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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的红叉。
仔细看看,语法完全没有掌握。单词倒背得熟,可这有什么用。
温应尧刚要把卷子扔回去,门又发出一声哐啷,眼前一花,卷子就被平昇捏在了手里,顺带就是一张怒目而视的脸。
温应尧无所谓,掐灭了烟,“毫无价值”。
平昇深吸一口气,卢筝上前把他往后推了推,笑道:“阿昇英语是不太好……”
“高考?”温应尧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对,还有两个月了。”卢筝找来药膏,客客气气:“温先生,您看清打您的人了吗?”
温应尧抬头望了眼平昇,接过药膏,慢慢悠悠:“没看清。”
药膏清凉,质地却不是很好。
卢筝想了想,“那找起来就麻烦了……您下次还是别往后巷去了,那里还是挺乱的。阿昇每次被叫过去倒酒我都不放心……”
“这个药膏很管用的。阿昇平时跟人打架我都给他擦这个。温先生您放心。”
温应尧弯了弯嘴角,抬手碰了碰,“多谢”,再待下去也没意思,说罢捞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
门开着,走到一半,温应尧像是临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眯眼回忆道:“你英语老师水平也不怎么样,那道唯一对的选择题其实也是错的……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出这张卷子的人水平很糟糕。”说完,没等屋内的两人反应过来,温应尧摆摆手潇洒离开。
卢筝回头看到平昇一脸的嫌弃,哈哈笑道:“这个温先生真幼稚。跟你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俞哲打来电话的时候,日上三竿。
脑海里一片空白,温应尧往往把这个归结为宿醉的后果。
窗帘就没拉开过,整个屋子阴暗得像巢穴。温应尧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腐烂透了。厚重窗帘被拉开的瞬间,温应尧没能睁开眼,阳光刺目,空气里弥漫着山野的清新水汽。
确实和老头子说的一样,真是个调养的好地方。
可他要“调养”什么?
温应尧嗤笑。
笑容还未满,牵扯到嘴角的伤口,“嘶——”
怎么回事?
温应尧摸了摸嘴角。
“你小子来了我地盘还不说一声!太不哥们了!要不是嘉淇告诉——”
“俞哲,我和她分手了。”温应尧嗓音很轻,温文尔雅的样子,低头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俞哲果断改口,“总之,颜医生说她很担心你,让你回京务必去她那里一下”。
“知道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过了会,俞哲想起前段时间的恐怖事件,不确定说道:“那个,应尧……”
“什么?”温应尧起身去洗漱,水声哗哗,不是很大,可俞哲的声音却在温应尧脑中带来了一场瀑布,一阵眩晕。
“你真的没事吗?新闻里没有过多报道,但是我听颜医生说了……他妈的那帮人都是畜生——”俞哲想起新闻里的画面就忍不住愤慨,可是再一想到那么惨烈的后果,最后也只有悲伤和无力。
“过去了。”温应尧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平和。
“——林谦的后事是你——”
“俞哲,你有什么事吗?”水池边沿突然滑得过分,温应尧支撑不住,一下坐在地上。视线里,满满一盆的水都溢了出来,像灭顶的瀑布。
俞哲不再说什么。也是了,已经过去的事再提也没什么意思。
温应尧是什么人。
外事部叱咤风云,响当当的人物。
他自己应该需要时间吧。任谁经历过那么一场大灾难,都会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期。况且,温应尧来这不就是需要时间的证明吗。俞哲这么想着,语气轻松道:“你有空吗,请你吃顿饭,我升职了,副检。”
俞哲前两年调到了宁市检察院,温应尧当时也知道。
“恭喜。”温应尧语气平常,起身关了水龙头。
“那今天中午?”
“好。”
☆、和蔼可亲
温应尧走后,平昇就被强行赶回家睡觉。卢筝总担心他睡眠不足导致长不高,虽然平昇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是拔尖的了。
“今晚姨得帮着老板娘算账,不回去了。明天早饭记得去你婆婆那里吃,我可是会问的。”
“哦。”平昇点头,快速剥了颗牛奶糖,把书本和卷子一股脑塞进书包,手机刚刚掏出来,书包又被卢筝劈手拿了去。
“——你这孩子,这么胡塞,不会好好收吗?”说着又全部抽了出来。
平昇靠在沙发边上,手机飞快地回着信息,嘴里含含糊糊地应着卢筝。
平昇:他们又来找你了?
许博书:嗯……怎么办平昇?我刚刚打电话给你的,你没接……
平昇:我没看到。
平昇:你现在在哪里?
许博书:我家门口的小卖部。他们看到我了,就等我出去……我都窝了快一个小时了,我妈该急死了。
平昇:等着。
许博书:你快点啊……
卷子被折好夹在书本里,掉在地上的笔被卢筝拿起来擦了擦,“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妈——”戛然而止,卢筝抬眼看了眼平昇,发现平昇并没有注意到,暗自松了口气。
“姨,我走了。”手机锁屏,塞进裤袋,平昇接过书包单肩背上。
“路上小心啊。”
“知道啦!”
宁湖酒吧街距离许博书家不远,平昇一路跑过去,也只花了十分多钟。还没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三个小混混站在街角低头抽烟,一个红毛,两个黄毛,一胖一瘦。路过的行人远远见了都绕到另一边。
其中一个背对着平昇接火,平昇装作路过,低头飞快地点了点手机,信息发送出去后,就收好放进书包。
“哎呦!卧槽!”肩部猛地一撞,火没接上烟,直接点上了手背,疼得一个激灵。小混混立马回头怒视平昇。杀马特红毛都快竖起来了。另外两个胖瘦黄毛立马虎视眈眈地围上来。
平昇扯了扯嘴角,奶糖滑到一边,抖了抖肩说道:“抱歉,没看到。”眼神却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目光凌然,就这么毫不躲闪地望着红毛。
“操!整条街就老子一个,你他妈说你没看见?”红毛把烟狠狠掷地上,脚尖碾了碾,“你信不信老子就这么碾死你?”
平昇余光看到小卖部门口人影晃动,红毛似乎也注意到了,刚要转头,就听平昇挑衅道:“我他妈还真不信。”
“操!”
红毛彻底炸了,逼上前抬手抓住平昇领口,眼神阴骘,“你他妈再说一遍?”
平昇暗自白眼,许博书应该出来了吧……
“对不起。”平昇一把推开红毛,面不改色。
红毛:???
在一红两黄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平昇整了整自己领口,往后退了几步,狡黠地弯了弯嘴角,然后,转身,飞跑。
“操!追!”
“老大!老大——那个、还蹲——”胖黄毛为难了,犹犹豫豫,往后看了眼小卖部。
红毛这才预料到坏事了,敢情是一伙的。可是眨眼的功夫,平昇早就跑得没影了。
两个手下战战兢兢地看着红毛阴沉透顶的脸色,一声都不敢吭。
“回去吧。”红毛低头摸了摸手背,烫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给老子等着。”
许博书在大树后探头探脑,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小区里鬼影都不见一个,更别提有活人了。肩上突然被拍了拍,吓得许博书直接蹦了起来,整个人又瘦,这下跟抖竹竿似的,“啊——!”
“鬼叫什么!”平昇上气不接下气,两手撑着膝盖直喘,“跑死老子了……”许博书见状直接往拎着的塑料袋里掏,哗啦两下子,一瓶冰脉动递到了平昇面前。
平昇一愣,嘿嘿笑了笑,“我们这配合还带后勤哈?”扭开瓶盖猛灌半瓶,“谢了!”
许博书摇了摇头,“我该谢你才是……每次都是找你帮忙”。
平昇点了点头,一瓶水灌完,隔了不远有一个垃圾桶,抬手直中目标,“知道就好”。见许博书神情黯淡,想了想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妈说啊?或者你爸?嗯……男人之间好沟通一点,要不先和你爸说吧?”
许博书听到他妈的名字抖得更厉害了,有气无力:“我妈会打死我的……我爸就是我妈的走狗啊……”
这下平昇也没办法了。
“你到底欠了多少?”
“没多少,利息贵。他们一下就要三千……我哪有那么多……”许博书都快把塑料袋转成麻花了,平昇受不了他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可也没办法。他也没钱,问筝姨要也开不了口。
“你妈找出来了。”平昇往后看了看。
许博书腰板瞬间笔直,整个人哆哆嗦嗦,“哪、哪……”
“你背后,不过没往咱们这看。”平昇推了推许博书,“走吧,我觉得你还是趁早说吧,左右一顿打……”
许博书听着都快哭出来了。
“啧”,平昇注意到许博书妈妈似乎要往这里来,“让你妈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提前一顿打了”。
“走了。”
“明天见……”
平昇摆摆手。
一枕居闹中取静,是宁市为数不多的几个私人会所。进门一处书画影壁,端得意味深长,隐隐有咿咿呀呀,错落有致的评弹绕过天井传来,多了几分俗世雅趣。
俞哲坐在二楼往下望,阳光细细碎碎撒了一地,人工造出几段青竹流水,流觞观翠,水声潺潺,倒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不过温应尧肯定看不上就是了。
俞哲想到这里笑了笑,估计人一来就要吐槽,那毒舌的功夫,他有时候还真回不上。谁叫人家母亲是国画艺术家呢。那审美活脱脱就是娘胎里培养的。不过俞哲可以确定一点,这审美肯定不是天生的。温应尧的父亲可是个实打实的商人、企业家,脑子里精明着呢,厂子都开到国外去了,好几次听温应尧说起,都是一句:老头子就是一移动的美金计算器,顺带直觉感应汇率。
俞哲听了哈哈大笑,问:得了吧,以后等你继承家业,你不也是小计算器?
温应尧懒得看他,淡淡来了一句:计算机?嗤笑,还小?我这怎么也得是AI吧。
过了会,自己还是不满意,反问:AI也没长成我这样的吧……啧。
俞哲哑口无言。哑口无言。
不过仔细想想,艺术家的高雅和商人的世俗混合而成的怎么也不会是常人。
至少不是正常人。
俞哲这么劝说自己。
温应尧的矛盾性就体现在他的职业上。
国家公务员。
温应尧居然是国家公务员。
哈哈哈!俞哲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喷了自己大学女友一脸米粒。不过这个女朋友后来还是和他分手了。俞哲想了好久,这里面应该有那么一小部分温应尧的责任。
再难以置信的结局,接受久了,也就成习惯了。俞哲难以想象温应尧在谈判桌上的样子,不过再怎么样,温应尧都不会是输的一方吧。后来渐渐传出来的名声也证明了这一点。温应尧的毒舌,有时候就像化骨绵掌,让你飘飘然找不到自己,猛一回头,却恨不得打死自己。有时候又像降龙十八掌,一招下去就让你分不清东南西北,原地懵圈。
很不幸,这些俞哲都领教过。
后来,俞哲反向安慰自己,这好歹证明了自己心理素质不是盖的。
可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