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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他像受了极大的冤屈一样,不平地叫了起来,“我这可是第一次,是眉香姑娘硬逼着我帮她弄一个梳扰大会的!”
逼着?人家逼他他就帮人家梳拢吗?那人家要他娶她,他也不敢说不了?
她心里气愤却又不便发作,便绕过他转身走向另一边;这一边挂了几幅山水画,她看了看落款,居然都是当代名家,便回头讥刺地睨了他一眼。
他好大的手笔,弄这些画得花费不少银子吧?
想到这里,心里的那根丝线缠得益发紧了。
“谁管你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那都不关我的事。”
虽然说不关她的事,语气却是酸溜溜的,大有埋怨之意,朱怀文不禁失笑,“你……你在生气吗?”
这么一问,秦可卿胸口犹如被重重地捶了一拳,当场清醒过来。
对啊!她为什么觉得心里难受?朱怀文帮眉香姑娘梳拢是他家的事,她干吗心里发酸,连语气也跟着酸了起来?不!她才不是生气,她干吗要生气?
脸色一缓,她绽出一副无关紧要的笑容道:“我生气?你误会了,那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朱怀文听完这话,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啊,又表里不一了。你心里明明气得要死,表面上却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你……”他忽然放低音量,腼腆地问:“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她不笑了,面罩霜雪,语气冷冰冰的。“谁在乎你?”
你啊!朱怀文在心里回答。你就是喜欢这样心口不一。
知道她在乎自己,他满足地窃笑着跷着她转来转去,让秦可卿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是。
“你干什么绕着我转?”她气急败坏地道。
他忽然转到她身前一把搂住她,像抱住了心肝宝贝一样。
“你真的生气了啊?”他低哄着,“要是你不喜欢我帮眉香姑娘梳拢,那我就去告诉她我不帮她梳拢了,然后带着你立刻下船去好吗?”
这话又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她斜睨他,嘴唇微扁,一脸的不相信,心中却暗自欢喜。
*********
“朱公子,您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一名姑娘掀开竹帘款款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枝含露的荷花,花瓣白里透红、娇艳欲滴,那位姑娘也是如此;花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犹如那姑娘闪烁晶亮的眼神。那名姑娘显然就是眉香姑娘了。
她做荷仙打扮,洁白合身的裙染着淡淡的粉红色,两只莲藕般白皙的手臂露在衫外,头发全盘到头上,簪着一朵较小的荷花,额前的美人尖贴着梅花金箔,既明艳动人又不会显得太妖冶,当真宛如躲藏在荷花里的仙女一般。
她身材娇小玲珑,乌亮的眼睛清灵有神,带着一点娇悍、一点稚气还有一点点辛辣的味道。
她见秦可卿气质高贵、美丽绝伦,比她手上的荷花更加淡雅雍容,眼底闪着又是嫉妒又是赞赏的光芒,心里则想着哥哥真是好福气,遇上这么一个大美人;视线向朱怀文看去,见他正眼也不向自己瞧上一眼,不禁有气。
今晚他扮演帮眉香姑娘梳拢的文土,怎么可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呢?
眉香绽放着花般的笑容,娇嗔地问道:“朱公子……”见他没反应,又轻咳两声,“我说朱公子,您说我跟这荷花比起来,哪个比较美啊?”
他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朝朱怀莹看了一眼,才文不对题地回道:“喔,你要跳舞是吧?很好,你跳吧!我跟可卿坐这儿瞧着。”
这样说着,他依然是不向眉香瞧上一眼,径自搀扶着秦可卿到贵妃椅上坐下。
眉香一呆,暗自顿足生气。说好了要扮演文士来捧她的嘛!怎么这会儿见了秦可卿魂都飞了!
眼见随后而来的六名婢女偷偷掩嘴而笑,朱怀莹面子挂不住,也就顾不得自己扮演的是个娇滴滴的秦淮名妓了,当场变脸地怒嗔道:“我说朱怀文,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帮我梳拢的!”
给她这么一喝,朱怀文想起来了,他之所以会答应帮朱怀莹办这么一场胡闹的梳拢宴会,是因为他欠朱怀莹一个人情,当下站起来打恭作揖,“是是是,我知道了,眉香姑娘不要生气。喔,对了!小莲、小荷,去把外面的客人请进来,就说咱们美丽动人、艳冠群芳、才貌双全的眉香姑娘要开始跳舞了,叫他们赶快进来欣赏,晚了看不到,我朱怀文可不负责喔!快去快去。”
眉香听这话,娇羞地掩嘴轻轻笑了起来,“嗯,这才像句话。”
秦可卿别过脸,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心中酸涩无比。她不知道朱怀文跟眼前的眉香姑娘乃是亲兄妹,只道朱怀文风流调傥,见了眉香姑娘便失了魂,因爱生怕,导致任其摆布。
朱怀文见她神色有异,担心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越是酸涩,她就越要摆出跟心底感觉完全不同的表情,目光更柔和,语气更甜腻。“既然朱公子今天是帮眉香姑娘梳拢,又何必硬把我弄到船上来,惹得眉香姑娘不高兴呢?”
见她这样,他更加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生气啊?”
她笑,笑的妩媚动人。“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想了一想,“你是该生气的啊,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见我在外面花钱帮个妓女梳拢,那是一定要生气的;你生气不要紧,就是别气坏了身子,回头我再好好跟你解释,总之我是有苦衷的。”
她心中愤怒。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又为什么拉我上船看你大手笔地帮名妓梳拢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又立即反驳自己.我为何要管他是什么意思?总之不关我的事.没有必要觉得不是滋味。
她笑容更深了。“朱公子言重了,我没有什么感觉啊!”
“可卿,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朱怀文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的笑容越深,眼底也益发不见热情,这代表你又把自己掩藏在这华丽的外表内了.我不喜欢这样。我说过了,我喜欢的是真性情的你。”
笑容在一瞬间僵结,内心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面对他真诚的眼神,她居然对自己产生厌恶感。
眉香在旁边瞧着,心里喷喷称奇。他们两人多么相配啊!画笔画出来的都没他们这么登对。可是……嘿嘿,内心狡诈一笑,她朱怀莹就是有这一点癖好,喜欢破坏完美,越完美的东西她就越想要破坏。
就像她自己,好好一个千金之躯,身份尊贵的王府小郡主,日日从镜中瞧着自己的完美,赞赏的同时也兴起破坏的念头,让这么一个千金之躯成为最低等下贱的妓女,不知是何滋味?
费尽心思、千方百计进了青楼,在不完美中她还想做一个与众不同、接近完美的人,于是梳拢这点子便跑出来了。
这梳拢。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的人来,不只得相貌俊美,还得有雄厚的财力帮她办一场有声有色的梳拢大会。但是看了看来捧场的客人,有钱的没相貌,有相貌的没钱,还真是很难两全其美。
后来有一天,他这个既有书生傻气,又有贵族豪气的哥哥来了,说什么她也要缠着他来替她办,于是死缠烂打再加上威迫利诱,终于一场别开生面的梳拢大会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展开了。
本来还以为这宴会一完,就再也没什么新鲜有趣的事了,她心里还真是有些惆怅,但是……
灵动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眼前是金童玉女般的朱怀文跟秦可卿,身为妹妹的她当然不至于恶劣到拆散他们,不过在他们之间兴起小小波澜,让他们产生误会,完美中略带瑕疵,那一定有趣得紧。
*********
宾客们都进来了,那里头有文人雅士,有当地的富豪贵族,一见如仙女下凡般的眉香姑娘,眼睛顿时一亮。这些人里有不少曾是她眉香楼的顾客,三天两头的来捧场,想到从今以后眉香楼只为朱怀文一人而开,眉香姑娘的笑容、婉转如黄莺的歌声只为朱怀文一人吟唱,不禁或妒或怅然起来。
宾客分两边人座,宝珠跟瑞珠则站到秦可卿的身后。
秦可卿的娇艳绝俗立刻成了在场的另一个焦点,宾客们见她坐在朱怀文身边,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其中一个也是文士打扮,神情看来颇为狂傲不羁的人,很直接地站起来拱手问:“请问朱公子,这位姑娘是?”一双眼大胆又充满爱慕地直视秦可卿。
她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抛给那位公子一个婉约的微笑,那公子受宠若惊,直视她的眼神更加明亮。
这一个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让朱怀文一张俊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站起身,修长的身体有意遮在秦可卿面前,挡住所有朝她而来、居心叵测的目光,清了清喉咙道:
“各位都是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赏光来参加我为眉香姑娘举办的梳拢宴会、小弟感激不尽。”说完深深一揖,再抬起时,严肃取代了原先的随和,表情变得相当凝重,以宣告大事的口吻又道:“趁着今天,也顺便跟大家介绍我的未婚妻,秦可卿姑娘。”
在场响起了一阵惊愕声,竟也有不少叹息。
朱怀文仍然遮着秦可卿,似乎再也不愿让别人瞧见她的容貌。事实上,他打算介绍完就让瑞珠跟宝珠护送她到后面休息。
此时,一声妩媚动听的娇笑声传出,伴随着低柔慵懒的嗓音,缓缓地道:“朱公子真是爱说笑啊!”
秦可卿站了起来,闪过朱怀文,款款走到众人面前,以柔媚优雅的目光缓缓地在众人身上扫过,然后袅娜多姿地侧身一福。
这种姿色,这种柔媚如波的眼神,再加上风情万种的声音,当场使得两旁的人如痴如醉,神情宛如喝了醇酒般微醺。
“可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怀文压抑着愤怒的低沉嗓音在身后传来,更让她觉得此举是做对了,但不是这样而已,她的话还没说完:
“朱公子说我是他的未婚妻,这纯粹是跟大家开的一个玩笑,为的是让眉香姑娘的梳拢大会增添些不同的趣味;试想,梳拢是怎样的一种宴会?说白话一点,不就是你们男人在外面金屋藏娇吗?为了向大家宣告从此以后这朵娇美的花只为这个男人服务,所以才开了这样的宴会,不是吗?”她稍顿,刻意地朝刚刚那人看了一眼。“各位想想,如果我真是朱公子的未婚妻,见了这等场面,早就勃然大怒了,哪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跟着各位公子大爷参加这场宴会呢?所以我说这只是朱公子跟大家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众人早已为她所迷,起先听说她是朱怀文的未婚妻还很是失望,如今听她这样解释,大伙儿终于释怀。
原先的那名文士迫不及待地问道:
“既然姑娘不是朱怀文的未婚妻,那么敢问姑娘究竟是谁呢?”
她嫣然一笑,款款地道:“我是天香楼的姑娘,尚未正式挂牌接客。”
这句话当真语惊四座,众人面露喜色,纷纷跃跃欲试,让她更满意的是身后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她心中窃喜,笑得更媚更惑人了。
“今天来眉香姑娘的梳拢会,主要是开开眼界,增长增长见识,当然啦!希望有一天能像眉香姑娘这样,有人赏识,也能帮我梳拢。”说完,她还刻意又缓缓奇∨書∨網地扫视众人一眼。
这席话说得众人心花怒放、情绪沸腾,有几个人甚至已经暗暗摩拳擦掌,大有那种为卿不惜散尽家财的意味。
但见瑞珠跟宝珠忧心忡忡地交换眼神——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