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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姐姐不好受,宋汉南缓了语气,“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新生活,不管有没有这个机会,至少你要给自己机会,冯迟帮助过你,他不在了,你又跌倒了,这次还站不起来了,如果是这样,冯迟比梁跃江更坏。梁跃江只是伤你心,冯迟根本就是给你下了心咒。”
他把你心的碎片一点一点拾起缝补。然后离开,给你施了魔法,“你不爱我,我也要你忘不掉我。”
这话结结实实砸在小清心里,让她近乎崩溃,“你不懂,你不懂!”
“我当然懂,我明白得很!”宋汉南也狠了心,“冯迟不是你的爱人,你就不应该这么为难自己,凡事有度,是什么身份就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是,没错,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他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陪伴你,帮你解围,带你试图开始新生活,可他没有成功,为什么?宋允清你想过为什么吗?!”
她在明显害怕,手指颤抖,整个人往后缩,宋汉南一把将她抓住,“姐,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他走不进你心里,所谓新生活,那只是你的表面,问问你自己的心,它真的新生了吗?”
不爱冯迟,所以不能站在“爱情”的角度去正视他的生老病死。而只是出于“感情”,放不开过去,也放不下冯迟。潜意识,希望这个男人存活在世,被生活温柔待之。冯迟没有给予交代便离开,于宋允清,这本来就是一种折磨。
他多么疼惜过她,她就有多少的放不下,女人心软,所以心易受困。
想不到时隔多年,这些真言竟然是弟弟毫不留情地说出,没有技巧,不顾感受,就像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宋允清五脏六腑都疼起来,却也不知反驳。
真相总是那么难看,真话一直比较难听。
“汉南,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宋允清的语气,就差没跪下来求这个弟弟。
“爸爸妈妈都舍不得逼你,姐,可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把自己拖垮了。”
“我不信,我真的看到冯迟了,你要我怎么骗自己?!”
见她还是执迷,宋汉南的脾气本就不好,这下全部爆发,“冯迟他妈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不要说!”允清死死捂住耳朵,哭着,“汉南,姐求你别再说了!”
“正因为你是我姐,所以我才要说。”宋汉南眼眸一冷,调整姿势迅速将车启动,“不死心是么?我就带你去看死人!”
车速极快,窗外的风景也无心欣赏,宋允清的脑袋钝痛,脸上是一塌糊涂的泪水,弟弟的侧脸如冰山,刚才那番话,在小清心里下了一层霜。
车子驶出市区,楼房渐矮,人影稀少,这条路允清是知道的,延伸至R市有名的公墓山。车子慢慢停稳。
“下车。”宋汉南心平气和。
允清走在他身后,弟弟比她高一个头,西装笔挺,如果不是意外,他应该是要去公司出席会议。小路绕圈,她跟着汉南走了很远,大概是半山腰的位置,汉南的脚步渐渐放慢,走到倒数第五个墓位,两人停住。
“就在这里,你……”
“嘘。”
允清打断,食指比划在唇边,眼睛盯着前面的墓碑,世界这一刻像是消失。
“你不要说话,我看到了。”
看到了,她的眼泪也流下来了。
冯迟的照片,冯迟的名字,朱红的字那么鲜艳,允清蹲□,慢慢描着那一行字:
'生老病死苦,馮遲之墓'
她的指尖落在最后一个字,死死按住,皮肤青白。汉南看不下去了,“姐,你松开。再这样会流血。”
那张照片,冯迟微微笑,寡淡如常,宋允清眼角湿透,泪水模糊了眼睛,直到再也看不清。她“哇”的一声,倒在墓前大哭起来。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墓碑坚硬冰冷,上面的字,上面的照片,他的模样,他的眼神,他再也温暖不了她,再也感受不到半点温度。宋允清迷信了这么久的希望,被眼前这一座坟墓,摧残瓦解,彻底崩塌。
“你回来之后我就找到了这里,冯迟是病亡的,死在瑞士,他要求把骨灰带回这里,这是我知道的情况。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了。”宋汉南也蹲下去,在姐姐耳边小声说:“就连爸爸都不知道,可是姐,我多想你正视现实。与其别人来对你残忍,不如我来做这个坏人,你不要怪我。”
宋允清点头,不停地点头,捂住嘴泣不成声,最后靠在弟弟的怀里哭得站不起来。明明朝阳四起,天色大亮,暖阳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这半山腰的空气湿润带香,整个世界仿佛浸染在宁静之邦,对宋允清,却是亲眼证实一个真相。
与冯迟近在咫尺,却是生死相隔。宋允清也开始怀疑自己,开始相信那些存在,真的是镜花水月,幻术一场。
哭了好久,宋允清终于稳了情绪,她坐在墓边,汉南站在一旁,他看懂了,姐姐对冯迟是有感情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能有如此深的眷恋,要么,是定有生死之契的恋人,要么,是外人不能明白的情深。
宋汉南说不出个具体,但多少也能与姐姐心心相惜。他看到允清摸着墓碑,听到她低低唤了声,“阿迟。”
姐姐失望心死的表情,看得宋汉南心酸。
“冯迟,我还是找到你了。你在这里躺了很久,可我还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无时无刻。”
宋允清憋得眼睛通红,死咬嘴唇说不下去。宋汉南搂住姐姐,“回家,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等回答,他一把抱起允清,再这样下去,这人非得虚脱不可。允清没有挣扎,任弟弟抱着离开。直到上车,她都没有勇气回头往半山腰再看一眼。
宋汉南以为姐姐会有不同,比如心碎难过,不能寝食,又或者是生一场大病。但这三天,宋允清并没有异常,她待在家,正常作息,陪爸爸妈妈,看书散步,恬静如常。
苏又清不知期间发生的事情,依然操心女儿的婚姻大事,好几次拐着弯说这些,小清最多笑笑,不拒绝也不同意,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苏又清焦急的很。宋子休不发表任何意见,妻子担心的厉害,他也只是说:“清清是大人,她会为自己负责,也只能她自己负责。”
“女儿是我身上的肉,一个女孩子弄成这样别人怎么看!你就知道说大道理,女儿的事你操过什么心!”
苏又清一想到这些更气结,“我们母女俩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你在哪!”
情绪不好时难免牵扯往事,宋子休脸色不好,他没有再说话,妻子怀孕,生产,女儿四岁前应尽的父爱,他都缺席。到底是于心有愧的。
“你不要去逼女儿,那对她未必是个好选择。”宋子休沉默半晌,才说。
“是不是好选择我不敢判断,我只知道,女儿现在的生活状态,一定是不好的。”苏又清叹气,“死心眼的孩子,如果非得选一个,我宁愿吃苦的是汉南,女孩子脆弱,我舍不得允清。”她哽咽着,“你说,咱女儿会不会一直一个人,不要人照顾,不要人陪,她再也不去爱人了?”
没有听到宋子休的回答,门外的宋允清也不再久待,端着燕窝轻声离开。无意听到父母的谈话,她心里也难受。意识到什么,允清心里开始妥协。只要是人生父母养,那就永远别妄想一个人生活。血肉相连,所作所为,更多时候要对亲情有交代。
第二天晚饭,一家人都回来了,允清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
“怎么了?不合口味?”苏又清问。
小清摇头,笑着说:“没有,很好吃。”
“喝汤,吴妈熬了很久。”宋子休盛了一碗递到女儿面前。
“谢谢爸。”小清转头问,“妈,上次你说程伯伯的儿子,他是不是回国了?”
“啊?”苏又清愣了下,女儿笑眯眯地望着自己,随即反应过来,“是啊是啊,回国两个月了,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后来他也念叨过你。”
苏又清心里一喜,试探着:“好久不见,是不是可以见个面?你俩那时也玩得特别好。”
允清还是笑,喝了一勺汤,“是挺久没见了。”
这话的意思都听明白了,苏又清最高兴,不停往女儿碗里夹菜,“就是嘛,年轻人多聚聚,共同话题多。程远剑越来越帅了,我一看就喜欢。”
宋子休没发表意见,别有深意地看了女儿一眼。宋汉南嘀咕了一句被苏又清听到,她眸一扬,狠狠瞪了儿子一下。
饭后,小清帮忙在厨房收拾碗筷,汉南溜进来,捧着茶杯皱眉:“程远剑是妈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吗?瞧她开心成那样。还有,说你俩小时候玩得特别好,她把梁跃江放哪了?”
一听梁跃江的名字,小清手里的动作停滞,她擦了擦手,“也许别人真的不错呢。”
宋汉南嗤声,“早就听说了,书呆子一个。”
“呆的才好。”小清对弟弟笑,“好过日子。”
“得了,程远剑不是你的那碗菜。”
“我也没说要吃他啊。”小清对弟弟眨眼睛,模样调皮的很。宋汉南沉默,好半天才开口,“你要去相亲,江哥知道吗?”
“跟他有什么关系?”允清反问,收拾好一切,她也倒了杯水,抿一口不急不慢,“小汉,你之前怪我不愿开始新生活,不愿放下过去,现在我努力迈出了第一步,你为什么又要反对呢?”
允清望着弟弟,“因为我没有选择你认为对的那一个,所以你判定我除它之外的任何决定都是不明智的赌气和较劲。”
“小汉,这样对我也不公平。”她声音很轻,说完便出去了。只留宋汉南楞在原地。
弟弟说程远剑是书呆子,宋允清在看到他时不由想笑。两家人还是见了面,装潢精致的西餐厅,苏又清陪着女儿,程远剑和他的父亲坐在对面。
两家也算是世交,程父与宋子休关系好,门当户对倒也合适,苏又清很满意程远剑,斯斯文文的,从小读书最厉害,自然也少了很多情趣。事到如今,做母亲的认为,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可靠,融不进这个花花世界,也就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寡淡一点无所谓,好好过日子就行。
俩家长辈相谈甚欢,各夸儿女,宋允清忍不住想笑,还真像商品推销啊。
“允清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和小程玩得可好了,在一起捉蝌蚪,哎呦,你那时候调皮的,把人家推到小溪里。”
程父哈哈大笑,允清觉得尴尬 ,笑一笑没再说话。
“我这个女儿可乖了,从小读书也厉害,老师最喜欢她。”苏又清拢了拢女儿的头发,“她也很听话,对我和子休都很孝顺。”
程叔不停点头,“老宋的女儿可是我们这群老友羡慕的姑娘啊,人乖巧,还画的一手好画。你们教的好。”
程叔拍拍儿子的肩,“这可是好女孩,要好好照顾,两人多说话。”
程远剑点头,他不太敢看宋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