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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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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点出去可以捡回你尸体。”

    “走第三条。”

    楚行云白了他一眼,谢流水则微笑着挑了挑眉,二人一道,迈入更深幽的墨色中。

    此岔道愈走愈宽,虽少了些逼仄感,然伸手不见五指,这般黑咕隆咚,一旦敞阔了,反平添黯黯阴晦,虚空四方,幽昧寂绝,惟足音跫然。

    本是森然之地}寒人,怎奈身旁有鬼叨叨聒噪,只听他娓娓而道:“早听说,我们楚侠客武艺卓群俊美多金,风流倜傥腰缠万贯,气宇轩昂无人可及,挥金如土不似凡俗。先前被你捅了两刀,我那尸首又凉了一夜,怕是要用金丝楠木棺装殓,上古赤紫玉镇尸才能……”

    “做梦呢?”

    “喂喂喂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计前嫌互惠互利的嘛?”

    “昨夜的人头幻觉是挺够意思的。”

    谢流水瘪了好一会,回道:“也罢,我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老觉得我很危险,说实在,对我来说,你也不太像什么善茬。当年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找到第一个人头窟,你倒好,毛血虫、穷奇玉、人头窟、蛇人怪,一夜之间稀里哗啦全碰齐了,还一副一无所知纯良受害的样子,可能吗?”

    “……愿信则信。”

    “我就是不信,觉得你太他妈能装了,真可怕,才在人头窟里抓紧时机下手,若不是灵魂同体能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又确实表里如一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傻样,我到死都不会信你。”

    楚行云面上无言,心中自觉可笑,谢流水怀疑他倒算是有些理据,可若说是因此才痛下杀手,那就是谁信谁傻鸟。

    不落平阳何许人也,十年来逃得过多方追杀,除了武功好,狡猾也少不了。而灵魂同体就意味着谢流水要失去主导,沦为不人不鬼的附属品,这其间有不可调和的冲突,此根本矛盾不解决,无论他楚行云是否真的纯良无害,谢流水都会抓住一切可逆转的时机搅得他不安宁,如今这番说辞不过是偷梁换柱,博个台阶下罢了。

    果然,刚说罢,谢流水就换了张笑眯眯脸,客客气气地接道:“楚侠客你想啊,咱俩彼此身上都有这么多秘密,一时半会就敞开心扉了也不太可能,可是因为这一时半会的互不了解,起了不必要的误会,造成内斗,浪费时间精力不说,万一被外敌趁虚而入,一尸两命了,多不划算啊。不如这样,反正现在嘴皮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一问一答,互相换点小秘密?”

    “……我如何知你所言真假?”

    “自由心证呗!况且你拿胡话诳我,我也不能知啊。不过先说好,问的问题不能太大,答案得在两个字内。”

    楚行云不客气,单刀直入:“昨夜回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展连?”

    “不是。”

    “……你怎么确定真假?”

    “哎哎哎,有来有往啊,你问了一个该换我了,而且你这问题太泛,无法在两个字内作答,不算数噢!”谢流水接着问:

    “你要开踏雪无痕第十成没毛病,可为何偏要赶在斗花大会前自废武功?我猜了几个原因:一、有人跟你直接或间接、委婉或强硬,总之,叫你这么做;二、你自身有什么难言之隐必须赶在这节骨眼上这么做;三嘛、你脑子有病。”

    “全。”

    这回答让谢流水噎了一下,可楚行云并未给他思量的机会,第二个问题已抛至:“你是基于什么得以判断展连是假的?一、外形上大有不同;二、外形上某个细节不同;三、神态或者其他有不对劲之处。”

    “一。”

    楚行云愣了一下,他本来更倾向于二或三,毕竟昨夜最后时刻,是谢流水硬掰开他跟展连,很可能是途中发现了什么不对之处,可若是谢流水第一眼就知道那个展连是假的……第三个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不具体,楚行云本以为他不会答,不想却收到两字:

    “试试。”

    此言一出顿明了。以当时之情况,及时出去才是重中之首,至于展连真假,倒排其次。也不能就盖章一切假展连都是大坏蛋。即便对方真不怀好意,紧要关头,也得看看能不能将计就计了。

    “楚侠客连问两个,也该轮到我了。”谢流水歪着脑袋,眼珠子转了一转:“你自‘慰的时候是想男的,想女的,还是都有呢?”

    “……”

    “别跟我说你是什么世外谪仙二十三年来清心寡欲从不自‘慰啊,我绝对不信,男人嘛,肯定都有自我纾解的时候。”

    楚行云沉默了一会,回:“……都有。”

    谢流水小声地吹了口哨,接着贼兮兮地补道:“那……想男的时候是上呢?下呢?还是上下纷飞呢?”

    想来这种事没碍着谁,也算不得坏事,对方地痞流氓,那也不必知耻讲礼了,楚行云索性坦荡回答:“纷飞。”

    谢流水吹了声花音口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突然顿住,偏过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微眯着眼,好半会才道:“我告诉楚侠客有关这岔道的一件事,换这个问题的回答如何?”

    “你先说何事。”

    “我说完你不回答我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照这理,楚侠客也可以先回答我然后我再……”

    “你是君子吗?”

    “……操。”谢流水暗骂了一声,接着正色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

 第十三回 掌中目3

    楚行云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在哪,几个?”

    “我们前面,有两个,在说话。”

    “前面?”楚行云缓了脚步。

    “放宽心,他们在第四岔道,跟咱俩隔着厚厚的石墙,只是……不知楚侠客是想走得慢点安逸点,还是想走得快点偷听个墙角呢?”

    手中有这么个能穿墙土遁的小魂灵作耳目,不用白不用,楚行云当即扯扯牵魂丝,把谢流水拽到跟前:“带路。”

    岔道现已足三人宽,谢流水带着楚行云贴着右侧石墙快步走,直到楚行云也能隐隐听到些许话音,才屏息蹑足而行,谢流水做了手势,让他停在此,自个儿融进石墙里,刚一冒出个脑袋,便皱眉道:

    “有三个人。”

    四下里虽伸手不见五指,但谢流水却能如置白昼般瞧得一清二楚,他跟楚行云详细形容了一下,两个分别是在山上袭击他的黑面怪和无脸人,还有一名高挑男子。不知何故,如此黑暗中仍戴着遮面斗笠,臂弯上停着只凤头黑百灵,通体鸦色独尾羽一白。

    凤头百灵寻常可见,黑百灵虽极其稀罕可也不是没有,但凤头黑百灵,那就闻所未闻了,如此奇鸟,绝非俗物。那两人低着头态度恭敬,似是在向他汇报着什么,只见那名男子敲了一下石桌,黑面怪便答:“确实如您所料,是绣锦山河画。”

    接着他敲了两下石桌,无脸人接:“已确认武功尽失。”

    这名男子始终不说话,只又敲三下石桌,无脸人再答:“穷奇玉出现了,在宋家手上,要夺吗?”

    他沉吟了好一会,接着摆摆手,之后黑面怪又问:“王家那边如何部署?”

    沉思片刻,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臂弯上的黑百灵,便听见一句:“盯着。”

    吐字微慢,音沉而颤,可却不是那名男子发出的,竟是那只凤头黑百灵,只见它又动了动喙,吐出两字:“雪墨?”

    “到手了。”然而黑面怪却显得有些局促,随后又跟道:“可……对方要改地方,连交易的时辰也得变。”

    那名男子仍悠闲地给爱鸟顺羽,黑百灵轻啄他的指尖,接着张喙吐字:“哪?”

    黑面怪低头言:“明日子时,李府。”

    男子的手明显滞了一下,一会儿,又触了触百灵小脑袋上的凤羽冠,只听黑百灵脆鸣一声,声中发颤,有言:“胆子肥。”

    “您……答应吗?”

    男子微点头,同时左手快敲了四下石桌,无脸人默了一会,问:“斗花会……您准备派谁去?”

    黑百灵扇了下翅,吐字:“我。”

    “可三少爷!您的身体……”

    那名男子摆手,不再议,不料臂弯上的百灵鸟噗嗤着翅膀飞将起来,叫了一声:“啰嗦啰嗦要你们多事!”音调高亢还带点稚气,同方才的微颤沉音明显不同。

    男子抬高臂弯,黑百灵便不敢再叫,又乖乖落回来,他修长食指捏住百灵的喙,捏了好一会才松开,只见这鸟悻悻地转过来,对着黑面怪无脸人低了三下头,可像是赔罪。随后男子挥一挥衣袖,那两人便恭身退去,男子也带着鸟转身而回。

    透过谢流水,楚行云能很清楚地得知对方情况,真是墙角偷听一席话,省去千万胡乱思。然其景实是甚奇,恐那什么三少爷是个哑巴,遂练百灵作人语代答。可等不及楚行云细细理一遍,谢流水便凑过来贱贱地问:“我这算是立了大功吧?你看,咱们和平相处,岂不皆大欢喜,现在楚君子能不能回答我了?”

    “你要问什么?”

    “楚侠客想男的自‘慰时,是……一、只有一个幻想对象;二、有多个幻想对象;三、没有十分具体的对象,只有类似俊美温柔、妖孽艳美这种概念化的形象,或者干脆只有性‘器幻想?”

    “……龌蹉。”

    谢流水凛然正色、抑扬顿挫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楚行云笑回:“言必行,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说罢,抬腿就走。他本能回避一切可能要跟外人提到“他”的问题,十年前惊鸿一眼,一人独享都不够,怎么还能再把“他”透给别人去。

    谢流水却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悠悠道:“楚侠客方才所听闻,多是我转述,这言语中稍有偏差……”

    楚行云停住脚步。

    “我知你心里定在盘算日后怎么折磨我好严刑逼供。我这十年来也不是江湖上传的那么顺风顺水,被逮住时,那些人段位可比你狠多了,我不也扛过来了?现在活蹦乱跳的,倒是当时那些人,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武力威胁于我而言收效甚微,何况这本来就是你先答应我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某小车无某某,那俩字什么鬼来着太难念了……”

    楚行云喜静,厌极别人叽喳吵闹,尤其是谢流水这种混沌低音,像一群苍蝇闷在厚鼓皮里,重槌擂鼓,鼓闷蝇嗡嗡,字字句句噼里啪啦地砸在耳膜上。若换做十年前那个人的声音,郎朗清石温玉,便是在他耳边唠上个三天三夜,怕还嫌听不够。最终,楚行云被磨没了耐性,沉默半晌后,回道:

    “一。”

    谢流水嘘了一声,笑得很贱,却没再追问何许人也,而是挑眉道:“我能不能猜测你那宝贝得要死的残玉,跟那人有关?”

    楚行云默而不答,却突然抽动左手,拽过谢流水的领子猛地扔在墙上:“很有意思吗?问这些满足了你什么肮脏的心思,强‘奸犯?”

    谢流水毫不客气地回:“这种假穷奇玉均为重紫墨玉,为某个海岛特有,而最后一次大清剿,被捕之人同假玉一块烧死在此岛上。你若真对此人念念不忘,不可能没从玉上去找过,可惜茫茫天下,无知最致命。你之牵挂究竟挂没挂,我也不晓得。不过,如若楚侠客愿意提供更多的线索,我可以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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