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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兰从柜子里拿了算盘出来,又取了一个单子,上面记载的是除她和宋二郎的人工,其他诸如柴、油、菜等等成本。
苏兰拿出装着宋二郎到钱庄换成银子的荷包,挨个数了,整银有二两,另有三百文铜钱串成一串,减去食品成本,再减去一天的租金、以及桌椅损耗……
算盘被打得噼里啪啦响。一盏茶过后,苏兰秀长的手停在空中,抬头望着明显有些忐忑的宋二郎,一笑,“大约净赚了一两银子。”
久久……
“一两银子?”宋二郎有些不敢相信。“比我做一个短工还要多……”
“今天才是开张的第一天,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苏兰把钱收好,接着又忙开了。收摊不意味一天的事情完了,而是要马上准备明天的东西。
***
时间一晃过了一周。苏兰和宋二郎足足过了一周早起摊摆,下午申时左右回来,又忙着处理第二天要卖的菜品,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天上几朵白云,许久不见的太阳公公都冒了出来,照得人暖暖的。
因为贴在墙上纸做的宋氏火锅近几天在齐富街传出了一点名头,比前几天更增加了菜品量的摊子,这次是在申时前就卖完了。有慕名来的慢的,看见没有了,就垂头丧气的走了。
苏兰正和宋二郎收摊呢,面店夫妻说话了,“宋家的,你们咋每次只弄这么一点点呢,你们卖的这么好,每次收摊时辰都这么早,应该多多弄些啥……”
苏兰喝了口水,捶了捶酸痛的后腰,“也不是不想,只是就我和当家的两个人,家里也有事走不开,光每天这么摆两个多时辰(4个小时),我都有些吃不消呢……”
“说得也是。家里家外,还有地里要照应吧……”
“是呢是呢。别看着现在生意还行,可算下来也赚不了多少,地里的粮食才是第一要紧的……”
旁边卖布的周大嫂说话了,“宋家的,你就别谦虚了。你看你每天收钱找钱就没停过,更带着面店的赚了不少银子,都说物以稀为贵,你这称为火锅的热锅子,引得大半条街的都想尝尝……呵呵,你当然每次不能弄多了哦。”又道:“我看你做生意是一套一套的,咱们挨着一块能不晓得,我看啊,你摆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凭了店面,当老板娘了……”
宋二郎去钱庄换银子了,摊内就苏兰一个人,她听周大嫂的话里犯酸,也不接话。
周大嫂继续道:“哎,也就是我不是做吃食的,命苦啊。这些布啊绢啊,都染上你锅子的味道了,今天竟连一根手绢都没卖出去……”
苏兰把手里的帕子扔在桌子上,这话今天、昨天、前天都听了不只三次。她只两口锅子,虽最开始的清汤换成了红汤,但是这锅子架在右边,街面宽敞明亮,若说时间久了,染上味道,她承认!但这才几天……
苏兰请了周大嫂过来坐,那周大嫂的丈夫刚好与她送饭来了,她骂了几句,便拿着饭坐到了苏兰的桌上子。
苏兰把剩下的一串猪肉、三串黄瓜、青菜在面店借了面汤烫熟,转身在自家加了油、蒜调料,用小碗装着送到周大嫂的面前。
周大嫂用串菜各着饭,先往嘴里塞了几口,看到苏兰那半碗的油,舔了舔嘴唇,叫苏兰浇了一勺子到饭里,大米饭被油淋得一粒粒的,苏兰看着就腻的慌,没想周大嫂竟这么搅拌着往嘴里送。
周大嫂一边吃,还一边叫香。她斜着小眼睛:“宋家的,我平日里见你们把客人留下的油碗,都倒在一个桶里,不是拿回家别了出来,第二天又用吧……”
苏兰坐在她对面,冷着一张脸,“嫂子说什么呢,我怎么能做那种缺德的事。”
老油吃着到是香,但多了对身体不好。苏兰就没用,她道:“你也知道咱们这条街,脏水脏东西一律不准乱倒乱扔,我这不是没办法,倒在桶里,给了收邵水的……”
“那半桶的油水,你倒舍得。”周大嫂用手抹了抹嘴巴,“不过,这倒不倒还不是你一张嘴的事。”
“嫂子!”苏兰怒瞪了眼睛。
周大嫂扇了自个一巴掌,“看我这张嘴,尽说些胡话。”
她抓着苏兰的手,叹道:“大妹子呢,你不要怪嫂子,嫂子是看着自己家生意惨淡,想着三个娃,呜呜呜呜呜……以前倒还好,每天能卖出去一、两匹布,现在是一根手绢都卖不出去了,我可怜的娃啊……都是做娘亲的没用啊,连口饱饭也给不了你们……”
苏兰见她只打雷不下雨,她抽回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嫂子若有话,就请直说……”
苏兰话没说完,在布摊支了耳朵偷听的周大嫂丈夫就窜了过来,“也没啥,就是因为你的摊子,咱们摊子做不下去了……”说到半路上,因近了,见了苏兰青春美丽的柳眉凤眼红唇,竟然呆了。
苏兰又气又恼,这男人大白天浑身酒气不说,还一脸猥琐的看着她。
苏兰立刻往后退了几步。面店的夫妻见事不对,双双跑了过来,女的拉着苏兰往旁边,男的站在周大嫂丈夫面前,“这位大哥,不知你有何事找宋家的,宋二郎刚出去,还没回来呢。”
话音刚落,宋二郎从街对面,发现了不对,冲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三个男人呈三角站着,宋二郎一双虎目,很不客气的盯着周大嫂丈夫。
周大嫂与她丈夫见宋二郎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那眼睛盛着的怒火,足以烧毁一切似的,他们心肝不由得同时一颤。
但那男人还是挺直了腰板,他高声喊道:“怎么的啊,人多欺负人少啊,啊,来啊,砸了我们的生意不说,是不是还要打人啊,来啊……”
男人无赖的大喊起来,周大嫂也顺势打滚在地上,哭嚎起来,“我可怜的儿啊,你还没断奶啊,娘亲是个没本事,一摊子十几匹布都被那天杀的味道给糟蹋了,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大冬天的啊,家里连块取热的炭都买不起啊,一天三顿只稀饭度日啊……人家到是红火啊,顿顿有肉有菜……”
这么一嚎,周围渐渐围上了人。
宋二郎还有些莫名其妙,自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苏兰暗叫不好,她上前一步,拉着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妇女就哭了出来。
苏兰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天地良心的,这位姐姐评评理。咱们小摊才开几天啊,这位周大嫂就说咱们的吃食香味染了她的布,让她做不下生意,前几天开始就在我们耳边叫苦。咱们这摆个小摊的,风吹雨淋哪个不苦。但我念着她年纪比我大,也都让她,每天自己舍不得吃的菜串,都煮来给她吃。没得一声谢不说,现在还在这里闹了起来,真是恶人先告状……”
苏兰不等周大嫂与她男人反驳的机会,只说道:“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卖我的吃食,你卖你们的布,咱们各不相关。你说我锅子的香味染了你的布,让你卖不出去。你这话倒好笑了!咱们这锅子不卖的就是这色香味嘛,说起来咱们凤凰城里的绝味楼,那锅子飘香十里,那是不是周围十里都不能能卖布、卖衣衫了。事实可又是如此?嫂子,这是我敬你,才叫你的。”
苏兰把周大嫂拉了起来,高声道:“我开摊才七、八天。我们是乡下人,但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城里顶顶有名的绝味楼,都说绝味楼那片地是寸土寸金,多少吃穿住行都想挨着沾光,更有卖得尽是绫罗绸缎的戚家布楼,它和绝味楼就挨在一块儿,旁边更有其他吃店、客栈……戚家与绝味楼几十年隔得这么近,怎么我就没听说戚家因为布上染了绝味楼锅子的香味,要找他们赔偿的……”
苏兰声泪俱下,获得周围一片的赞同声。
周大嫂男人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羞恼的不管不顾的喊道:“你说得那些,我都管不了。我只知道我家的布现在卖不出去了,你们必须赔偿……”
这是打定心思耍赖到底了。苏兰这么想着。
到这,宋二郎也听懂了,他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你竟耍混,我也做不出来你这种德性,只与我去衙门走一趟……”
男人听着说要去衙门一下子腿就软了,不敢再耍横,使劲的想甩开宋二郎的手,但宋二郎的手铁钳似的,他怎么也挣不开。
“你老子的,放开我……”男人有些疯狂的叫骂起来。旁边有一围观的人,认出了男人,他惊呼,“这不是大赖子嘛,听说你在赌馆里翻了本,要回家买十几亩好田好地当个逍遥小地主,怎在这里闹了起来……你不是想临走的时候,把自家的布,高价赖给别人吧……”
男人被说中了心事,恼得不行。他伸着脚叫骂、威胁着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宋二郎甩开男人的手,让他一个跟跄差点摔倒,男人怒了,但一看比他高了一个头不止的宋二郎,又偃旗息鼓。
周大嫂见男人说不出话,她急了,宋家不赔偿她的布,她还可以回去做衣衫穿,可是她才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她可不想便宜那些一听有便宜可占,就使劲压价的小人,“不管怎么样,你们的吃食影响我的生意是事实,布也不要你们陪,但是我才交的三个月租金,你要两倍给我……”
苏兰这下懂了。原来是要置田地当地主,又舍不得卖不出去的布和才交的租金,所以想赖到她的身上。
苏兰一瞟周家的布摊,位置不比她的小,如果合起来到是可以摆六、七张桌子。不过两倍租金,未免想的太美了……
苏兰说了一通他们人手不够不打算再多租地方的话,周大嫂当然是死磨着她了,说她吃食好、生意好,可以顾人什么的……
最后,苏兰装着被她缠的妥协的说道:“哎,咱们小本生意不亏本就行了,现在还将就,谁又知道以后……不过,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但我又实在没钱……你三个月租金给了一两银子,我也不压你的价,七百文!你爱愿意不愿意。”
周家两口子听了前半,正要笑出来呢,现在只差点内伤吐血了。
苏兰说完,就拉着宋二郎整理东西,任他们说什么也不闻不问。
最后周家两口子挨着商量了一下,这价比她问别人多了五十文,想着早过地主婆、地主公的好日子,周家铁公鸡夫妻肉痛的咬咬牙同意了。
宋二郎与他们立刻就去衙门办理了相关手续。苏兰向面摊夫妻道了刚才出手相助之谢。
面店夫妻恭喜她:“你扩大了店面,客人也只有更多的份。我们挨着你到是占了大便宜了……”
“哪里哪里。今天多亏有你们……”
“无事无事。挨着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既如此,那都不说了。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以后都互相照顾就是。”
宋二郎回来后,又谢了他们一回。随后,他去算命摊上写了明天休息的白纸黑字,贴在墙上。
苏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