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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就到了便利店。想起他把自行车扔在了便利店角落,斋木从裤子后口袋里掏出钥匙。
斋木抬起头。听到远处的警笛声,从声音上可以判断出车在往这边开。
尖锐的警笛越来越近。斋木被声音带动着慢慢走了过去。救护车飞快越过便利店。从救护车来的那个方向隐 隐能听到另一种警笛。是警车吗。
目送救护车离开的斋木回过神急匆匆地跨上自行车。救护车赶往的是离这里最近的公交站。斋木就奋力 蹬着单车往那边飞奔。
一到公交站,就看到救护车停在了小学校门前。回转灯打着光,把四面八方都染成了红色。就在旁边的路灯下,有一条穿着蓝色雨衣的金毛寻回犬,脖子上还牵着根狗绳。
急救人员跪在地上,大声叫着「能听到吗!」在他面前躺着一个受伤的人。
有个男人给受伤的人撑伞。多半是叫救护车来的人,也就是那条狗的主人。
伤者好像是个女人。T恤袖子,白白胖胖的手腕在晃动着。
还活着。看到这一幕后,斋木立刻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把自行车扔在路缘石附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朋」
越过急救员的后背,看向伤者。
蜷缩在那里的微胖女人怎么看都是五十岁以上。不是朋。
「是家属?」
急救员的视线射到斋木身上,斋木颤着嘴唇。
「啊……对不起,认错人了」
女性伤者被急救员搬到了担架上。
斋木焦躁地抬起自行车,这时那位男饲主冲斋木打招呼「你是斋木家的孩子吧?」。仔细看了看,是住在附近的人。男人惊讶地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斋木。
「怎么了?」
「……我以为是姐姐……」
「那个人是被车撞了,司机肇事逃逸。白色的货车开得飞快。……姐姐是,朋?不见了?她不是会独自乱跑的人啊。 你家人呢?」
男人饶有兴趣地问个不停,斋木背过身打断了他「都去找人了」随即跨上自行车。警车也赶了过来,身披雨衣的警察迅速下车。男人上前对警察说「汽车牌照,我就只记得下面的号码」。
斋木咬紧嘴唇,一个劲蹬着自行车,拼命寻找朋的身影。
身边响起了鸣笛声。转头看向车道,是靖夫驾驶的汽车。降下车窗,从驾驶席上探出了靖夫的头。
「明史,遇上车祸的是朋吗……」
看到斋木摇头,靖夫皱紧了眉。
「我再转一圈,你先回去」
斋木注意到车里没有千惠美和志奈子。是先回家了吗。斋木点了点头。
回到家,发现家里就只有志奈子在守着电话,千惠美也开车出去找了。又带着一缕希冀按下隔壁家的门铃, 但开门的不是神成,而是神成的父亲芳郎。
斋木问他「静彦在家吗」,芳郎满脸疲惫,含含糊糊地说「静彦去他高中朋友家留宿了,刚刚在电话里说的 。今天就我一个人」。男人以往都会带着亲切柔和的笑容,但这天的芳郎却只是敷衍地打发他。
斋木也没在意芳郎的不对劲,随随便便道了谢,在快要崩溃的焦虑中返回了家。
那天还向警方报了失踪,但依旧没有找到朋。
·
朋失踪的第二天仍在下雨。接到警察电话是在第三天,滴滴答答下着雨的周日。
抓到了在小学门口撞倒妇女后驾车逃逸的货车司机,做痕检时发现了另一起事故。
在撞伤妇女前,司机先撞到了朋。看到朋不动了就害怕起来,为了隐瞒事故把她从桥上扔了下去。照他所 说的,果然在桥下的人工湖芦苇群中找到了朋的尸体。
接到通知的靖夫握紧手中的电话,像只鹦鹉般把警察的话复述了一遍。死死看着靖夫的千惠美摇着头,发出细弱的声音 「……骗人、不要」,被志奈子搂住了肩。
斋木坐在充满悲叹的客厅里,一直垂着头。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的、不是的……
明明这样想、这样恳求,但左眼还是会映出在自己身边的朋。奶奶似乎也死了,斋木看到窗前立着一道模糊的影子。
而他们也很快就接到了通知,因为斋木家在等朋的司法解剖,就决定两场葬礼一起举办了。
在灵前守夜的时候,高冈和靖夫的同事们一起来上香。高冈脸色铁青。斋木虽然瞥了男人一眼,但没有理会他不舍的眼神,只低头致谢就再没抬起来过。
穿着制服的神成和双亲一起来吊唁。来上香的神成狠狠瞪着斋木。即使低着头也能察觉到他刺人的视线, 斋木实在不敢看他。
第二天的告别式神成也来了,以「我和朋就像兄妹一样一起长大」为由硬是跟去了火葬场。
两具棺材一起火化的时候,斋木去了厕所,抱着坐便器干呕了起来。由于没有食欲几乎什么都没吃,所以吐出来的都是唾液。左眼依旧映出了朋。紧贴在自己旁边挥之不去。
「……饶了我吧、朋……」
一睁开眼就看到朋在身边。他吃不好也睡不着。每时每刻都被强烈的罪恶感所苛责。
那个时候不去见高冈就好了。为什么不打电话拒绝。不应该留下朋一个人的。反反复复地责备自己。
「到别处去啊……」
斋木哀求着,但朋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斋木摇摇晃晃地走出单间。
洗手的时候尽量不去看眼前的大镜子,低头漱口洗手。可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架住了斋木的脑袋。
「什……」
那双手抬起了他的头。想让他看镜子。斋木只能转动眼珠去看那双手的主人。是神成。
「你干什么」
神成用浑浊的眼睛瞪着斋木。
「你小时候说过的,左眼能看到那种东西。现在是不是也看到了,朋的身影」
挥着手想甩开神成手掌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神成的脸。那满是嫌恶与愤怒的表情。
斋木摆脱神成的手掌,好不容易才让头获得了自由。但紧接着就被男人从身后倒剪双手,力气非常的大。
「头、抬起来。抬起来啊」
抬起头的话就会看到镜子里的朋了。不想看。一背过脸,抓着他的神成就咬紧了后槽牙。
「……为什么不敢看镜子。是因为你能看到朋吧」
神成低吼着,斋木一个劲地摇头。但是,他不敢看镜子。
门啪嗒一声开了,身穿丧服的男人进来解手。就在这瞬间,斋木挣脱了男人的束缚,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回到父母和亲戚所在的休息室,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桌子的木纹。表姐温柔地问他「你不要紧吧?」,但这声音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
拆散神成和朋的人是他。让朋独自看家的人是他。跟白色货车的司机一样,他也是个杀人犯。
「噫……」
低下头泄出呜咽。表姐摸着斋木的脑袋,「……毕竟你们是双胞胎啊」
·
葬礼结束后,两具棺材变成了两个骨灰盒。在家里的佛堂设了个小祭坛, 骨灰盒就安放在了那里。千惠美寸步不离朋的骨灰盒,志奈子放心不下,常常陪着她。
客厅里聚集着宽姑父和千惠美的兄弟们,都在那一脸沉重地喝酒。远道而来的亲戚们今天会在家里留宿。
很想吸根烟,斋木把一包烟盒塞进了制服后口袋,逃离了犹如深海般让人喘气不上气的家。
门上贴着『忌中』字样的纸。斋木看到后别过了脸,站到家旁边的花丛前。从后口袋里掏出烟,这时有人叫了他一声『明史』。斋木身体一僵,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想抽烟的话,来我家吧」
神成也跟斋木一样穿着制服。挺括的短袖衬衫和藏青色裤子,跟以往皱巴巴的T恤不同,看起来比斋木还要年长几岁。
想到在火葬场厕所的事,斋木沉默着摇了摇头。想放弃吸烟逃回家里,但立刻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放开」
神成充耳不闻地拽着他的手把他往家里拖。斋木脸色都青了。
「叫你放开……」
「为什么。我家现在谁也不在。你想吸多少都没问题」
神成的手掌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只能被他拖着走。斋木忍着疼痛任他为所欲为。虽然很想逃,但他逃不了。束缚住他的还有深深的罪恶感。
被拽着上了神成家的楼梯,然后被推进神成的房间。
斋木拼尽全力虚张声势,狠狠瞪着神成。神成扭着唇角,厌倦地伸手一指
「烟灰缸,在那里」
书桌上放着个小小的玻璃烟灰缸。已经用过了,里面扔了两个烟蒂。旁边还放着从便利店买来的薄薄的火柴盒和一包香烟。
虽然有烟灰缸,但在身边有神成的情况下,实在是没有心情吸烟了。
「吸啊。……虽然我是不知道这么臭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他眼神阴阴沉沉,斋木只好从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用百元打火机点火的,但总是点不着。手上全是汗。
看不下去的神成划了根火柴,对他说「过来」。斋木用手指夹着烟,靠近男人手上的火。手指细细发着抖。
即使点了火吸了口烟,夹着烟的手还是抖个不停。看到他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神成开口道
「在火葬场烧完后,热风卷起了灰,沾到了我裤子上。本来想拍掉的,结果却染了上去……」
灰飞扬了起来,落在斋木的衬衫、裤子和手腕上。细小的东西一下子就糅进了纤维里,消失不见了。
听到神成的这番话,斋木把手中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虽说只吸了一口,但他真的吸不下去了。
「朋吃了很多药,她的骨头很脆弱的吧。所以她的骨头和灰都很细……那个时候,在空气中飞舞的骨灰……我们,不也吸了很多吗」
「……别说了」
斋木再也听不下去,起身想离开房间。可是身边的男人立刻按住了他的肩,抓着他的手把他推回了房。
身体失去平衡,斋木倒在了地板,被神成欺身压上。用体重压住自己。
斋木拼命挣扎,但神成也死命压制。神成的双膝夹着他的腰,不管斋木怎么使劲都动弹不得。男人的手揪住他的衬衫领口,死死地把他压在地上。
斋木抽着气,看到用尽浑身力气压着他的神成露出了恶鬼般的表情。
「都是你的错……!」
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了呻吟般的声音。
斋木嘴唇发颤。他想说,不是的。可是,他无从辩驳。神成说的一点都没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斋木沉默着。
神成张开了口。声音嘶哑。
「为什么,你要这么自私。那种雷雨天,你还留下朋一个人。死了也没办法、死了就好了,你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抛弃了她吗!」
斋木瞪大了眼。
朋死了就好了,这是他小时候就一直在许的愿望。可是,他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并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死的。
小时候的新年参拜都会许愿让她死。可是,斋木是羡慕她的。明明是个弱智,她却总能独占父母的视线。明明是个弱智,父亲却近乎崇拜地爱着她。而自己呢,就因为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他们就对自己不管不顾。就因为没有才能,他们就对自己失望至极。
斋木嫉妒了。所以才对朋那么冷淡。所以才不把她当姐姐,而是把她看成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我说得对吗」
斋木果然没法肯定地回答他「不是这样的」。
「我已经、放弃喜欢你了。因为有朋在,我才忍了下去。……可是,为什么你连朋都要夺走!」
神成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闪着精光的眼睛没有从斋木脸上移开分毫。
双手放开斋木的领口,移到了咽喉。就这样掐了下去。男人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