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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联合了?”
“差不多,某一日,这三家凑头了,定了个三族同盟,内容是什么我不知道,最后结果就是,三家各派了人将某些东西藏在了同一个地方,是什么东西江湖各有各的说法,传的神乎其神。”
楚行云边听边想,心回道:“既然那三种动物生生相克,那么藏起来的是不是家族彼此克制的东西?”
“我猜也是,既然要联合,那得把诚意拿出来,谁也不要想捅死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之,事后每家都拿了一块玉,四玉拼起来就是指引那个地方的地图。”
“四玉?”
谢流水笑了一下:“之所以是四块,就是因为顾家主心大能跑马,什么都跟那宋郎中说,本来不关宋家屁事的。玉雕成四凶,也是警戒子孙之意,勿忘当初之誓,背信弃义是要亡的。”
楚行云想了想,饕餮最贪吃:“……宋家拿的是饕餮玉?”
“是我聪明的小云了。”谢流水说着,张开双臂作势要抱他,楚行云正要躲,谢流水却又忽而收了动作,没事人样的继续道:
“说真的,我挺佩服这四家祖先。自家人有什么毛病瞧得一清二楚,故用四凶的反义来告诫。只可惜后代都拂了祖先好意,个个犯戒。顾家——混沌,意为明是非、辨忠奸;穆家——穷奇,意为行得正、坐得端;赵家——梼杌,意为戒骄躁、从谏言;宋家——饕餮,意为勿贪婪、勿妄念。”
“宋郎中一生无弃于友人,也教育孩子别因顾家对宋家好,不设防,就有非分之想。”谢流水嘲弄地笑起来,又接:
“然而没有非分之想,那还叫什么人?宋郎中甘心庸碌一生,拿这块玉当个饰品,但他的孙子却不甘心,此人制药天资奇高,绝不愿平庸至死。他利用顾宋两家的世交,搭上了当时的顾大少,顾大少继位家主后,不辨忠奸,将他引为知己。这人便是现在宋府的祖先,宋子岚。”
楚行云听了好一会,心中仍觉得奇怪:“宋子岚是制药的,纵然是天赋异禀,也跟武将搭不上关系吧。”
“顾家是滇南顾家血虫蛊,一个制药天才,一个制蛊世家,宋子岚很快研制出一种恐怖的药蛊,叫忠诚引。”
谢流水看着楚行云,苦笑了一下:“万物皆有利己之心,然而被下了忠诚引的人,万事都是利宋子岚,以宋子岚为生命支柱,誓死效忠。适逢乱世,他手下若有这样一支军队,封爵加功,不是太难吧?”
楚行云若有所思,谢流水却忽然摁住他脑袋:“楚侠客听我讲完什么反应也没有吗?”
“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忽然觉得宋家祖先如此作为很不堪?”
“你还真是朵傻瓜云。”谢流水叹了一声,“你十三岁进宋府之后,是不是一直和宋长风吃住同行……”
楚行云立刻打断他:“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老拿子虚乌有的事做文章有何意思?”
“可有意思了!”谢流水忽而有些生气,“你就没想过,宋母宋父凭什么让你跟宋长风吃住同行?宋长风是宋家大少爷,你又算什么东西?我无意冒犯,也无意深究你童年是怎么过的,但实话实说,你是不夜城出身,将心比心,如果你为人父母,你愿意让这种出身的孩子跟你的孩子天天腻歪在一起?”
楚行云还来不及反应,谢流水又接着道:“你十八岁出身被扒,流言四起,当时宋长风议亲,你怕影响了他,就主动独门出户,宋母宋父也同意了。那么问题来了,当初宋家招你进来,是为了你的十阳真气,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给宋家挣点脸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养你养了五年,你就这么断了关系走了?宋家图什么?做慈善?”
“谢流水,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忠诚引。”谢流水叹气,正色言厉道:
“楚行云,锦衣玉食地供了你五年,你每一丝血肉,都是宋家的忠魂。”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句话的你要是觉得什么情况!那么请返回前三章重看一眼,尤其是第一回!
看到这句话的你要是会心一笑,那就ok啦!
第十七回 局中客4
平地惊雷一声起;楚行云顿时浑身一僵。五年宋府;积木垒楼,只此一句;抽其基底;千尺万丈;轰然坍塌。年少时的细节一幕幕蹿心头,但他心中扔在挣扎:“……我没觉得我被控制了。”
“要是你能察觉到;那宋子岚算什么天才?”谢流水苦笑,“忠诚引最厉害之处,就是润物细无声。宋子岚的精神,宋子岚的决策;将会无时无刻渗透进你的脑子,无须他下什么命令,你就自发地为他肝脑涂地,至死方休。”
谢流水瞧楚行云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转而道:“举个你听了想打我的例子,宋长风看展连很不爽;希望你杀了他,他不用跟你提一个字,只在心里下一道命令就好。接着你的脑子就会渐渐产生厌恶展连的情绪;并在日常相处中愈演愈烈;展连的一言一行都让你无端恼怒,最后展连送走燕娥时,你彻底爆发;失手杀了展连。宋长风目的达成,还落得一身清清白白,好一朵温文尔雅君子莲。”
“宋长风绝不会这么做。”
“不是‘不会这么做’,是他‘不懂怎么做’。”谢流水自嘲一笑,腹诽道:要是宋长风能自如地使用忠诚引,你楚行云早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了。不过这话在谢小魂喉咙口转了一转,便咽回去了,他还是正经而言:
“能随心所欲地玩弄别人的思想,帝王都没这么爽。忠诚引这种药蛊,不是人人都能把得住,也就宋子岚这种天赋异禀的疯子可以得心应手。当年他初做忠诚引,便拿‘好知己’顾家主试药,成功得让顾霆刀自发去杀妻杀子。”
谢流水故意顿了一下,这事很出名,他想看看楚行云有无反应,无奈,楚行云仍是闻所未闻的样子,谢说书只好认命,继续讲道:
“那日,顾霆刀练武不济,异常狂躁,适逢妻子妒他要纳妾,又跑来哭哭啼啼怨声骂语,顾霆刀大手一挥,不料掌风起,妻立时身亡,闻讯而来的儿子丧母剧痛,更恨父亲薄情寡义,于是父子相斗,女儿来劝,顾霆刀竟又失手杀女,其子见状,恨疯了,父子相残,最后杀子。”
楚行云听罢,有些了悟忠诚引的功效,回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有些微矛盾,而忠诚引这药能将它们挑拨到极限,从而让事事遂了宋子岚的意思?”
“不错。将人玩弄于股掌间,其乐无穷,宋子岚初尝这滋味,靠着与顾家的世交,开始给大批顾家人下忠诚引,最后只手遮天的偌大顾家,竟全成了宋家狗,宋子岚打战带的第一支兵,就是顾家军。从此这疯子领兵纵横,多多益善,控思御人,所向披靡,每一成战功,都是顾家白骨堆。”
“顾家那么多人,就没人发现不对劲?”
“发现了又如何?忠诚引早就深入骨髓,身心不由己,都由宋子岚,宋子岚要你活,你就得活,要你死,你就去死。”谢流水顿了一下,声音一低,有些难过道,“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这样。生死不由你,都由宋长风……”
楚行云听罢,忽然了悟,心中一笑:“谢流水,我要是真会变成那样,你就不会来跟我说宋家那么多事。若真有忠诚引,我磕了五年,早病入膏肓,你费那么多口舌,努力向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论证他着实没救了,有何意义?除非,他这病入膏肓还有救,直说吧,怎么个救法?”
“啧,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我本来还准备了好几段故事,准备给你抽丝剥茧,就等着最后你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彻底完成宋家真坏而我真好的反转,你为什么就不给我这个面子呢?”
“……”
“我开玩笑的,别当真。”谢流水笑一笑,又接着话当年,“忠诚引,是宋子岚靠着天赋和顾家血虫蛊捣鼓出来的,从根源上讲,它仍是血虫的产物。解铃还须系铃人,顾家有一种武学禁术,人与血虫能达成共生蛊,名叫阴骨散,吸食练此功者的血,方破忠诚引。”
“所以顾家当年就已脱身了?”楚行云觉得有些奇怪,“如此血海深仇,顾宋两家早应杀出个你死我活,可如今……”
“可如今这两家都还风风光光的。”谢流水摇头晃脑地卖了个关子,“这就又要回到‘局’里来,一场局如果只有双方,那自然就你死我活,可一场局里要是有八方,你拉我扯,这就很有趣了。顾家血虫、赵家红蜥、穆家人蛇,当年这三族里就属顾家最大,突然老大全族成了别人的走狗,换作是你,你好不好奇?想不想去查查什么猫腻?最后查出了忠诚引这种东西,心不心动?想不想拿来搞点事情?”
楚行云心中皱眉:“所以赵家和穆家也去掺和了?可忠诚引不是只有宋子岚才把得住?”
“这俩族又不用真的去使忠诚引,他们只要站个队就好了,于是顾、赵、穆三家联合抗宋。天下万物皆有兴繁衰变,血虫每十年换一代,故而与血虫相关的一切,皆有十年一弱。顾家在被控制的第十年,靠着赵穆两家和阴骨散,第一次成功反击了宋家,最后顾霆刀在凉山明月崖连捅宋子岚十九刀,双双坠崖,尸骨无存,这事才算结了。宋子岚一生无妻无子,剩下的人……”
“等下,无妻无子?那现在的宋家……”
“现在的宋家不该拜宋子岚为祖先,该拜宋子岚的大哥。宋子岚的大哥平庸无奇,但是瞧上了弟弟的显赫功绩,于是把自家孩子过继给宋子岚,只要宋子岚一直无妻无子,那他挣来的一切,就是自家孩子继承了。可惜权势、钱财都可以继承,天赋却继承不了,宋家虽然还掌握着忠诚引,却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终成不了气候。”
“可宋家现在……”
“楚侠客,我跟你话当年你就不要老跟我提现在嘛,这是一步步走的。当年顾家跟宋家恰恰相反,他家不靠天才横空出世,靠历代研制血虫,早已自成一派,家大业大,就算死了个顾霆刀,族里也有其他能人。故而宋家想了断前尘旧事,弃了江湖,一心从官,磕着宋子岚打下的老本,庇佑子孙富贵显赫。楚侠客,将心比心,换你是顾家,你干不干?”
楚行云心想,那自然是不干的,十年奴役,不共戴天。果听谢流水说:
“顾家上下,全体不干了!宋子岚那老本全是顾家血,你们宋家当年害人害成这样,转头来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想要子孙富贵,美死你!顾家恨得牙痒痒,只是十年忠诚引,确实伤了元气,只好先发展自己,日后再想办法杀光宋家,报当年仇。”
楚行云闻言,心中揣测道:“赵家和穆家当年帮顾家就是等这个时机?先帮顾家打赢宋家,但不要帮得太彻底,等顾宋两败俱伤,好跳出来渔翁得利。赵家和穆家若是常年老二老三,甚至可以借此吞并顾宋两家,到时什么忠诚引、血虫蛊,都是自家囊中宝了。”
谢流水笑:“恭喜楚侠客摸着门道了!赵家当了万年老二,终于等来这么个翻盘的机会,怎可错过,于是趁火打劫,变本加厉地压榨顾宋两家,一时极为壮大。但穆家却没捞着好处,他家本就老三,上两代家主经营不善,这代家主又好赌,本指望瓜分顾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