都是武功不济的家伙。他冷冷地看着画中的黑山红水,别人拿他当枪使,他也可以拿别人当屎橛子用,楚行云刷地合上卷轴,把两幅假绣锦收起来。
夜深,万山俱静,楚行云静静地坐在山洞口,曾经,宋长风是宋长风,展连是展连,可现在,宋长风是宋家,展连是王家,还有什么顾三少、顾雪堂,阴谋阳谋,全在这一个月内爆发,他以为他是身不由己,才卷入这一场纷争,却有一只小魂灵跳出来告诉他:
早都安排好啦!早都安排好的。
楚行云轻轻拉扯着左手上的布条,慢慢将它解开,左掌心中,有一个淡血色的眼睛。
他想起人头窟里,那些石刻壁画,有人划船进来,将手摁到人首蛇身上,接着掌心就长出了眼睛。而后,水中游出了一个人首蛇身的怪物,牵着他游出去,第二天夜里,他的手心就像画中预言一样,长出了眼睛。
在东山据点时,他想给神医看看这个眼睛,然而神医决明子却跟见了鬼一样,拔腿就跑。这其中……
楚行云觉得头痛,放下这个掌中目不说,妹妹的事更让他心焦。
今年斗花会的魁礼是一幅绣锦山河画,顾雪堂明确告诉他,赢了斗花会,拿来绣锦画,才能换妹妹,否则免谈。可是,怎么赢呢?一个武功尽失的人,怎么在高手如云的斗花会上拨得头筹?
更何况今年还有那个顾三少顾晏廷,此人鞭法高明,内功深厚,而且有权有势,实在太强……
“再强的人也是会有弱点的。”偷听云之心声的谢流水飘过来,悠悠坐在他身旁,“感谢我吧,我帮你探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
“顾晏廷这个人呀,花粉过敏。”
“花……花粉过敏?”
“对!他对石楠花过敏,而且病情严重,会直接晕倒。”
“你从哪里得知的?”
谢流水又把他带着小行云上茶楼一事跟楚行云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茶楼地址和他杀傀儡师那部分,只说到两人去桥下看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