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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想要的?”
沈君柯低声笑道:“若这是你想要的,那你已经实现了。秋儿,定国公府已被抄了家,爹爹在狱中听闻姑母的消息,一时悲伤,已经去世了。这些债,沈家该还的已经还上了。而我呢……”
那双看向苏白芷的眼里,满满的懊悔,似是无底深渊一般将苏白芷往里拉,苏白芷一时挪不开视线,只听他淡淡道:“我向皇上辞官却被拒绝了。秋儿,今日我来,便是同你辞行。我已经申请去建州疫区,那边瘟疫盛行,我去协同治理。或许……或许这便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停了片刻,他终于艰难的说道:“不若你是苏白芷,抑或是宋景秋,沈某在这,望姑娘往后的日子顺心如意,再无半分烦恼。”
所有的一切,他都想终结在今日。当他在父亲面前,亲耳听到他承认,宋良是他所杀害时,他便知,一切早已回不去。不,在宋景秋放火烧店那日,一切便已经回不去。
不论他再如何努力,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
一分一寸松开对苏白芷的钳制,沈君柯苦笑道:“如今姑娘有五皇子照顾,沈某说这些已是多余。”
“……”苏白芷的嘴一翕一合,想说些什么,终究开不了口。
“你的确说了多余的话。”于无声处听惊雷……
苏白芷猛然回头,韩寿就这么靠在门边,嘴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救赎
沈君柯缓缓地闭上眼睛,那瓷片刺入胸膛时;带着股刺心的冰凉;他却不躲不闪;只在此片入胸时;微微蹙起了眉头。
苏白芷只觉得眼前的人还无动静;似乎早已对这疼痛麻木不堪;她闭上眼睛;拔出手中的利器;再一次;刺中。
这一次;沈君柯终于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苏白芷缓缓起身,见他伤口处血透过玄青色的上衣,慢慢变作深色的模样,一点点漫开,脸上却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得到了一种解脱。那抹似是得到救赎的笑,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在漫长的时光里,她早已模糊了他曾经的模样。可那深刻入骨子里头的十年,以后重生的这四年,她在印象中不断描摹他的模样,等到有朝一日,她真得想要发泄自己的愤怒时,却突然似瘪了气。
救赎……倘若死亡便是他的救赎,那么,她的救赎又是什么?
苏白芷突然失声笑了,那手中的碎片早已嵌入她的掌心,隐隐地牵动他的疼痛。
她就这么看着沈君柯,缓缓说道:“我不愿你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死去,我不想自己还要背负上你这么一条人命,你不值得我为你染血。沈君柯,你就这么活下去吧,活着忏悔一生。我只愿从今往后,你不认识我,我也再不要想起你,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丢下手中的瓷片,她终是头也不回,走出了后堂。
******
沈君柯是在半个月之后方才下了地的。
苏白芷那一下伤及了他的肺部,从今往后,每逢阴天,他便疼痛难忍。那一日,若不是灵哲送差点进来时发现他躺倒在地,或许他真就这么去了。
沈君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救了回来,醒来之后,沈君柯整整几日不说话,看着房梁发呆。
“此身常放在闲处,荣辱得失,谁能差遣我?此心常放在静中,是非利害,谁能瞒昧我?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窗外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沈君柯动了动,身旁的沂源忙扶起他,“主子,你可算醒了。二少爷出门采药去了,一会便回来给你换药。”
“外头是宸儿?你去唤他进来。”沈君柯道。
定国公府如此动荡,沈之宸年纪小,显见着怯生生了许多,见着多日不说话的爹面色苍白,仍是小心翼翼地说道:“爹爹可好多了?”
沈君柯点了点头,见沈之宸瘦了许多,心头一酸,道:“你方才念的是什么?”
沈之宸老老实实地递上书道:“是二叔让我念的。这几日他总让我看这个……”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
落落者,难合亦难分;欣欣者,易亲亦易散。君子宁以方刚见惮,毋以媚悦取容。
处富贵之地,要知贫贱之痛痒;当少壮之年,须念老之辛酸……”
沈君柯细细念到,不由地暗自叹气。若是比胸襟,他确实输给沈君山十万八千里。他本不该生在定国公府,这样一刻满是慈悲心,满是怜悯心的人,到最后,反倒是最看得开的。
望着眼前沈之宸稚嫩的脸,他还这样小,不过三岁多。他终是放下父亲的威严,摸了摸沈之宸的头道:“今后你便跟在二叔身边,要听二叔的话。父亲过几日便要去建州,等那边安全了,便接你过去。”
年幼的沈之宸只是觉得要同父亲分离,心里有些悲伤。只是自小畏惧这个父亲惯了,如今见他这么说,只得怯生生地答道:“父亲早些接宸儿过去。”
沈君柯点了点头,恰好沈君山回来,他叮嘱沈君山的最后一句话是:“从今往后,让沈之宸做个平凡的人,再不要让他入仕。”
远离朝廷远离纷争,做个平凡的百姓,或许,这才是最适合沈之宸的人生。
沈君柯说完话,已是累了。闭上眼,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谁都没料到,这一次谈话,便是最后的诀别。
建元十五年春天,大齐南部建州瘟疫以一发不可收拾之势迅速蔓延,当地有实力的家族纷纷逃离建州,或到了益都,或到其他各方去了。苏白芷忧心建州的老张头,一早便派了人将他接了回来。同来的还有苏康宁并族里的几个亲戚。
人心惶惶之时,皇帝派沈君柯入建州协助建州刺史安定民心,五皇子齐钰自动请缨,愿一同前往瘟疫重灾区。
苏白芷替韩寿收拾了一些药材,挽着他的手道:“人人对建州都避之不及,唯独你犯傻,抢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
韩寿笑道:“人人都不去,我去了才有人称道我啊。即便死了,也是流芳百世。人人都会说,我这五皇子当得够亲民。不瞒你说,朝中多的是人认为我是要在民间建立一个好名声,方才干这种傻事的呢。”
苏白芷翻了个白眼道:“那是他们不了解在建州时候的你。若是让他们知道,堂堂五皇子在建州最受欢迎的地方是烟花之地,市井街头,不知道他们还能怎么想。只怕你到了建州,百花楼翠玉坊的姑娘才是最开心的。亲民……你一直都很亲民呀。”
“诶,你可是冤枉我了。”韩寿坏笑道:“那些姑娘是见我英俊潇洒,方才喜欢我的。我可不出入烟花之地。西市上的大妈喜欢我,是因为我常常帮他们干活呀。”
“是是是……”苏白芷无奈道。韩寿趁她不备搂她在怀里道:“小的时候我常常看着宫里高墙红瓦,我总在想,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才会让我母妃念念不忘,后来我到了建州,我才知道市井才是最自由的地方。若不是我到了建州,我也遇不到你……”
“我舍不得你去。”苏白芷低声道。
韩寿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回来,站在你面前的,倒是你……”韩寿拉过苏白芷的手,在她的手心仔细描摹道:“你呀,平日里做事不需要这么拼命。像上回,还能把手伤地这么深,你看,都留疤了……”
她手心细细的一道疤哼,纹路极浅,若不是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这事儿,韩寿念叨了她许久。
苏白芷点了点头道,“万事小心为上。我给你备了些防疫症的香药,还有兄长也给你开了治疗瘟疫的偏方,你带着去,给当地的大夫看看有用没用吧。”
“知道啦。”韩寿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从我要走开始,你都念叨了我上百遍了。再这么念下去,你要变成白头发的老婆婆了。”
苏白芷还要开口,韩寿已是轻吻她的唇,以实际行动封住了她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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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寿这一走,便是一个月。时而从建州得回消息,说是那边的情形不太乐观。
日子却总是要过下去的。
这一日,苏白芷正在店里忙着看新进来的一批麝香,正蹙着眉头想要开口问孔方,却是有人抢了开了口道,“这是心结香,乃是麝被其他兽类捕杀追逐,惊慌失心时,不得已狂奔于大山之巅,坠落崖谷而死之后,人们破其心室取而得之的麝之血块。这是麝香中的最下品,香块干燥,不宜使用。”
苏白芷微微抬了头,便见沈君山唇边带着温暖的笑望着她,那笑却不似从前那边若有似无,而是发自肺腑,
“听闻御香坊还需要一位调香师,不知君山可有这荣幸,能加入御香坊?”沈君山指了指门口道:“那门上还贴着招工启示呢,不知道掌柜的,这里还要人否?”
苏白芷微窘地笑道:“请,还请的……只是公子这样的大师来此做工,苏九怕付不起这工钱。”
“沈某要求不高,只求三餐能果腹,每月月银能有盈余为小侄奉上两顿鸡汤便可。”沈君山认真道,“听闻瑞昌的伙计伙食极好,掌柜必不会苛刻沈某吧?”
苏白芷愣愣地看着沈君山,两人相视了良久突然放声大笑,孔方缩了缩头,正想着怎么悄悄地离开,却被苏白芷一眼瞄准,随手砸了桌面上的一本书到他身上道:“盛孔方,你听到沈公子沈师傅说什么没!那心结香是麝香中的最下品!你竟然连最下品的香都给我买进来,你这个月的月钱没了!拿着这本书给我抄一百遍,顺道,我要到张师傅那告你的状!”
孔方拉长了脸哀怨道:“小姐,这香是我和灵双去山上游玩时,无意间撞见的,不要钱呀……”
“嗯……”苏白芷收了声,瞥向一旁沈君山。
他的唇微微颤动,嘴边的笑意像是要忍不住漾出来。
自从沈君山加入后,孔方的位置极为不保。据苏白芷观察,灵双在沈君山加入后,便时不时地对他表示关心,平日里沈君山在后堂制香,灵双便时而嘘寒问暖,直看得孔方怒火中烧。
孔方狠狠地拍下手中的账本,苏白芷被吓了一跳,抬头见孔方面色不豫,她还没开头,孔方便道:“小姐,沈公子在咱们瑞昌不行。我知道他很好,他为人很正直,可你看,自从他入了瑞昌,铺子里的那些小丫头便散了心思,净知道看他了。你看,前头的小柳今儿差点撞柱子上了,把客人都吓到了。还有翠儿,你看翠儿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的脂粉都快能和面团了!”
苏白芷听他絮絮叨叨了半日,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道:“我觉得挺好啊。前头的丫头们这么一打扮,一个个跟花儿似得。咱们瑞昌近日的生意可好得不得了呢。”有来看丫头的,更多的是来看沈君山的。虽然他不常在大堂里,可许多人,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