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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心底残留愤恨,那也是根深蒂固的产物。
他有他可悲吗?
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的人,都会因此而落泪。
比如母亲,都已经连续两天顶着红彤彤的眼睛上班去了。
陆父走的时候,陆承对他又是一番冷嘲热讽,随后住在了住宅区旁的旅社,隔三差五便来找阿旺聊天消磨时间。
新学期开始,宁默和阿旺一如既往结伴徒步上学。
这天,宁默终于忍不住问阿旺,“喂,你……你……你喜欢陆承那种假惺惺对你和蔼可亲的类型?”
阿旺呆了一会,“陆承没有假惺惺,他是真的很温柔。”
温、温柔。
一个大男人谈什么温柔!
男人就要有威慑力,有担当有实力,能够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才能在社会上立足。像陆承那种光是笑一笑就能博得上了年纪的女人喜爱的人,根本是俗称的小白脸。
可见阿旺从遇到陆承之后就对他赞不绝口,宁默不禁气呼呼地想,搞不好他也应该对阿旺温柔一点才对。
这样,他就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被撼动。
但是他骨子里唯一一点温柔细胞,在面对阿旺的时候也完全坏死。
在第三次目睹阿旺因为太冷流下鼻涕而努力吸起却被气流呛到之后,宁默终于忍不住,“一个人怎么可以蠢成你这样!有鼻涕你就擦掉啊,吸进去能干嘛?很好吃吗?!”
掏出包里的纸巾摔倒阿旺脸上,宁默凶神恶煞地闯进学校,根本不顾阿旺在后头执着地叫唤。
来到教室之后,宁默将书本往桌上一摔,巨大的声响令认真晨读的同学浑身一震,战战兢兢地向他看来。
“看什么看!”
再帅气的外表凶狠起来也令人胆战心惊。
大家迅速扭过头去,“没、没什么……”
而阿旺则是苦哈哈地对顾显说,“顾显,我觉得阿默有些奇怪。”
新年后的顾显明显又壮了一点,他正和莫涵卿卿我我,眼见阿旺瘪着嘴快要哭的样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莫涵就一把推开他,担心地,“阿旺,到底怎么了?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比起顾显,莫涵明显要热心许多。
没有受过伤的人是不会明白造成伤口的那一刻是有多疼痛的。
况且造成他伤口的人还很喜欢在上面多踩两脚。
顾显背地里暗骂了宁默几句,“对啊,又怎么了?你和宁默从小学开始就恩爱到现在,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很奇怪。”
“……恩爱。”莫涵重复了一遍,眼神凛然,“你终于也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很……”
“我今天被鼻涕呛了三次,阿默才发火。”阿旺急切地打断两人的对话,“平常他在我呛到一次的时候,就狠狠扇我的后脑勺了。”
“……”
“……”
“不奇怪吗?”
“恩……怎么说呢……”莫涵干笑着,眼露怜惜地摸摸阿旺,“这么想的你,其实才又奇怪,又可怜呢。”
“对啊。”顾显也很赞同,“你应该觉得庆幸才对吧,难得宁默居然会忍住怒火了。”
……就是这点才怪异啊。
“你们都不懂。”阿旺嘟囔着,慢吞吞走回课桌,翻出课本认真朗诵起来。
放学时,阿旺在楼梯口等宁默。
顾显和莫涵闲来无事,便陪着阿旺一边聊天一边等,说到上午的话题,顾显眯了眯眼,“我有个好方法来证明宁默是不是变奇怪了。”
阿旺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天,当下好奇地问,“是什么?”
莫涵也很是在意。
顾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很简单,搭住阿旺的肩就好。”
以免就他一个人遭受无妄之灾,顾显还特地邀请莫涵,“莫涵,你也来,攀住阿旺的手臂,热情一点。”
听顾显讲解完之后,莫涵似乎明白过来,不仅热情地挽住阿旺的手臂,还讲了许多幼稚的笑话,惹得阿旺眉开眼笑。
于是,当宁默乌云压顶般走下楼梯时,看到的就是三人和乐融融的景象。
他头顶上的乌云立刻电闪雷鸣。
顾显最先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他僵硬的抬起头,目光触及到宁默的那一刻,浑身一抖,欲哭无泪地对阿旺说,“不、不奇怪……”
“什么?”
“宁默他……绝对一点都没有变奇怪!”
目送顾显拉着不明所以的莫涵落荒而逃,阿旺走到宁默身边,“阿默,我们回家吧。”
宁默握住对方主动伸出的手掌,怒火微熄,“他们刚才……为什么离你那么近?”
“哦,那个。”阿旺天真地照实回答,“顾显在帮我证明你有没有变奇怪。”
“奇怪?”
“恩,就是今天早上……你居然没有在我第一次呛到的时候,就骂我。”
“……”
“阿默,你真的没有生病吗?”
……是他过去的形象太有杀伤力了吗?以至于他想要温柔一点,反而令阿旺不知所措,莫名不已。
这也算是失败吧。
在和阿旺回家的路上,嫩黄的迎春花已然悄悄绽放,和风吹来,有温暖的,春天的气息。
冬天过去了。
那天寒地冻,仿佛冻结了他的心和血液的低温,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嘴角染上难得的笑意。
宁默不知道,其实他在注视着前方认认真真过马路的阿旺时,眼中流露出来的,就是他努力想要表达出来的,能够融化人心的真实的温柔。
第28章
又一次在楼道里偶遇陆承,宁默终于忍不住,“你住这里很久了,大学不用念了吗?”
陆承耸耸肩,“我念不念书,关你什么事?”
这段时间,陆承隔三差五便到林家蹭饭吃。林家父母忙于研究,白天阿旺要上学,家里只有林奶奶一个人,老人家对陆承很是欢迎。
住宅区里已经有不少住户都知道陆承的存在了。
林奶奶对外宣扬陆承文质彬彬温和有礼,对她这个老人家更是体贴,不禁不嫌她唠叨并且动作慢,还帮她去市场买食材。
“谁家生了这么个儿子,那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不知道多久以前,是谁夸他头脑棒,有本事呢。
宁默脸色发黑,“总之,你离那呆子远一点。”
陆承又是那一句,“为什么?”
还用说吗?因为我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说说笑笑就觉得一肚子火!
这句话不用说出来,陆承就知道了。
宁默的神情和眼中的烦躁太过明显,只有阿旺才看不出来。
陆承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和阿旺在一起很开心,并没有其他意图,你大可以放心。”
“意图?什么意图?你觉得我有哪种意图?”宁默如同被针扎到一般,“我只是在担心那呆子……”
“好了,既然你不想说实话,接下来的,我不想听。”
自说自话地打断,陆承走下楼梯,临出楼道时转身对宁默说,“你也念高二了,有些事情……难道还分不清楚吗?”
说着,也不看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宁默,陆承不紧不慢地走出了住宅区。
他并没有欺骗宁默,也不觉得欺负对方有什么乐趣,但他是父亲背叛母亲的产物,在面对和谈话时,也许不自觉的,说话的口气和内容就会变得不留余地。
他看得出宁默对阿旺的心情,也懂得宁默的犹豫。
“诶?陆承,你要走了吗?”
迎面遇上独自出门买酱油的阿旺,智能不足的少年面容干净温良,远不是他刻意伪装就能达到的。
“奶奶要留你吃饭呢!”
陆承站定,等着阿旺笨拙地小跑到他面前,“不用了,我在外面约了人。”
“约了人?唔……好的。”阿旺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你不在的话,我就可以多吃一点了。”
陆承“扑哧”一声,揉上阿旺的脑袋。
阿旺的确治愈了他的心灵,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遇到阿旺,他会不会变得不一样?照着发现父亲出轨时的气愤和怒火一直偏激下去,最终成为遇到风吹草动就紧张嘲讽的神经质。
目送阿旺离开,陆承微扬起头,看向楼道窗口。
楼上,宁默神色不明地目视陆承与阿旺谈笑挥别。
他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斜倚在墙壁上,听着阿旺轻快的脚步渐渐临近,眸光幽深。
眼见阿旺拎着酱油瓶爬上来,心心念念美味的晚餐,根本没注意到隐藏在角落中的他,越过他接着向楼上跑去,宁默眼角一抖,厉声喝道,“呆子!你没长眼睛吗?!”
阴狠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不停回响。
阿旺被吓得倒抽口气,这才顿住脚步,僵硬地转动脖子,向声源看来。
“阿默……”见到是熟人,阿旺松了一口气,“你吓到我了。”
圆而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宁默喉头发干,只能用凶恶来掩饰自己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的急切表情。
“你和那个陆承……关系很好嘛。”
宁默眉峰单挑,似笑非笑地说。
阿旺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危险,只挠挠头,“唔……还好吧。”
听到这个回答,宁默脸色略有缓和,而后在阿旺没注意的时候,反手将他推到了墙角,伸出手臂,正好将对方牢牢固定在面前。
阿旺茫然困惑,依然不知即将要面临什么,抱着酱油眉心轻蹙,“阿默,你干什么?”
宁默冷笑一声,微微偏过头,吻住了阿旺的嘴。
不论陆承多么优秀讨人喜欢,他至少可以肯定,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他一个人。
呆子的脑袋是一根筋,允诺了的事情必定不会违背。
春季的傍晚空气并不温暖,微凉的气息却渐渐被灼热的鼻息感染。
支撑在墙壁上的双手也渐渐转移到阿旺的腰侧,在逐步深入的亲吻中两人的体温都开始发烫。
许久,宁默撤开唇,额头抵着阿旺的。
他哑声说,“以后离陆承远一点。”
阿旺被吻得眼角泛红,眼中的雾气更浓,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只是表情依旧无辜,“诶?为什么?”
那口气分明是在撒娇。
说话的人没有自觉,旁人听在耳朵里,心头却痒了起来。
宁默忍不住又粗暴地咬住了阿旺的嘴唇,阿旺吃痛“嗯”了一声他也全然不闻。直到听见外头传来小孩子的吵闹声,宁默才和阿旺拉开距离,牵着对方的手向楼上走去。
“你忘了吗?他可是害我从小被大家取笑的人。”为了让阿旺和陆承不再亲密下去,他居然莫名地不惜挖出自己的伤口。
宁默暗自唾弃自己,可在听见阿旺恍然惊呼之后,又觉得这样做也没关系。
已然造成的伤口并不能再令他疼痛,若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是为他做出了贡献。
“就是因为他,我才会没有父亲。”
这句话说的未免就是胡扯了。
只是宁默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在阿旺目露悲痛地说出“原来就是陆承害阿默被叫野种”的时候,施施然点了头。
幼稚。
可笑。
厚颜无耻。
“为了阿默,我会和陆承保持距离的。”呆子脸上挂着同仇敌忾的表情。
单纯的心被欺骗了还会热情地帮对方数钱,指的就是阿旺。
宁默终于欣慰地笑了起来,“要记住你的话。”
“当然!”
在得到阿旺肯定的回答之后,宁默将阿旺送回家中,一颗心稳稳落到地上。然而他刚刚打开家门,就听到母亲在看的电视剧里蹦出一句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