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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周老师,我先走了。”
周慕真看着对方慢慢离去的背影,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自己平日里都以一副温和亲切的模样出现,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一种既能和人相处友好,又可以保持一些距离感的现象。
而忍耐对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从来没有人能够让自己轻易褪去这幅假象。周慕真承认自己真实的一面的确有冷漠和残酷的成分,但他从来不想把这些浮于表面——至少要用温柔来麻痹对方。
顾湛是个例外,昨天下午他的行为甚至让自己一反往常地展露出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周慕真了。他是个奇怪的孩子,大部分时候都不声不响的,一旦开始做事情就会吓到大部分人。
就好比那天在保健室里发生的事,正常的学生还会再进来吗?正常的学生还会轻易拜托自己的父母去开除一个本质上没有做坏事的人吗?分明这一切只需要自己的离开就能解决。
可是,顾湛却想要留下自己?为什么……
周慕真想不通,明明没有任何理由。这就像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安妮塔这样善良的人会遭遇那般的待遇,她甚至在临终前最后一刻还签下了器官捐献协议。
他有想过去寻找那些器官的去向,可是他最后放弃了,因为不管再怎么说,就算拥有着安妮塔的器官,可那个人也不会再是安妮塔了。如果自己一味的想要对那个拥有安妮塔器官的人倾注感情,那对于不论是安妮塔还是那个人来说都太不公平了。
周慕真一个激灵回过神,他真的太容易把顾湛和安妮塔联系在一起了,虽然他现在甚至都找不出他们俩除了固执之外的相似点。
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他拿着手上取验血报告的单子去取了报告,报告下来感觉还行。
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大毛病,因为他的身体一向都挺好的。
医生给他开了些药,便催促着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顾湛。顾湛猫着腰钻进了一辆小轿车中,紧接着,轿车在周慕真面前扬长而去,带过一丝属于秋天的风。一片已枯黄的梧桐树叶在空中飘摇,然后慢慢地躺到了周慕真的手掌心中。
秋天,来了啊。
第19章 19 空白
大概是从一两年前开始,顾湛就知道自己不能对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自己的身体压根经不起玩笑。
那时候顾湛才初二,个性嚣张,目中无人,在自己学校称起了霸王,惹得一群原本自诩学校老大的小混混团体不开心。那些小混混们便喊来了校外年纪大一些的混混把顾湛给围堵了,顾湛本来挺能打的,但是敌众我寡,没一会儿便因为体力不支慢慢落了下风。
一不小心下巴就吃到了一击,这一击把他打得彻底没了方向,眼里直冒白色的星星,一瞬间什么都看的不清晰了。这一击之后,无数拳脚如同暴雨一般落到他的身上,可他只觉得心口处突兀地发疼,比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疼得多。他只得倒在地上紧紧地揪着心口附近的衣服,想借此缓解疼痛。
那群混混见状,以为自己把人打出毛病了,一个个都吓破了胆,忙说不敢搭上人一条性命,不论校内的混混们怎么刺激都说不打了,一瞬间便一哄而散。校内的那几个见没什么花头,又看顾湛痛得厉害,心里也有些害怕了。就轻轻踹了顾湛几脚,小心翼翼地问他没事吧。
顾湛痛得回答不出话,发颤的手伸进自己的书包,拿出一部手机,打电话给了顾女士。
那一次顾湛昏睡了将近两三日,顾女士甚至抛下了工作来照顾自己。但是顾女士并没有告诉顾湛到底是什么毛病,只是一味地嘱咐顾湛,以后不许再跟别人打架,也不许做任何剧烈运动。并且那一段时期,每每顾湛放学后,都会两个黑衣服的保镖跟着,以防再出现上次的状况。
所以当周慕真提醒自己吊瓶空的时候,顾湛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其实想再跟周慕真待一会儿,就算什么话也不说,他也觉得心里有一丝甜蜜。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再让顾女士担心了。顾女士本来就休息得不好,自己生病已经给她添加不少负担了。
说实话,对于再久以前的一些记忆,顾湛是有些模糊的。在五六年以前,他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从一个阶梯上跌了下来,那之后的记忆仿佛消逝了一般,中间空白了将近几个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站在一个超市门口在等待着什么。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并且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顾女士,顾湛觉得顾女士一定会以为他是睡糊涂了。但跌下来确有其事,那时候的疼痛感还牢牢印在顾湛的脑海中。
手背上的枕头被拔出,取而代之地被贴上了一块黄色的胶布。他的双手这才彻底被解放,但整条手臂都凉凉的,有那么一瞬间顾湛觉得这只手臂不属于他自己。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也意识到自己记忆的问题了,他的记忆总是需要依赖一些明显地痛苦来得以记录,几乎他所有十分清晰的记忆都是处于一个受伤的前后,但是中间的过程永远都是一片空白。
顾女士的车已经在医院门口停着了,本来顾湛还想再去验血的地方找找周慕真,但是他想,自己已经又吊了一瓶盐水了,他怎么可能还在那里呢?与其像个没头苍蝇地找,还不如期待明天的见面。
顾女士的车速不快,就在车开走的瞬间。顾湛从车窗看到站在街边的周慕真,一阵风吹过,原本已摇摇欲坠地梧桐树叶仿佛约定好的一般,一齐落了下来。风吹过周慕真额前的发,露出他那双一向温和,此时却充满迷茫的双眼。
顾湛不由得趴在后座往车后的玻璃往外看去,周慕真的身影越来越远,却没有丝毫移动。在这样一片纷纷落下的树叶雨中,好像一幅画,美丽极了。
第20章 20 补课毕业证
度过了两个休息日,周慕真心血来潮把家里的钢琴给调了音,还把自己藏在床底下的乐谱全部翻了出来。有巴赫的、莫扎特的、贝多芬的、舒伯特的……小箱子里层层叠叠的全是钢琴的曲谱。随意拿出一本翻看,上面就被标注了各式各样的小标记,有写节拍的,有写作曲背景的,满目都是安妮塔与自己的笔记。
不知道为什么,周慕真觉得看完病后,自己的心情冷静多了。也许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才会使他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才会使他不断的回忆起属于安妮塔的不愉快的一面吧。
其实跟安妮塔在一起的大部分日子,周慕真都十分愉快。她是个乐观积极的好女孩,就算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也从没有在周慕真面前流露过一分痛苦的神色。
周慕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爱着安妮塔,但毫无疑问的,她已经成为了他记忆中的一部分,是无法割舍的,最无法忘怀的一部分。想着,他又想弹琴,翻开琴盖,一些熟记于心的谱子在脑海中浮现了起来。大脑牵引着手指跃动,顺畅而温和的曲子从刚调好音的钢琴中飞舞了出来。
他弹的是《秋日私语》,这首曲子的原名实际上叫作A me amour,意为如情似爱,整首曲子就像在耳边低语,虽关乎情爱,但却藏不住其中深深的孤独,更像是失意者的呢喃。
不过如今,各大高校都使用它作为上课或者下课的铃声……周慕真双手用力按下琴键,随着高潮迭起,他的双手交叉在键盘上滑动。想到学校二字,周慕真便会想到顾湛。
在学校中,老师跟同学或是跟家长深交实际上是一种忌讳。有感情了,就代表可能会潜意识的开始偏心。周慕真定了定心神,现在为顾湛课后辅导已经存在偏心的意图了,更何况他现在情况也在慢慢好转。他思考着是不是要停一停了,一旦时间过长,他怕学校领导又要说什么闲言碎语。
他可不想再听秃顶老头儿的说教了。
一曲毕,周慕真怜惜地抚摸着黑白琴键。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了。周慕真合上琴盖,是时候准备教案了。
第二日,他准时去上课。没有张雨士的学校,周慕真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清净了几分,他微笑着跟校门口的值班老师打着招呼,与身边一齐进校门的同学们打招呼。
这一切是如此的舒适而惬意,就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像周慕真真的只是生了一场大病,然后痊愈了之后心情大好一般。就连今天讲课的时候,也生动了几分,有些机灵鬼乘机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他也就笑笑而不回答。
顾湛今天上课的表现不错,好歹没有趴着睡觉了。只是对方的视线太过刺眼,周慕真不由得就多往那边看了几眼,但每每周慕真一看过去,顾湛的眼神就会立刻闪躲开。
或许是上次他上自己家来的时候,自己说话太重伤害到他了吧。那次的确是自己情绪有所失控了,在心底叹了口气,周慕真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借此来掩盖自己可能稍稍有所变化的表情。
一整天都毫无波澜,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周慕真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自己已经是超过三十岁的人了,生活已经不需要所谓激情,平淡就好。
放学后的补课照常进行,顾湛很认真地填写着周慕真给他的阶段性测试题。周慕真在脑中盘算着该怎么跟顾湛提,课后补课告一段落的事情。
就在他思考的档口,顾湛已经把整张试卷都填得满满的了。
“周老师,我做完了。”对方轻声的说道,把试卷推到了自己面前。
周慕真粗略看了一下,发挥在正常范围内,该做对的都对了,有一些提高难度的,他也做对了,看来顾湛在回家的时候也用了不少功。他抬起眼,看到对方亮着眸子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
这样的顾湛最近好像频频出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没有以前那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了。他现在很像一只尾巴翘得高高的猫,周慕真很想摸摸他的头,但是有碍于教师的身份,他只是挂起微笑,然后对顾湛说道:
“进步很大,看来课后补课还是有效果的。”
顾湛有些腼腆地笑了,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都是周老师的功劳。”
“不,我只是辅助了你。”周慕真将批阅过后的试卷推还给了顾湛,“学习这样东西,只有你自己努力了,用心了,它才会给你回报。光凭借我的一己之力,是办不到让你有这么快的进步的。”
“那是不是所有事情只要努力了,用心了,就会有回报呢?”顾湛捏着卷子的一角,声音似乎有些干涩,“周老师,可以告诉我吗?”
这是周慕真意料之外的问题,他仿佛看到努力接受治疗的安妮塔,可她最后还是被病魔夺去了灵魂。
“不是。”周慕真决定说实话,“努力和用心只能让你接近你的目标,但是它有时候是无法让你达到目标的。有时候,大部分的努力都是做无用功,也许在你筋疲力尽之后也无法品尝成功的果实。”
顾湛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耷拉下来的眸子好像里面的星星都在逐渐黯淡。周慕真顿了顿,说道:“但是你付出的努力总会伴你左右,他可能会在某个时间不经意间地跳出来给你一个惊喜。”
“那我需要等多久呢?”顾湛问道。
“或许很快,也或许会很久,但他总是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