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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她去了,康嬷嬷道:“娘娘,这可真稀奇,这位郡主娘娘居然跟三王爷私定终身……这可是奴婢所见的头一个不想进后宫的人呢。”
凤涅哼道:“这才是个聪明的。”
康嬷嬷笑道:“那娘娘,您说若是郡主娘娘跟万岁爷这么说了……她可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凤涅道:“这个……本宫却也猜不准。”
朱玄澹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只不过,若是柴仪曲真的求下了旨意,那么……有个人该怎么办?
想到那人一双滴溜溜地桃花眼乱转之态,以及先头那一瞬间错愕的对视,凤涅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康嬷嬷不知其意,便也跟着笑道:“娘娘怎地这么高兴呢?”
凤涅慢悠悠道:“想到或许会有一件喜事,自然也就打心里高兴了。”
这就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一想到是建立在林见放的痛苦之上,那快乐陡然便加倍了。
凤涅忽然极为期盼再度见到林见放,——也就是秦王朱镇基。
凤涅甚至自动想象自己变身狗仔装扮,举着话筒放在朱镇基那张风流倜傥的脸跟前,充满八卦精神地问:“请问林见放小且,从一只擅长勾男人的狐狸忽然变身成男人的感觉怎么样?”可想而知的是,那人的脸色,必然万分精彩。
一想到这里,凤涅的笑声更欢快了,欢快里略带一丝奸诈。
第五十六章
且说先头朱玄澹拉了朱镇基出了凤仪殿。默不做声地往勤政殿而去,将要到之时,正好遇到刘休明从前头而来。
刘休明见朱玄澹面色不善。急忙避在旁边行礼。而朱玄澹停也不停地走过他身边之时。扔下一句话:“你也随朕来。”
刘休明听天子的声音冷冷地,虽不知发生何事了,心中先咯噔一声。便疑惑地看一眼后头跟着的朱镇基。却见后者向他露出一个欲盖弥彰地苦笑。
刘休明顿时有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不妙预感,但现在要走委实晚了,便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勤政殿的门被推开。朱玄澹负着手迈步进入。一边道:“季海,让人都在外头等着。——秦王跟刘休明进来。”
季海当即叫人止步,又将勤政殿内的宫人们退下,朱玄澹大步流星上了玉阶,在龙椅上端正一坐之时,勤政殿内的奴才们也退了个一干二净,季海贴心地将勤政殿的门扇关得紧紧地。
朱镇基愁眉苦脸上前,跪地道:“皇兄……”
刘休明不知何事,便也站在旁边。
朱镇基不去看刘休明,只是双眸一抬,打量着跪着的朱镇基,道:“你好大的胆子!”
朱镇基慌忙道:“皇兄,臣弟先前所说,字字属实,并非是故意而为……求皇兄大人有大量,饶恕臣弟这一回,下次臣弟定然会小心谨慎,留神自己的行为……不会再莽撞大意……”
“莽撞大意?”朱玄澹哼了声,“朕大概是对你太好了,你素也养成个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忌讳的性子,好……你说你躲郡主,你为何要躲她?”
刘休明垂着头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天子同秦王对话,料必是秦王行径出了岔子,只不过……天子要教训亲弟,又何必特意唤了他来?因此刘休明丝毫也不敢放松,只是提着心竖起耳朵听。
朱玄澹问罢,朱镇基吭吭哧哧道:“皇兄明鉴!臣弟大胆,郡主……郡主好像对臣弟……别有心思,臣弟听太后说,有心让郡主入皇兄的后宫,因此臣弟才有心避嫌,不想同她碰面。”
朱玄澹嗤地一笑:“郡主同朕且毫无关系……你有心避她,倒不想想,皇后乃算是朕的发妻,你倒是避到她的殿里头去,就不用避嫌了?!”
刘休明听到这里,那颗心“嗖”地便飞了起来,当空荡了一荡。
却见朱镇基叫道:“皇兄,臣弟不过是一时想差了,本想等郡主走后立刻也走的,不巧皇嫂就回来了……乃是阴差阳错并非有心啊!”
朱玄澹道:“住口!朕看你乃是一片狡辩之意!就算你是为了避开郡主,见皇后回宫,就该自出请罪……见皇后要沐浴,你更该……”
刘休明听到这里,一时灵魂出窍,不敢再闭口不言,急忙道:“陛下!”
朱玄澹停了语声,转头看他。
刘休明低垂着头,低低说道:“陛下……陛下若是为了家事……还求陛下容臣且退……”
皇族里的丑闻,怎能容一个外人听到?
听刘休明说完,朱玄澹哼了声,慢慢的说道:“朕倒是忘了还有人在场……”
刘休明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
以朱玄澹的为人性情,刘休明不信他只是一时气恼,忘了有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在场,本来想趁着事情尚可收拾,脚底抹油先走为上,现在看来……怕是远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朱玄澹并没有再理会他,反而仍旧望着朱镇基,喝道:“都是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害得朕居然家丑外扬!你说朕要如何惩治你才好!必要重罚不怠!重罚不怠!”
朱镇基见他居然变本加厉地格外认真起来,不由一呆,抬头看向朱玄澹,望着对方那双暗影重重眸子,心头一动,便又看向刘休明。
刘休明正暗自叫苦,察觉朱镇基的目光,便也皱眉望过来。
四目相对,朱镇基眼珠一转,刘休明望着秦王这个类似狡黠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中更为一沉。
朱镇基收回目光,望向朱玄澹道:“皇兄!皇兄明鉴,臣弟当真是并没有任何轻薄之意,因为,因为臣弟……”
朱玄澹哼了声:“因为什么?”
朱镇基面上露出几分羞涩之色,道:“因为臣弟……其实对女人并没兴趣……臣弟喜欢的是男人。”
朱玄澹微微露出惊愕之色:“什么?”
朱镇基道:“皇兄前些日子不是因此而呵斥过臣弟么……臣弟怕有损皇家颜面,是以才刻意隐瞒的……其实臣弟……真的不喜欢女人,又怎么会刻意躲在皇嫂的寝宫里偷看她呢,臣弟又不是那些禽兽不如的……”
朱玄澹喝道:“住口,你真是越发荒唐了!这样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
朱镇基半低着头,用力挤了挤眼睛,而后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擦眼睛:“皇兄……与其让皇兄误会臣弟作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行径来,臣弟宁肯把臣弟最不堪的癖好暴露给皇兄知情,臣弟实在是……一片苦心同无限忠心,皇兄一定要相信臣弟啊……”
“住口住口!”朱玄澹手拍着桌子,似乎气急败坏般,“你真是……你以为随口说说,朕就会信你……你竟然下作到这地步,更当着刘休明的面……皇家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
他这样一怒,朱镇基却心中微微一乐,敏感地窥破什么。
刘休明在旁暗暗叫苦不迭,心想:“分明是圣上你非要拽着我来,难道你叫我来跟上的时候没有想到会说什么?如今真是越说越是不堪,难道这是要逼死我或者……要杀我灭口不成?”
虽然不言不语,但却如坐针毡。
朱玄澹义正词严地吼罢,朱镇基道:“皇兄息怒,息怒!臣弟还有下情禀报,其实皇兄不必担心刘侍卫会泄露臣弟的不堪隐私……”
刘休明又惊又疑惑地看向朱镇基,不知为何,眼皮乱跳一阵。
朱玄澹也略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朱镇基的面上羞色更浓,一双桃花眼扫了刘休明一眼,才又道:“皇兄容禀,其实刘侍卫……也有断袖之癖,他曾经跟臣弟……那个……”
刘休明一听,顿时之间浑身十万八千根的汗毛根根竖起,更像是被人从后面很戳了一枪似地,瞪圆了眼睛看向朱镇基:“什么?”
朱玄澹也是一脸惊诧:“什么?”
朱镇基咳嗽了声,又含情脉脉地看了刘休明一眼,才道:“皇兄,臣弟的意思是,刘侍卫是臣弟的……相好之人……他可以证明臣弟是……喜欢男子的!”
刘休明只觉得头晕眼花,头重脚轻,瞪着朱镇基:“秦王……”
朱镇基却冲他“妩媚”一笑:“休明,你的脸色不大好……”
刘休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关切”的神情,胸口有什么在涌动,很想俯身大吐一阵,只是在御前不可失态,便拼命忍着,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也不能开口,生恐一张口便再也忍不住。
朱玄澹看了看朱镇基,又看一眼刘休明,道:“镇基!你休要胡言乱语!”声音较之先前,却缓和许多似的。
朱镇基心中笃定,便道:“皇兄,是真的嘛……”一时撅起嘴来。
刘休明又扫见他的模样:分明是个男子,却撒娇似的。
他干呕一声,急忙便用手拢在嘴,转过头去,死也不敢再看上一眼。
朱玄澹脸色也不算很好,眼中闪烁着狐疑的光芒,最后看向刘休明:“刘休明……”
刘休明才转过身来,放下手,道:“陛下。”
朱玄澹慢慢道:“秦王所说……可是真的?”
刘休明张口就要回答,抬眸时候对上朱玄澹幽深的眸色,顿时心头一动。
天子不是无缘无故拉他淌进这趟浑水的,这个他几乎已经肯定。
那么天子究竟拉他进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地要把皇宫内的丑事说给他知道:什么秦王偷窥皇后……如今更拉扯出秦王断袖。
刘休明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能跟秦王“同流合污”,但……
他忽然想到,朱玄澹的用意究竟为何。
就在此刻,端庄肃穆的勤政殿上,面前是虎视眈眈的当今天子。
刘休明却忽然想到,就在皇后省亲那晚,在范府荒凉静寂的后院之中,皓月当空,那人就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轻描淡写地说:你以为……圣上会那么放心刘侍卫,……而刘侍卫所做,圣上一点也不知情?
当时那种战栗的感觉,重新鲜明起来。
而如今,秦王无意中窥见了皇后出浴……若是此事不解决,秦王被责罚不免,连同皇后的名声……
或许……或许……
极快之间,刘休明心念十万八千转。
就在朱玄澹同朱镇基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终于垂头,手撩起官服袍摆,双膝跪地,缓慢而艰难地说道:“臣、死罪,臣的确……同、同秦王……有、所……苟且。”
一语说罢,勤政殿内一片死寂。
刘休明谁也不看,双眸死死地盯着地面,他忽然有种恍惚的错觉,就好像此刻正在范府,那一轮明月之下,他跪在那人跟前,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却又……别无选择。
一滴汗从额头滑到眉尖,从眉尖到了睫毛之上,轻轻地一晃,坠落下来。
而后,是朱玄澹的声音:“你……你们……”
朱镇基道:“皇兄,你看,刘侍卫都为皇弟作证了……皇兄,你该放心了吧!就饶恕了臣弟这回吧。”
“住口,”朱玄澹喝道,“你休要得意,莫非你以为如此就没事了?第一,你仍旧行为有失检点,第二,你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亏得朕前些日子谆谆教导,你居然死性不改!朕怎能就如此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