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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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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人群中就跳出十六个身披翎毛,头戴鬼面的人,张着腿舞着手,拍着腰间羊皮鼓,围着祭坛又唱又跳,神神叨叨,状似疯魔。

    接着神婆走出,哑着嗓子叫道:“上供——”

    两名红短打男子挑着竿,走过去,一把将楚行云摞到祭坛上,解了他的四蹄,一个脚踩住他肚子,小行云痛叫起来,另一人趁机将他手脚并拢,用粗红绳捆死。

    神女蹲下来,拿一弯匕首,把楚行云身上的白布衣,尽数除了。小行云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神女看着他,却像没看见,万物入眼不入心。她缓缓站起,摘下额前的扶桑花,粘花而立,忽地一松手,一朵鲜红落在楚行云胸膛,像溅了血。

    夜风吹,带着这湖水的凉,楚行云打了个哆嗦,此时他赤身**地躺在祭坛上,像一尾待宰的鱼,只听神婆又叫:

    “请长老——”

    人群中,走来四位身披黑袍者,戴着双头蛇面,两两各站一边,站定后,神女转身走下祭坛,高举身上的银蛇,纯银的光在月下熠熠生辉,四处皆静,无人敢动,唯有不敬神的虫鸣,敢在清风明月里聒噪。

    楚行云躺在祭坛上,静静地听,待蟋螽换了三个调子,银蛇口衔着的那朵红扶桑,终于落了。

    红花委地时,只听神婆用最高的声音嚷道:“时辰到——请祭神——”

    楚行云看见,四位长老不疾不徐地一弯身,从祭坛底下抽出了什么火器……

    他再看,是四只烧红的烙铁。

    “不……不要!我不是羊……我是人……你们看看我!我是人啊!”

    他疯狂地狞动,挣扎,可手脚被捆,像脱水的鱼,在案板上抬尾张鳃,无济于事。忽地热气灼人,一只烙铁落下来,楚行云身体一侧躲开了,然而祭坛的平处太小,他几乎是立刻就顺着祭坛的斜坡滚下去,而另一位长老的烙铁,在斜坡底,等着他。

    “啊啊啊啊啊!!!!!!”

    刚泡过粉水,全身都被剥了一层,无比鲜嫩的皮肉,此时硬生生地撞上炽热的烙铁,霎时发出“呲呲”的声响,眼看就要焦了,小行云赶紧翻身往上滚,烙铁在身后赶着他,但很快,身前又有一块烙铁,冷不丁地落下来——

    “啊——啊——啊——”

    为了躲避,小行云一转身,被烫得黏在烙铁上的皮肉,“嗞啦”一声撕下来。四周又是锣鼓喧天,盛装的男女唱着歌、跳着舞、敲起了小羊皮鼓,围着篝火欢声笑语,全然听不见、看不到、不在意,有几个小童围成一圈,拍手唱着童谣:

    “小羊小羊,湖边快跑,大浪将来,祭坛筑好,小羊小羊,台上别跑,祭坛不高,躺你刚好,小羊小羊,一了百了,四方围火,翻来覆倒……”

    小行云被四只烙铁赶来赶去,在祭坛两侧的斜坡上,痛苦地上下翻滚、尖声嘶叫。

    谁来……

    谁来……救救我啊……

    救救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候,实在接受不了黑暗的小可爱可以根据章节提要,咻地空降跳转,向后文摄取糖分我每一回都写了一句对偶句,基本可以猜到写什么内容。

    比如第二十九回  白月光

    今宵月云魂雨魄,明朝路山高水长

    再比如更后面的第四十八回揭皮记

    八千里路云捉月,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四十九回逼婚记

    千里姻缘一线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种一看就知道我在写什么啦=w=

    不过,这样做会导致逻辑破碎,严重剧透,请谨慎操作,在意情节逻辑的小可爱建议还是连贯着看吧,细节和伏笔跟后文有一些关联。

    祝大家看文愉快!阅读网

 第二十五回 飨羊宴2

    谢流水在床榻上醒来;转头一把抱住了楚行云。

    “你干嘛?”

    “行云哥哥;有喷火怪,怕怕。”

    “……有什么?”

    流水不说话;就是抱紧他;楚行云连魂都是热的;抱起来很温暖,谢流水贴了一会;又说:

    “我害怕。”

    楚行云无语:“……怕喷火怪?”

    谢小人又不答,只可怜兮兮地把头咚到行云怀里。楚行云心想:你手撕女鬼撕得行云流水,梦里还怕什么喷火怪?怪物怕你差不多。然而碍于此人身负重伤,自己也不便剧烈挣扎;只好就这么随他抱了去。

    不知是受了伤的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谢流水很快就沉进半梦半醒间,又被拉进小行云的世界里。黑黢黢的地下旷地;青铜蛇像前,小行云躺在一块裹尸布里;伤口焦黑,又渗着鲜红血,神女拿着一把剪刀走来;冷冰冰道:

    “坏死的地方;要剪掉。”

    小行云抖了一下,接着又不动了,他睁着一双失神的眼;躺在那。月色从地室的小窗里漏下来,青铜群蛇像上,悬着一把刀,反着雪一样的光。

    神女拿过一金盏,酒里盛着一朵花,递到楚行云嘴边:“曼陀罗花,泡火麻子,我自己配的。吃了吧,吃了,就不痛苦了。”

    她见他没个反应,跟死尸一样躺在那,于是捏开嘴,硬灌进去。小行云机械地咀嚼、吞咽,慢慢地无知无觉了,他睁着一双眼,看神女将他那些焦黑的皮肉一点点剪掉,露出底下洇血的鲜肉,神女剪完,将焦皮肉放在盘子上,又拿出一罐子绿膏,忽然道:

    “头祭的羊本不是你。”

    小行云动了动眼珠。

    “我最先给你涂的油,还有现在的绿膏,都是防止你被烧死的东西。十年祭祀一共十二天,作头祭,要在第一天、第六天、第十二天受刑,最后一次,你才可以死。”

    “长老是神的化身,村民是神的子民,你侮辱长老之子,就是侮辱神之子。”

    “不去吐草不就没事了吗?就要逞那么一口气吗?”

    神女说着,给小行云涂满绿膏,末了,收拾好东西,离开前,在蛇神像前,深深一跪。起来后,背对小行云说道:

    “这是神罚,是你的命。怨不得谁、怨不得谁。”

    等神女走到旋梯口时,躺在地上的小行云忽然开口:

    “姐姐,你在为自己开脱吗?”

    神女停下脚步。

    “每一次都是你将红花落下,宣告祭祀开始。”

    神女扭头打开机关,小行云躺在地上叫道,他嗓子哑了,像被烟燎过:“你就在祭坛旁边站着!看了很多年吧!”

    “砰”地一下,机关合上了,旋梯消失,地室里,只有一小格月光,落在小行云身旁。

    那一方月色里,站着谢流水,他蹲下来,抱紧小云,他既不愿楚行云去臆想不存在的小动物,却又希望此时的楚行云能想一想,这样,他就能穿过十九年的岁月,陪伴他。

    然而小行云只呆呆地躺着,像一只木偶,浑然无觉。

    第二天,有一波又一波的村民走进来,对着青铜蛇神像顶礼膜拜,临走前,都要对小行云“呸”一口。中午时分,又有一批蓝短打人进来,他们这回没有画黑花脸,一齐布置这处地下旷地,铺了满地红扶桑花,四壁墙上挂起数百条银蛇,真不知哪来的钱财。楚行云躺在那,听他们道:

    “中午祭过第二头羊,今晚又可以……”

    “嘿嘿,可不是,我今年抽签总算抽到了第一批。”

    “我操!他娘的我抽到第五批,你们前面的悠着点玩啊,考虑考虑后边的兄弟!”

    “呵呵,谁管你呀!”

    “嘿!神女在村口分蛋酒了,挂完这个出去喝一杯?”

    “得嘞。”

    黄昏时分,神婆来了,她浑浊的眼瞧了瞧楚行云,嗤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楚行云不说话,也不看她,全当自己是一块木头,神婆似乎酝酿了一番话,正欲缓缓而吐,忽然神女从旋梯上跑下来:

    “第四竹屋的十三娘要生了!请神婆快去看看!”

    “呔!这女的忒能生了,这是第十七胎了吧!果然屁股大就是行,王村长挑人不错,你回头给他送两对银蛇吧。”

    “是。”

    神婆走了,神女又拿出一罐绿膏,开始给楚行云上药,这药果有奇效,身上的灼伤好了大半,没昨日那般一片焦黑得可怖,估计到第六天他又能复成原样,继续上祭台。

    神女一边涂药,小行云看着她,问:“姐姐,我知道我要死了,能让我死个明白吗?我祭的这是什么神。”

    “水神,双头蛇王。”

    “为什么要祭它?”

    神女迟疑了片刻,回:“很久很久以前,村里有人不想要女婴,就将她们投入山中湖里,死去的女婴阴气深重,日日在水底哭泣,扰了蛇王休憩,于是……发起洪水,淹了村子。此后,每年村里人都向湖中祭四名男童,以阳镇阴,让那些死婴勿扰蛇王,如此,村里便会安泰。”

    谢流水皱了一下眉头,神女在撒谎,她十六七,骗骗**岁的楚行云兴许绰绰有余,但要蒙他这老江湖,那是远远不够了。虽说是撒谎,但谎言,往往是基于现实改造的,从进村到现在,谢流水觉得这村子有个地方不对劲,烧楚行云那一晚是祭祀头夜,所有村民应该都会到场,当时谢流水数了数,发现:

    男的太多了。

    兴许,蛇王的惩罚并不是发起洪水,而是让这村子,从此就生男孩,多多益善。

    一开始村里人大约高兴坏了,然而久而久之,就发现不行了,故而有此祭祀。

    神女涂完绿膏,转手要走,小行云拉住她的红纱裙:“和我一起的人,都死了吗?”

    “你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楚行云不依不饶:“死了吗?”

    “今日午时,祭了第二只小羊。”

    “那女的呢?”

    “你不该知道这些。”神女转身就走,小行云抓住她不放,“女的呢?”

    神女看着他,脸上淡淡的,无悲,也无喜,回道:“母羊,是祭给神的子民。”

    小行云疑惑地看着她,神女站在他身旁:“有些事情,命定如此,无力改变,神全知全能,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人,与其痛苦挣扎,不如坦然接受。”

    楚行云看着她,神女向他伸手,掌心里有一丸红药:“吃了吧,你作为头祭,要被绑在盘子上,端到神前,吃了,伤就会好的。”

    楚行云接过,放在手心中,此时旋梯上有一个粗重的声音,在叫神女,兴许是长老,神女赶紧跑上去,紧紧地闭上机关。

    隐隐约约,顶上又有铃铛声穿来,叮铃叮铃,一下一下,又急又迫,像要震碎了。

    楚行云对神女半信半疑,所以他最后决定只吃半丸红药,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果然有人来将他绑了红绳,捆到一个巨大的盘子上,端到青铜蛇神像前,还在盘子前插了好几柱高香,一时异香四溢。

    夜渐深渐浓,半丸红药开始发挥效用,被捆的四肢既不麻,也不痛,只剩五官还能知能见,他躺在那,莫名地有了一丝害怕,他轻轻唤了一声:“平云君……”

    谢流水霎时就变作一只红尾松鼠,雪白的肚子上,还盖了一枚小云章。

    小行云笑起来,把头凑过来,贴住谢松鼠软软的、毛茸茸的肚子。

    不一会儿,旋梯被打开,一队男人推着两只母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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