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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璆爱极了他的淡泊,几次谈及想要他送他一只鹤,好养在庭院中观赏。
崔璆常来陪他,时常也不过是来吃些茶点,或者去郊外走一走,时间长了也并没有更多的理由,崔璆只是说:“怕你觉得孤单,想来是我多情?”
李道玄看着他,对于自己是否孤单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年少离家,在战乱中游历中原,他这样的人实在称不上孤单,至少李道玄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幼年的时光,因为过去太久了,他也想不起太多的细节,不像崔璆,还怀着不少的少年痛苦。
他只记得自己是仙家的孩子,他是要成仙的,命判他不是凡俗人,是要远离这无意义的俗世,登上圆满平和仙境的。
他和这个世间的关系不大,可以说是无根浮萍,所以也从未有过什么落叶归根的想法,有同伴的人落了单才会孤单,他这样天生的独雁,自然不会孤单。
及至崔璆说喜欢他,崔璆贪爱他的一切,从容貌到他独特的身份。
李道玄有些可怜他的痴心妄想,却无法渡他,只能尽量和他划清界限,但若对方痴缠上来,李道玄想到过往种种,始终觉得无法拒绝,也总要理睬他。
这就是人心的无奈了。
最后崔璆为他入魔,魂魄也被六欲魔灼伤,过往和六欲魔的对抗中,他从未落过下风,六欲魔有欲,他没有,六欲魔总是拿他无可奈何的。
现在却好像有些颠倒了,他无法抗衡六欲魔了。
人们寄予厚望,无所不能的李道玄也软弱了,而唯一的转机在他的弟子周伏妖身上。
伏妖祭剑,将以无畏无欲之心斩六欲魔,李道玄手握伏妖剑,刺穿了崔璆的身体。
亲手杀了崔璆,将他送进轮回,最后却又将他带回自己的身旁。
这一生的兜兜转转,全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自己没理由去厌恶他,过往的种种,究竟谁错了是说不清的,想到这里,对于明善的微妙畏惧又转化成了愧疚。
或许他可以对这个孩子好一点,他不像自己,他是崔璆的转世,崔璆是怕孤独,心思很多的人,他想来也不会差多少。
“你的道术学得十分好,若是努力,总会有一番作为的。”李道玄想要夸奖明善一句,说到这里李道玄才发现,他并不知道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这个孩子究竟想要什么。
大徒弟想成仙,二徒弟想避世,顺一想和妻子美满一生,这些徒弟中,只有明善,他缺乏了解到连这样笼统的一个‘想要’都不知道。
“明善,你修行至今,想要什么呢?”
“我若是说了,师父给吗?”
李道玄制止了自己想要回答的念头,心里的疑窦升起来,又确切不了答案,只是一个不安的想法。
“你想要的,师父不一定给得了,还需你自己去取。”
“是,明善铭记师父的教诲。”
现在明善很乖巧,似乎很值得亲近了,李道玄的身边也只有他,无论感情是否亲近,现在他俩都在不可避免的变得亲近起来。
但他的感觉迟钝到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已经需要明善牵着他为他引路了。
明善的手很宽阔,温暖,和过往记忆中的少年很不一样,那只手轻轻牵着他,他就跟着慢慢的走,踏入了北邙山的院落。
里面一片寂静,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所有弟子都还在外面没有归来。
这很巧,但还在正常的范围之内,接受明善的细微到无所不至的照顾,慢慢也习惯对方亲密的行为了。
也习惯了对方的怀抱。
当对方为他整理头发时,手指刻意的摩挲过他的耳垂和后颈,李道玄才猛然又想起了这个孩子身体里有六欲魔的种子。
鸟雀落在院落里叽叽喳喳,空气无声的开始焦躁不安。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困兽?还是角斗?
明善的下巴又抵在了他的肩上,从身后拥住他撒娇:“师父,外面的天气很好,你何时眼睛好了,我们再去采药吧?”
“这样的事,你一人也能胜任了。”
“以前是师父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师父可好?”
李道玄觉得不适应,他的手还圈在他腰上,内心的不安涌起来:“好了,都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师父吗?去做自己的事吧。”
但更多的时候,李道玄依然觉得煎熬,明善开始对他跃跃欲试,昨日沐浴的时候,他要帮他解开衣衫,靠得十分近,说话的气息落在他耳尖上。
又或者要喂他吃饭,带他出去散步,他如果觉得疲倦了,明善就开始试图想要抱他。
明善试图用一切能更亲昵的方式靠近他的身体。
这不是身为徒弟该有的想法。
而这座所谓的北邙山,这个安静的院落,在长久的独处中,李道玄也猜测出了,这里不是北邙山,也不是他的府邸。
☆、第 56 章
明善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道术,能制造出一个足矣蒙骗他的幻境,魔窟中他在妖魔前面表现出来的弱势,也是假的。
真相像一个引线,点燃之后接连不断的引爆了缀着的一排炮竹。
明善在外的这四年都做了些什么呢?这就更经不起细想了。
他回北邙山,妖魔便来了,这个巧合如今李道玄也看懂前因后果了。
李道玄已经落入了陷阱中回首,发现自己没防备的一步步踏了进来。
身上的伤一度恶化,肉身受到如此的侵蚀,成仙的根基已经岌岌可危,若不逃脱这样的困境,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而在半夜李道玄差点受了袭击,因为重伤缠身不能反抗,幸好明善及时赶到,将妖魔驱走。
为了他的安全,明善提出要和他同住。
便是要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了,便要为他穿衣,李道玄最终还是没忍住,劝他收手。
明善并不意外:“师父果然早就知道了。”
“那师父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吗?”
“我想要做的事呢?师父想到了吗?”
“师父是世外人,想来是什么都不懂的,那徒儿便慢慢的告诉师父罢。”
“师父为什么要给我取名明善?”
“师父早就知道了我是个坏种,所以要时时提醒我吗?”
“那师父现在对明善还满意吗?”
明善冒犯了他,却没有冒犯到底,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只是在不停的撩拨他。
夜色沉沉的席卷意识,炙热在黑暗中点燃起一枚小小火花。
李道玄的双臂攀上明善的背,终还是选择在炙热的海中抓住这个浮木。
道长呵……你可知良夜难得?
事情向来有一就有二,开了先例再想拒绝,勒令对方停下都已经失去威慑力了。
而一切之后,李道玄反而感到平静,又在某些时候格外觉得痛苦,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看的,似乎也还好,又似乎自己已经被拖下深渊。
他心里始终还怀有一丝幻想,或许明善会放了他。
如果不放了他,难道要关着他一辈子吗?
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失了修行,想必也活不了那么久。
若明善不放他,那……他想要离开,只能杀了明善。
他想自己是可以等的,他已经杀了崔璆,要他再杀明善,他做不到。
多年师徒的情谊,他养大的孩子,明善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亲手把他抱回北邙山那天,他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发,雪白的掌心那颗红痣那么显眼。
但他的一生,绝不接受如此的受困。
往昔年少便有青云志,若还想在寻求大道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那便……
舍不得也要舍。
将小匕首藏在袖中,李道玄紧紧拥住了自己的徒儿,主动亲吻了他,明善在这个吻中尝到了一丝血的味道,是李道玄的舌尖血。
另外一部分舌尖血沾在了匕首上,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离让他肉身陨灭只偏了分毫。
明善紧紧的抱住了他,低声笑得可怖。
“你舍不得我。”
凭什么说他舍不得?他已经亲手把刀刺进了他的身体!他怎么可能舍不得?
李道玄推开紧紧禁锢自己的怀抱,慌张的后退。
府邸院落消失,李道玄看不见,只听见明善说后会有期。
明善看着李道玄,他俩之间,现在只能二活一,但李道玄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李道玄。
其实爱和恨是一样的。
他爱李道玄,就是要李道玄的命,要是李道玄没命了,他也活不成。
那也只能后会有期了。
他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水到渠成?若是强扭的瓜,只要愿意给他,不甜也没关系。
明善走了,李道玄坐在横倒在地的枯树上,失去了想逃的强烈冲动。
他自由了,从牢笼里逃出来面对这茫然的天空。
他却什么都看不见,视线还沉湎在那片黑暗中。
什么是良夜?
等了片刻,徒弟们没让他失望,立刻察觉到了他在的方向。
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师父孤零零的坐在枯树干上,伶仃的一身薄衫,双眼被锦带蒙着。
这锦带是浸泡在药水中制成的,或许也不是药,是毒。
但李道玄忘了取下来。
他此生从未这样狼狈过,幸好他什么都察觉不到,连自己的狼狈都没发觉。
回到北邙山的府邸中,这里热闹,有众多弟子环绕,和那座假的北邙山比起来,只是少了一个薛五陵。
这里的弟子,会真心实意给他疗伤,在他们的拥护下,纵然眼瞎目盲,他也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天师李道玄。
他也仿佛清醒了过来,他是李道玄,天师李道玄,衣衫一重重的加身,他的冠冕和道袍记着他的名字。
天纵奇才的修道者。
他不是人间的孩子,他一生为大道而来。
人间无良夜,只有大道的炽烈光芒照耀遍浮生六界。
他抛却良夜,那孩子抛却了明善这个名字。
邪魔薛五陵,统御八方恶鬼,与众魔以友相称,倒是突然的声势壮大了起来。
李道玄的眼睛慢慢好了,修为却再难有长进,而能继承他衣钵的,在众多弟子中,只有两个小弟子,一个是十二徒冯桂雪,一个十三徒魏仙客。
他俩和他有一样的命格,是有仙缘的。
李道玄想将身上的职责卸下,将一切交给这两个徒弟,然后避世潜行修行。
而薛五陵不想成全他,薛五陵成了魔,他又怎么可能眼看着李道玄成仙。
李道玄避世之后,身边只带了一个誓死要跟随他的徒弟,李道玄如何都撵不走他,无论如何都要跟随着他。
便是林兰芝。
恰好,她是女的。
只李道玄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这一点,就够戳薛五陵的痛处了。
那段时间冯桂雪主张降服薛五陵,魏仙客没有意见,自然一切都可以听师兄的。
赵得升这几位凡尘中打过滚的师兄却是不赞同,在如何对待薛五陵这一点上,他们出现了分歧。
赵得升自然不敢说,这件事不该他们管,事实上他们管了也不对,不管也不对。
他不敢说,或许师父喜欢明善。
当年他和林晓亲眼见过师父和崔璆的事,那时他便在心里隐隐的想,师父倒是颇重视崔公子?
后来再看师父和明善,一切到底如何早就说不定了。
赵得升前来拜访的日子,提着两壶竹叶青,他嘴上叫着师父,实际他年纪比李道玄大得多。
他这个大徒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