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色的消防衣。顾烨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消防员?我爸也是”
“是的; ”谭林说。
顾烨推测谭林应该是消防兵。消防兵是武警下面的一种,和消防员是两个职位。消防员的衣服是亮橘色; 而消防兵则是深绿色; 他们虽然隶属部门不一样; 但平时经常一起集训,也会一起出任务。
顾烨再次回头看身后的操场,记忆中微弱的画面终于和眼前的场景一点点重合。
模糊的印象里; 这座操场应该是泥巴地,没现在这么宽敞,在上面跑着玩的时候如果摔一跤,整个手肘都会划拉开一道口子;操场对面应该是办公区; 四层楼高,新刷的白漆;而办公区旁边稍矮一点的便是食堂……顾烨顺着找,没想到真的都还在; 顾烨眯起眼,当年新刷的白漆现在已经成了灰色,长满爬山虎,顾烨一边核对着自己太过久远的记忆; 一边自言自语道:“食堂的土豆烧排骨很好吃,不知道现在师傅换了没有。”
谭林说:“换了,现在做土豆烧牛腩。”
顾烨哈哈笑了两声,说:“没想到伙食变这么好了。”
谭林说:“你来过。”
“嗯,”顾烨点点头,“挺小时候了。”
当时他挺小,又没妈,跟前也没个人照顾,于是每天放学以后,爸爸便带他上训练场玩儿。那会儿他挺皮的,不怎么听话,他爸越要他跑慢点,他越要的泥坑里打滚,滚个一身泥,将膝盖袖口都滚破了,被当消防员的父亲揪着耳朵大骂。
那时他跟他爸关系很亲密,毕竟“孤儿寡男”的,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青春期到了,他与父亲的关系开始生疏。他不再那么崇拜当消防员的爸爸——他不是正牌军,只是合同工,一点都不厉害;他也没再去训练场,泥巴地脏兮兮的,会弄脏他好不容易攒钱买的运动鞋;即便好不容易一起在饭桌上,谈话也变得没有意思,爸爸问他成绩怎么样,他说挺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突然的冷漠了下去,即便大学顾烨依然留在原来的城市,也不怎么回家,父亲更是寡言,两人可以一个星期不讲一句话。
顾烨开始一点点回忆到底是哪里发生问题,就连他曾来过这儿的记忆,也变成脑海中极其微弱的一笔。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们或许会一起跨过这叛逆的青春,再次回到小时候,他在爸爸跟前胡闹,撒娇,但他的叛逆期来得猛烈了点,安静了点,又凑巧了点,让他现在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顾烨有点懊恼,他浪费的时间原来这么多。
一个人能好好的时间并不长久,只要有一点点的不珍惜,它们就会消失不见。
队伍传来整齐划一的吆喝声,“一二、一二……”
顾烨回过神,迅速跟队伍一同向消防车库跑去。
“地点?哪里出事?!”
“百货商场,人为纵火,三人困住。”
百货商场,大火。
这两个词就像一只棒槌,将顾烨的脑袋狠狠砸开,他耳朵嗡嗡直叫,就连眼前的画面也跟着变模糊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周围人匆忙冲进车库……
原来一场事故发生前就是这样,天气可以特别好,没有一点征兆。
顾烨终于看清车库匆忙人群中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中等身材,在一群年轻人之中稍显瘦弱,但他有极其充足的精气神,他眼神坚定而明亮,微昂头,穿着一身橘色的消防服,正在检查水枪和水箱。
顾烨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病床上的那个联系在一起。
病床上的他是缩水的,皮肉和骨骼分离开,松垮而绵软,他的身体上插满各种管子,呼吸机在一边滴滴作响,各种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是生病的人即将腐烂的气息。
眼前这个人熟练地将水管插|进那辆将要将他带走的消防车,爽朗道:“出车了!”
“老顾要出车吗?今天不该你吧。”一位同事问。
“是,”老顾说:“有个小孩病了,我替替他。”
“哦,注意安全啊!”那人拍了他一把,抱起一捆水管。
“唔,放心,没事儿。”老顾已经打开车门,他嘴里咬着口哨,回答得很含糊。
只是短短几分钟里,大家已经各就各位。车门哗地关上,老顾迅速跳上驾驶室,从车里冒出头来,他额头前有一缕头发太长,被安全帽弄得翘了出来,就像电影里不羁的英雄,他对着顾烨的方向,用手在嘴边圈成小喇叭,大喊道:“走了啊!”
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但顾烨却觉得这是在像他告别。
*
消防车门就要关上,这时一直沉默地谭林却突然向车库的大门方向跑了过去。
顾烨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谭林就要和车撞上了,只能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大喊道:“谭林!你干什么?”
谭林什么也没说,只是发疯一样往前冲。他这是在送死,他根本不可能拦住那辆车。顾烨根本叫不住他,也不可能将他拉住,于是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谭林从背后扑到在地。
两人同时重重摔在地上,落地的时候谭林揽了一把他的腰,让他换了个落地角度,不然就这么摔,脑袋瓜子铁定要开瓢。谭林让顾烨摔在自己身上,于是自己摔得够呛,他袖子被挽到手肘上,露出来的皮肤被拉掉了一小块皮。
顾烨抱着脑袋从谭林身上滚下去,将谭林擦破了的手臂拉过来,一边吹气一边大骂:“谭林!你到底发什么疯?”
谭林什么也没说,只是两眼通红,布满血丝,从太阳穴到额头的位子突出一根青筋。突突直跳,他的手狠狠地攥成拳,攥得越紧,冒出来的血越多,最后干脆滴到地上。
顾烨从没见过谭林这个样子,根本不管自己的伤,完全在自残。
顾烨见谭林状态完全不对劲,立刻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一点点将进入门以后的信息拼凑起来——谭林最懊悔的事儿,爸爸的意外,那个没来的小孩。
顾烨一点点向答案靠近,他猜他应该很不喜欢这个答案——“你,”顾烨试探道:“你是不是认识我爸?”
谭林沉默两秒,他攥着拳,额上青筋直暴,极力忍耐着什么,“是,”他顿了顿,突然松懈道:“顾叔是我同事,他很照顾我。这次是该我出警的,但我前一天训练的时候腿裂,顾叔替了我……”
顾烨的手突然没了力气,他将谭林的手臂松开,果然谭林就是那个小孩。
一瞬间里,他很恨谭林。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爸爸就不会出事,他的生活会和以前一样,他会过得很好,很幸福,一点点打破和爸爸僵硬的关系,做一个好儿子。
谭林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转过身,再次向车库大门走去,那辆红色的消防车响着尖锐的警报,向他冲来,但他不躲,而是在车前拼命挥动双手,这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但他现在有一个机会改变……
谭林开始大步向车库走去,“不要去,”他对车上的人喊道,“你不要去。”
他真的很抱歉。
顾烨站在原地,他静静看着谭林的背影,在白日里,谭林的脚下有一个半圆的影子,拖在他的身后,像一只沉重的脚镣。
之前谭林所有古怪的举动突然都有了答案,他痛苦而自责着。他觉得他对不起他,他想赎罪,他在想办法偿还,所以他什么都由着他,什么都答应,只要他想要,给的了的给不了的,通通都掏出来。
顾烨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这样的惩罚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快感。
其实也不怪他的,火不是他放的,人不是他伤的,他什么错也没有,只是这是一场本该降临在他身上的灾难,因一份小小的幸运躲开,而这一幸运便成了日后如影随形的自责,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是他?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出事儿,他是替你的……然而此时这些假设在事情已经发生之后并没有任何意义,懊悔,抱怨,这让自己深陷泥沼,忘记眼前更大的陷阱……
顾烨看着那扇们车库大门随着谭林的靠近渐渐变色,起初是浅白,然后是一圈粉,最好变成一个火红的门框。
那是一个圈套,就像一场游戏的最后考验,外面的一扇门是假的,而这一扇才是真的。
“谭林,”顾烨开口道,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已经很费力:“谭林,你别去。”
谭林停住脚步,他以为顾烨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他对顾烨的感情太复杂,这让他无法承受,他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再次检查完水枪,跳上车,要将自己开往一场悲剧的沼泽。他发现自己办不到,他实在办不到,他不能不去,以前的他没有办法,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过去的机会。他无法克制地向那车库大门冲去,他对着车头努力挥动手臂,“别走,别往外开!”
谭林离车库大门紧紧只要半步,顾烨扑了过去,谭林的体格他拼不过,只能死命拉住谭林的衣服,然后用全身的力气对他大吼:“谭林!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谭林终于停住了,他的脚尖停在车库门前。
像是从一场梦里醒过来,意识从水里爬了上来,浑身都是冷汗。
谭林再次看向那扇门,他心中最深的遗憾,在他眼前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记忆中最后一幕的告别——检查消防车水管,拉开门,跳上副驾驶,然后对着他的方向朗声大笑:“走了!”
“走了!”
谭林怔怔地看着一遍遍重复的画面,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离开那扇将要带走他的门。
谭林:“我以为你想要我去。”
顾烨咬着后槽牙喊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忘了吗?我们在一扇红色的门里,真的老顾,真的我爸,现在趟在医院里!你去阻拦这个假人什么意义都没有,只能让你心里好受!你有没有想过,你因此付出的代价,将会是什么!?”
谭林说:“我没关系。”
顾烨拼命摇头,他猛地擦了一下眼睛,大声说:“可是我不想你死,因为你身上有两条命。”
还有一条是爸爸给的。
谭林闭上眼,他什么也不想,只是抱紧顾烨。
这个拥抱很沉重,也很漫长,顾烨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谭林捏碎,但他也不曾松开手,这一场意外在他心里挖了一个洞,他从来不碰,装作洞自己会长好,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洞从来不曾愈合,只是疼得太久,已经麻木。他已经不恨谭林了,其实谭林也是受害者,被自责和愧疚折磨,现在两个人抱在一起,缺失的部位终于有了另一块拼图。
*
两人一直抱到两腿发酸,才放开。
谭林一直跟他道歉,轻声说:“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
谭林很局促,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然后低下额头,抵在他的前额上。谭林也在试探,他们该用什么方式继续相处下去。当顾烨主动跟他说,如果有机会出去,他们就好好处,他真太高兴了,但他知道,这甜蜜的承诺全部建立在他的欺骗上,他的心里有个疙瘩,像一只放在锥子前的气球,怕它会破,又希望它早点破。
顾烨玩着谭林的手指,说:“难怪你一开始就对我那么好,你其实一直都认得我,是不是?”
“嗯,”没有秘密以后,谭林什么都跟顾烨说:“你总问我我们是不是见过,我们是见过的。”
“在医院吗?”顾烨问。
“不是,”谭林每