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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起身来,朝那边船上的人招手。
送走桑桑,我回到房里铺了宣纸。每日傍晚的习字,已然成了这几年的习惯。如今我的毛笔字已写的像模像样,仿着四阿哥的字体也有了七八像。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放下笔,再也写不下去。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时光流逝,杨柳不再,记忆中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如今只剩雨雪纷飞。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日,又仿佛已是百年。我心中突然一动,几乎是鬼使神差般从箱底翻出一个狭长的木盒,手指扣在沿边,却是微微有些颤动,竟半晌无法动弹。
“衡儿。”正自发愣,四阿哥踱着步走进屋来,我下意识的想把那木盒放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他注意到了我了动作,脸色未变,只是过来问道:“在看什么?”
“随便翻翻。”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答非所问,他微皱眉头,倏地抽过那木盒,一张边角已经泛黄的画整整齐齐的卷好,静静地躺在里面。四阿哥拿出那画卷,我撇过头去,只听见一旁唏唏簌簌的声音。再转过身来,那画卷已经又回到盒子里。四阿哥避了我的眼神,目光落在桌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般笑道:“来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
我跟了过去,四阿哥看着那首《采薇》,脸色终于还是沉了下来,看了看我,眼中尽是疲惫无奈,一言不发的走出门去。
我自己愣了一会,过去收了那盒子。
转眼间已是暮春时节,繁花盛开,乱了人的眼。
元寿跟在康熙身边已近两月,虽常有消息传出来,我却就此没有再见过一面。四阿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是多日未来。我难得的清闲下来,下午常常是在园子里闲逛。
这日天气正好,我叫人在叠翠亭摆了些果子,拿了本书一坐就是半日。直到夕阳洒下,才准备回去用晚饭。正要起身,却见天申一路朝我跑来,后面小厮跟的满头大汗。我不禁笑说:“慢点,急火火的做什么?”
“衡姨,”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有些气喘,我拉他坐下,他端过桌上茶杯使劲喝了一口说道:“我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元寿不在,你哪里有时间来找我?这园子都不够你跑的。”我递过帕子让他擦嘴,天申已经伸手抹了一下。我心中暗想,虽是一般年岁,天申和元寿真是两般性格。
“四哥不在,阿玛就只盯着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天申靠在椅背上问道。
“我也不知,那要看皇上的意思了。”我摇头说。
“唉!”天申煞有介事般叹道,“鬼知道我要多写几篇文章,我现在做梦都梦见四哥在帮我抄帖子。”
“我说元寿长进怎么这么快,原是你的功劳。”我哭笑不得。
“天申愿助四哥,随时候命。”他有模有样的做了个揖。
我憋不住笑起来,天申已经起身怪声道:“抄经去也!”
想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因和元寿总是粘在一块,和我竟比和那拉氏更熟惯些。我看他又是风风火火地跑走,不禁就想,若是四阿哥不是一开始便对元寿那许多期望,他现在又会是如何。这样想来想去,心中居然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回到院子门口,遥遥望见一个瘦高的身影。我走近几步,看清那竟是弘时。他翘首向院里张望,眼中满是期盼与焦急。我轻咳了一声,他转过头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眼却换上一副不屑的神情。我暗叹一口,扯了个笑脸:“三阿哥是来替李姐姐拿那琉璃瓶吧,也是她顾虑的多,那些奴才总是毛手毛脚。我这就找人给你送出来。”
弘时微微一愣,看了看我身边跟着的人,勉强答道:“有劳。”
我转身便要进屋,却听身后弘时小声说道:“她就是不肯见我。”
我回过头,弘时竟连眼圈也红了。他连我都求,大概这些日子没少受煎熬。我心中闪过一丝不忍,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故意轻描淡写的问道:“她是谁?谁有这么大胆子?”
弘时别过脸去,紧紧抿着嘴唇。少年人初尝情滋味,总是这样,过些日子也就淡了。我暗暗摇头,走进院里。有心想问问小凡,无奈屋里竟是找不到人,直到用晚饭时她才过来告罪。我细细打量她,笑容如常,只是脂粉也掩不住哭过的痕迹。罢了,我暗自摇头,柔声说道:“小凡,你歇着去吧,别站着立规矩了。”
“主子……”她抬起头来,眼圈一红。
“早晚会过去的,放心。”我冲她安慰一笑。小凡没再说什么,行了礼低头而去。
既然无缘,那便早晚会过去,等他先淡忘了你,或是你终是放下了他。来日在爱人怀里,想起来会有那么一阵心酸惆怅,也就是了。
我算了算日子,未见四阿哥也快半月了。差人去打听,说是爷今日回来的早,现在正在书房。我在心里笑笑说,终究还是惦记他。
我端着茶进去,四阿哥正端坐桌前,瞅着一个折子发愣。我轻手轻脚地过去,放下茶杯,他凝神看那折子,只冲我摆了摆手。我没动,站在他身边探头过去,原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请安折,不由得奇怪。四阿哥微皱眉头,眼角余光冷冷地瞥过来,我下意识地向后一退,他却转过脸来满是惊讶。我端端福了福身子,伸手要拿那托盘,四阿哥握住我手,笑意渐渐浮上眼角,我半真半假笑道:“四爷是越来越嫌我碍眼了,见我日日愁云惨雾,心里堵得慌不是。”
四阿哥站起身来,将我拥入怀中,却是半晌不语。我抬起头来,他嘴边浮起一丝苦笑,低声道:“怕那碍眼的是我吧。今我来归,雨雪霏霏。衡儿,你多久未展颜而笑,而我也没什么好给你。”
我听他如此说心中不禁一阵难过,轻叹一口嗔道:“那你就可以不理我?”
四阿哥竟是一笑,摸了摸我的脸说:“照十年前,我不去找你,你可以和我硬挺上半年,现在半个月不到就过来,刚才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老夫老妻,我越来越没有地位了呗。”我随口调侃道,看着他深陷的眼圈,不由得叹道:“晚上总是想你睡得好不好。”
四阿哥紧紧环住我,我把头埋在他怀里,熟悉的味道让我心安。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发,缓缓说道:“总有一天,我们四个人还会一起画像。今日我便向你起个誓,无论早晚,我总是会做到便是了。”
我倏地抬头,四阿哥极认真地看着我,目光坚定。我不由得脱口而出:“就算你能做到,洛洛和十三如今还愿意坐在一处?”
这话说出来,只是说不尽的讽刺。十三和洛洛的是多年来我们间一直回避的话题,如今说出来,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芷洛格格的事,是我欠他们。”四阿哥放开我,眼神看向别处,“她即能替十三弟守着,我总要给他们想办法。若是十三弟出来,也必以此为憾事,我欠他良多,能还得太少了。”
“洛洛没替谁守着,”我不禁冷冷说道,“更不需要成全。感情二字,轮不到旁人操心。”
四阿哥脸色铁青,我强忍下了后面更难听的话。我们冷冷地对视,我自嘲笑道:“罢了,四爷不愿看到我也是对的。”
四阿哥表情一僵,我想到今日来意,也蓦然间有些后悔。他把脸转向一旁,沉声叹道:“别和我吵。”
我心中一软,走过去握住他手,四阿哥神色柔和了些,我抬头一笑,若无其事般问道:“刚才看什么那么入神?”
四阿哥拉着我走到桌边,也是强作轻松道:“给皇阿玛的请安折子。”
“皇上最近圣躬违和?”我不禁想,康熙爷便是今年内归天。
四阿哥神情竟有一丝恍惚,拿着那折子说道:“圣躬安。可皇阿玛真是老了……”
我偷偷打量他,四阿哥却已经恢复如常,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多余情感。我不知他作何感想,不知他作何打算,张口想问,可不知如何下口。这一思一虑间,手心里居然都是汗水。
四阿哥合上那折子,揽着我柔声说道:“去拿本喜欢看的书,在这陪着我。”
我依言走到后面书架随手拿了本书,靠在塌上。四阿哥过来在我脸上重重一吻,又坐回桌旁。烛光忽明忽暗,我的目光越过书落在四阿哥脸上,他似有察觉,抬头向我一笑,我本能地也是扯动嘴角,心中想着他方才的话,越想越是混乱。十三和桑桑,我和四阿哥,在他登基后又会走向何方?
五月初,和妃娘娘召我入园子,我终于见到了元寿。
和妃是康熙近年来最宠爱的妃子,听闻已久,我却算是第一次见她。原来她竟和我一般年纪,颇爱笑,听我说话时总会不时露出两个酒涡,随即笑出声来,乍一看更比我年轻几岁,并不似这宫中的女人般心事重重。
“元寿阿哥在我这里,日子过得也快些。有这么个精灵的孩子,衡福晋,你好福气。你可知道,皇上对他喜爱得很。”和妃甜甜地说道。
“有劳娘娘费心。”我也微笑道。
“有些日子不见,你这做额娘的怕是想得要命吧。”和妃回了头吩咐丫鬟把元寿带来。我仍是同她继续寒暄,心里却着实想快快见到儿子,眼睛免不了向门边瞟去,和妃见我如此,也不说破,只是了然一笑,拣些家常话来与我闲谈。
“额娘。”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元寿立于门口看着我,满眼惊喜,口中却仍道:“儿子给您请安了。”说着端端行了个礼,再抬起头来,我方看清我的儿子短短两月竟是长高了不少,脸颊上的肉少了些,也帅气了不少,倒有些大人的模样了。
和妃过去替元寿擦了擦汗,微微嗔道:“这孩子,听说额娘要来,这一时半刻也等不得了。”元寿抬头冲和妃一笑,又转过头来瞧我。和妃笑道:“得,不耽误你们母子说话,我去花园逛逛再来。”说着向外走去。
元寿将和妃送出门,快步走向我身边,俯在我膝上,仰头道:“额娘,你怎么才来看我。”
“额娘知道你在这宫里呆得好,我儿子向来是不用我操心。”我拍拍他的头笑道,“你皇玛法很喜欢你,是不是?”
元寿扬起眉毛,撇嘴说道:“额娘,我日日想你。这皇宫里没意思的很。”
“哦?”我不禁莞尔,“额娘觉得咱们府里也不算有意思呀,你想想你阿玛。”元寿听了也咧了咧嘴,正要说话,忽听得门外有人道:“元寿阿哥,衡福晋。”
元寿忙从我身前站起,理了理衣衫,冲我悄声道:“是皇玛法身边的梁谙达。”话音刚落,那梁公公已然进了屋来,麻利地行了个礼,不疾不徐道:“元寿阿哥,万岁爷刚才宣您过,和妃娘娘说您正和衡福晋在这里,万岁爷说你们母子难得相见,便让衡福晋也一同过去。”
我和元寿对视一眼,他冲梁公公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三分严肃中还带着三分稚气,我看了不禁心中一乐一叹。
梁公公引我们到了莲清池,亭边的太监见我们走近,快走几步迎上前来道:“元寿阿哥您来了,万岁爷吩咐直接引您进去便是,不必通传,请随我来吧。”那太监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显然不知我是什么身份,我暗笑自己果然开始借儿子的光了。还是那梁总管低声斥道:“这是王爷府上的衡福晋,还不行礼。”
我笑着摆摆手,随着元寿向亭内走去。走进亭内,我和元寿正要就俯身请安,梁公公却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